第214章書生東來
「是友是敵?」浪寒淡淡問道。
「管他娘的,先進去再說!難道咱兄弟還怕了他不成?」莫南誠大大咧咧的道,一副滿不在乎的情形,看來得到異獸石頭後,這廝的自信心得到空前的膨脹。
兩人一起將目光投向葉楓。後者略一沉吟,拍了拍莫南誠的肩膀,先作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嚴肅模樣,「小誠啊,做哥的不能不說你一句,雖說你現在的修為有了點高,但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定不能大意啊。可以想像一下,如果你的那五個女人變成了寡婦,紛紛改嫁他人,你會是什麼感想?」
「你他娘的!」莫南誠爆出粗口,「哥天庭飽滿,一看就是有福之相,怎麼會出現這等情形?你倒是說啊,我們到底進不進去?」
「既然能夠遇上,就沒有不進去的道理。」葉楓微微一笑,「不過此地處處透著詭異,我們還需小心從事,待會兒萬一遇到危險,我自會將你們帶入萬獸錄中。」
三頭上古超級神獸實在太過扎眼,各自收起後,三人順著方才離奇出現的大道,大踏步走了進去。
林內樹木並不如外面密集,每一棵大樹的生長位置好似有著玄妙的次序。葉楓凝神觀察半響,心知這些樹木必然是以陣法的形式生長,只不知居住在此地的究竟是何等人物,能將這些大樹生生改變生長的軌跡和位置。一念及此,愈加小心。
方才發聲之人便坐在前方一處樹木雕就的小几旁,看著三人走來,微微一笑,起身相迎。
那是一個一身白衣的中年文士,寬袍大袖,漆黑的頭髮上束著三尺綸巾,更添風流倜儻,看起來像是個滿腹經綸的飽學書生。
靜!極度的安靜。那人全身上下不起一絲波動,他自小几上站起來轉過身的一番動作,身上衣衫沒有一點變動,好似這一襲白袍緊緊貼在他的身上,與身體融為一體。
葉楓心中暗道:「一定是個高手!」當年也曾在雲台山後崖,見過處在絕對靜止境界的莫若離,但莫若離的影響範圍僅在後崖的彈丸之地,當時已驚為天人。現在看來,此人與莫若離實有雲泥之別。只不知這極北之森內,怎麼會出現這等高手,一看便知絕不是下界修士。
那人微微欠身施禮,淡淡一笑,「竟有三位兄台,小生原本以為只有一位。快請坐,請上座!」
三人一起還禮,葉楓笑道:「有勞兄台。」
四人各自入座,那人問道:「小生一看三位兄弟,均是人中之龍,能與三位在此共謀一醉,幸何如之?」
莫南誠哈哈一笑,「如此甚好!我們兄弟三個別的愛好沒有,就是對這杯中之物極為迷戀。不過在下有言在先,咱兄弟平素喝慣美酒,俗物萬萬難以下口,兄台只管拿出好酒。像兄台此時所飲之物,委實寒磣了一些。」
他這番話說的大大咧咧,毫不客氣,看似極為張狂。葉楓和浪寒卻深知,這番話純粹出於對這中年文士的試探。莫南誠雖然好色如命,但一番智計還是頗為厲害,否則也斷然不能與葉楓浪寒稱兄道弟。
三人有意無意的緊盯著中年文士,仔細的觀察著他的神情。那人先是一怔,隨即赧然道:「抱歉!抱歉!小生一人在此獨居,一向便以粗酒為樂,並未想到這一層,委實怠慢了三位兄台。我這裡還有三分醉,待我拿來,看看三位兄台能滿意否。」
他神色如常,並未有什麼特別之處。葉楓卻是深知,越是修為深厚之人,對於心境的掌控自然駕輕就熟,一念及此,更是小心。微微一笑道:「在下兄弟不懂事,還請兄台不要見怪,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無妨!無妨!這位兄台一看便是爽快之人,很對小生胃口。小生姓古名見,字東來。」那人洒然一笑,也不知他在向誰說話,見他輕聲道:「阿大,阿二,將你們釀造的三分醉,速速拿來讓我招待貴客。」
「原來是古東來兄!在下葉楓,這兩位是我的兄弟浪寒和莫南誠。」葉楓淡淡一笑。
古東來很是客氣,再度起身施禮,三人也只得起身還禮。莫南誠暗自腹誹,只是沒有露在臉上。到三人坐定後閒談了兩句,那人也只是說一些尋常情景,既不問三人來歷,也不說自己在此地的緣由。葉楓不著痕跡的向兩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人小心。此人修為高深,連葉楓也看不清深淺,神識傳音勢必會被他發覺。
片刻後兩頭巨大的妖獸狂奔而來,葉楓定睛一看,兩頭妖獸紫紅色的皮毛,巨大的身軀,長長的牛角,以及呼吸間噴出的長長火焰,竟是兩頭神獸噴火牛。心中一動的同時,也不如何在意。畢竟日日與上古超級神獸生活在一起,對這些神獸已有了極強的免疫力。
不過面上還是要裝上一番,神色一緊,訥訥的道:「這兩頭異獸,難道竟是傳說中的神獸噴火牛不成?」
古東來一臉平淡,微微笑道:「這兩頭孽畜便是正是在下家奴,神獸噴火牛阿大阿二,三位不用擔心,沒有我的命令,它們斷然不會主動攻擊。」
三人一聽,同時「啊」的驚呼一聲,一副震驚模樣,配合的恰到好處。
噴火牛將兩大缸酒輕輕放在地上,有些奇異的看了看葉楓,隨即飛快的退去。來的快,去的更快,巨大的身軀幾乎全在當空飛舞,不激起一點微塵。
古東來顯然並沒有打算在三人跟前隱匿實力,食指輕輕一彎,兩大缸酒便飛到他身後,隨即食指又是一彎,一隻缸內的酒便分成四道,一起倒向四個木質酒杯。
這一手葉楓也能辦到,但自問不如古東來這般精妙,四個杯子方位不同,但四道一般粗細的酒水在同一時間注入酒杯之中,力道把握的恰到好處。單是這一手絕活,沒有高超的手上功夫,萬難做到。
葉楓讚道:「東來兄好手法!」
古東來臉上一紅,好似受不得旁人對他誇獎,赧然道:「彫蟲小技,倒讓三位兄台見笑了。」
四人乾杯後,古東來率先一飲而盡。看不出他說話處處帶著書生的酸儒氣,喝酒卻豪氣干雲。三人也是杯倒酒干,此人修為高深,如想對三人不利,的確犯不著如此拐彎抹角。
連飲數杯後,古東來哈哈一笑,「三位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很對小生脾氣。小生珍藏的三分醉平素萬萬捨不得喝,今日能與三位共飲,的確不辱沒這等美酒,真是值得。小生在此獨居無數年,平素只能以酒為樂,卻哪及得上與朋友一起暢飲,開心,真是開心!」
莫南誠拍了拍古東來肩膀,大聲道:「我也最喜歡與兄台這樣的人喝酒,我們便多喝一些,哈!只是兄台這酒,我並沒有喝出有多好。」
的確,古東來所言他平素捨不得喝的這三分醉,酒味甚淡,也沒有絲毫清冽,倒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喝在嘴裡反而有點酸。
古東來搖搖頭道:「不然,論味道,三分醉或許比不得尋常美酒。但此酒乃是我精挑細選的無根之水,再加上林內最古老的綠葉,以及神獸的血液和內丹,用特殊手法做成,不僅不傷脾胃,對修為也大有好處。更妙的是,不論喝多少,絕對不會喝醉,這才有三分醉的名字。」
「是嗎?」莫南誠眼睛一轉,「能提升修為的酒那可一定要多喝,東來兄,我們繼續。」
三人又喝了半響,一大缸酒已然見底。古東來臉上升起兩抹紅暈,哈哈笑道:「飲酒當要高歌,小生不才,便放歌一首,為三位助興。」
古東來雙眼一閉,臉上漸漸升起一股凝重之色,雙手在木幾上打著節拍,高聲唱了起來。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緣。舉頭仰望兮空雲煙,九拍懷情兮誰與傳?」
「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稟氣含生兮莫過我最苦。天災國亂兮人無主,唯我薄命兮沒戎虜。殊俗心異兮身難處,嗜欲不同兮誰可與語!尋思涉歷兮多艱阻,四拍成兮益淒楚。」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干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志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惡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匹神何殛我越荒州?制茲八拍兮擬排憂,何知曲成兮心轉愁。」
三人聽著古東來聲調漸漸高昂,到後面見他滿懷憤懣之色,不禁悲從中來,仿似自己便是古東來歌聲裡的那人,親人慘死,自己身處敵營,孤苦伶仃,不知何日才是盡頭。
而莫南誠在此時,想起親人慘死之事,已然掉下淚來。到古東來歌聲停歇之時,三人同時感覺頭一重,一股倦意襲來,心知不妙,無奈根本抵不住那股倦意,倒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