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不醉不休
入口醇正，回味悠長，更兼其間挾著一股難言的清洌之氣，兩碗美酒下肚，葉楓只覺唇齒留香，舌底生津，端的美妙無比。
對於酒這個東西，葉楓先前也只在書上有所瞭解，今番尚是首次品嚐。饒是他修為高深，但兩碗酒下肚，只覺從喉嚨到小腹之間一道滾燙的熱流，讓他心口生疼，稍微有些昏眩。
而一旁的嫣禮，僅僅喝了數口，雙頰上飛起兩片紅雲，眼神迷離，已有些不勝酒力。暖暖的陽光輕撒在她嬌美的容顏，更顯得她嬌柔動人，明艷不可方物。
莫南誠大呼一聲，「楓兄，干了！」隨即將碗內美酒一飲而盡，連呼道：「痛快！痛快！好久沒有這樣海飲，真是痛快，楓兄以為然否？」
葉楓微微點頭，「不錯，能與誠兄共謀一醉，幸何如之。」
兩人一起大笑起來，葉楓一陣劇烈的咳嗽，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自拿起一碗，一飲而盡。
兩人你來我去，眨眼間兩壇一尺雪已經見底，莫南誠扔給魏小寶兩塊黃金，示意其再去買來。一尺雪後勁極大，兩人初時尚不覺得，此時已是雙臉通紅，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
酒絕對是一種充滿魔力的液體，便是平時三棍子敲不出幾句話的懵木頭，在喝的舌頭有些大的時候，也會連珠帶炮的搶著說話。
酒不醉人人自醉。葉楓此時也覺舌頭有些僵硬，身體也有些不由自主的昏眩搖晃，雙眼有些迷離，說話也開始有些結巴，卻還是問道：「誠……誠兄，你說這人啊，活著可真苦吶，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莫南誠微微瞇起雙眼，「楓兄，論修為你可能比我強，這喝酒嘛，你肯定就不如我了。這活著就是為了苦中作樂，你若是一直這樣作踐自己，還不如早點了斷。」
葉楓長出一口氣，喃喃道：「苦中作樂，談何容易，要了斷，又何其艱難。我不是捨不得性命。」伸手指了指一旁睡著的嫣禮，頓了頓道：「那對她，還有很多人，又如何交代？」
莫南誠搖頭道：「楓兄也是重情之人，若無法捨棄，當縱情於天地，笑傲於山河，喝最美的酒，聽最好的曲子看最漂亮的女人，楓兄以為然否？」
葉楓長歎道：「說來容易，有的東西已經深入骨髓，若想改變難上加難。」
莫南誠道：「那當佇立天下巔峰，一切由你控制，豈非妙哉？」
葉楓沉思半響，方道：「還是太難，你我志同道合，當一起朝此努力。」
此時魏小寶正好進來，卻見他指揮著後面的人，將一罈罈一尺雪搬進店內。竟是買了整整一大車，地上眨眼間堆滿了這天下美酒，足有數十壇。
一尺雪天下名酒，釀造工藝複雜，耗時甚多。尋常人便是有錢也絕難買到，魏小寶少頃功夫便能弄來一大車，可見他在這將樂城也著實算是個人物。
魏小寶湊近道：「有酒無肉，有肉無酒，均是大煞風景之事，當真怠慢了二位高賢，稍候片刻，待我弄來。」
莫南誠使勁拍了拍他的肥腰，「正該如此，速去弄來，千萬不要藏私。」
魏小寶頓時受寵若驚，忙著答應，閃身去也。
碗中再次斟滿美酒，兩人使勁一碰，不曾想用力過大，兩碗一起破裂，眼看美酒就要流出。仿似心有靈犀一般，也不見如何動作，灑出來的美酒在空中停留下來，隨後緩緩流入嘴裡，一滴不剩。兩人對視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葉楓拍了拍莫南誠肩膀，長笑一聲道：「痛快，真是痛快！誠兄，你我情投意合，以後便以兄弟相稱，如何？」
莫南誠雙目一亮，朗聲道:「楓兄深知我心，正有此意！好男兒一諾千金，我倆不學俗人，便以此酒為誓，義結金蘭，不離不棄。」
葉楓長笑道：「誠兄果非常人，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莫南誠促狹一笑，「千萬莫要喜歡我，喜歡你旁邊的女人即可。如果你非要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的。哈哈！」
兩人藉著酒意，一時互相開涮，半月來無時無刻不處在痛苦之中的葉楓，此時也漸漸忘卻傷心之事，逐漸開朗起來。
這時魏小寶肥胖的身體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巨大的盤子，盤內裝著一個烤的發黃冒著熱氣的肥羊，尚未走近兩人均覺香味撲鼻，一時食慾大開。
葉楓這些年身處極北之森，哪曾吃過什麼美食，自小嘴饞的他頓時流出口水。輕輕叫醒沉睡中的嫣禮，撕下一塊羊腿遞給伊人。隨後扯下一條大腿，貪婪的狠嚼猛咽起來。
嫣禮輕咬羊肉，妙目一眨不眨的盯著葉楓貪婪的吃相，眉宇間儘是溫柔。莫南誠看的啞然失笑，剛結交的兄弟修為高深，看起來冷漠無比，卻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隨後，自己也拿起一條羊腿啃了起來。示意站在旁邊的魏小寶坐下，後者頓時受寵若驚，肥胖的身體小心翼翼的坐了半邊椅子。
四人吃的滿嘴流油，尤其葉楓更吃的無比滿足。一時間觥箸交錯，三人眨眼間又解決了數壇。嫣禮早已不甚酒力，趴在旁邊一張桌子上沉沉睡去。
葉楓只覺頭重腳輕，眼前景物模糊不清，說起話來甚是費力。而這種感覺卻又奇妙無比，讓人不由自主的想亂侃一通。
莫南誠此時也絕不好受，俊臉通紅，說話結結巴巴，嘴角標誌性的微笑早已消失，忽而笑的像個孩子，忽而又深沉的像個老者，平時淡定的氣息全然不見。更是扯開嗓門，鬼哭狼嚎了一首青樓流行的小曲兒，聽的葉楓一陣頭大，連連擺手。
胖子魏小寶陪著兩人一碗一碗的喝，每一碗都喝的一滴不剩。未曾想此公竟是海量，數壇一尺雪下肚楞是面不改色有如無物，看的莫南誠甚為嫉妒。
三人喝的昏天暗地，從早上一直到天黑。滿滿一大車數十壇一尺雪已然為數不多。一起都趴在桌子上，誰也不肯率先倒下。
葉楓雙目有些呆滯的看著碗內香氣撲鼻的液體，喃喃道：「誠兄，你說若有一個人，自小便讓著你，關心你，後來又默默的等著你，該如何對待？」
莫南誠沒來由的感到一陣不好意思，隨即正色道：「當……當好生對待，若可……可以，娶之為妻。」
葉楓痛苦的閉上雙目，隨後道：「若她被人害死，又該如何？」
莫南誠看著葉楓痛苦的表情，心底似乎有些明悟，緩緩拍了幾下葉楓肩膀，方恨聲道：「當將狗賊生吞活剝，碎……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葉楓長歎一聲，方才通紅的臉上一片蒼白，現出濃郁的心碎之色，淚如泉湧，隨即埋頭趴在桌上，抽搐半響，方緩緩道：「殺也殺了，可是一切都沒有了，她終究再也回不來了，那又該如何？」
莫南誠頓時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半響方斟滿酒，遞給葉楓道：「楓兄，無法再擁有的時候，只能放棄。」
葉楓拿起酒一飲而盡，喃喃道：「放棄，是的，放棄。」驀然眼角閃過一絲冷睨和濃烈的殺機，看的莫南誠和魏小寶不寒而慄。只聽他嘶聲道：「我絕不會放棄！便是她輪迴百世，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三人一時沉默不語，氣氛顯得有些沉悶。莫南誠起身道：「楓兄，若有需要，儘管開口。」
葉楓也站起身來，緊緊握住莫南誠的手，淡淡道：「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好兄弟，能與你結交，真乃生平一大幸事。」
莫南誠長笑一聲道：「好一句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楓兄，今日且讓我們拋卻一切煩心之事，只管認真喝酒，不醉不休！」
葉楓哈哈一笑，「不錯，拋卻煩心之事，不醉不休。」
兩人完全忘卻身旁的魏小寶，大碗連碰，入唇即干，片刻便喝的頭暈眼花。魏小寶對兩人的無視，卻是毫不著惱，靜靜的看著兩人海飲，美酒自嘴角流到身上，整個前胸幾乎濕透，小眼中隱隱有艷羨之色。
到喝光最後一滴一尺雪，葉楓搖搖晃晃的走到莫南誠跟前，用力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喃喃道：「謝謝你。」
說畢就勢一躺，在地上呼呼睡去。
莫南誠搖頭晃腦的道：「這……這麼客氣，可就不把……把我當兄弟看……看待了。」
話音剛落，也是隨便一躺，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