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頭現化,眾人皆驚,蓋因其乃憑虛而現,手段高出眾人無算,聽那口氣,顯是已將眾人當做甕中之鱉,郭仲文卻不見悲喜,他自瞧出此魔本事,絕不那般高明,如此手段應是借了外力,他心思一定,雷動一指而起,不及破空呼嘯之聲相隨,便見得那廝被斬開腰身。
那蝠翼人吃痛,但只是一抖手指,那幻境中放出一道黑氣來,那黑血不止的腰身便輕易合上了。
「哼哼,莫說你個還未修成元神的,便是你家祖師爺來,本座也不放在眼裡。」那蝠翼人雖是惱怒,但也有幾分得意,他自有後人推背,雖然修為不及郭仲文,但也不懼他,當然,他也不敢徑直招惹。
「走!」郭仲文見那黑氣,便曉得其後有高人相助,衣袖一展,將師兄弟們一卷,便化作一道紅光飛去。
誰想忽然那幻象飄搖,竟鋪天蓋地翻騰開去,郭仲文飛出才幾里,忽然覺得身心一晃,似是被迷了神智,待到掐訣自定,才發現自家竟然一步未動,依舊還在那乾位小島上。可怖的是,他那些師弟們依舊是舊時姿勢,未動分毫,仿若時光倒流一般。
郭仲文暗叫不好,這對頭本事可怖,怕是真如其言,師傅來了也是難救人。
那蝠翼人也不去管郭仲文,只是往外飛去,見到有慘死的道人,便往那幻境中一招手,引出一道黑氣打下去。
這黑氣一落,化去肉身,即成一尊陰神,這陰神一起,便凶性大發,但見四周圍哪有活人,便往哪處撲去。
郭仲文瞥見對面小魔頭似也是欲走,但那二人見郭仲文逃不得,臉都黑上了一圈,以他們本事,比郭仲文又如何,他們自是清楚。這廂郭仲文心道:「此時只得那般,不然俱死,枉費性命。」他心思一定,便與對面傳音道:「殷家小子,你我雖正邪不二立,但眼下存亡之時,性命第一,我受同門拖累,不能全力施展,你且助我壓一壓他邪術,待我與他鬥一鬥,救出人來再說。」
殷劍離自不是迂腐之輩,郭仲文道行遠勝於他尚且受制,他便是有些秘法,自付也是逃不出去,恰得這褻玩人心的手段他有克制執法,自應道:「但請郭真人起引去那妖魔注意,我好助你同門。」
兩人這一約定,郭仲文即刻暴起,手中一道金光直劈幻境,那蝠翼人正四下布毒,不意竟有人暴起發難,待他反應過來,只聽得天地一聲轟鳴,那金光撞得幻境一晃,竟崩開一些光芒來,那蝠翼人大驚,左右一掐訣,往那郭仲文處一指,喝道:「你這泥菩薩是真心要溺死化死了!」
他這一指,那些黑氣轉煉的陰神都不再尋旁人下手,轉往郭仲文處,一個個張牙舞爪,似要生撕他一般。如此卻合了郭仲文之意,他手中金光變幻,道道斬落如雷霆霹靂,切那些陰神如砍瓜切菜般。
「不好,這廝手中乃是一道先天金胎之氣煉化的劍菉,光這一手,我等外鄉來的斷不是他對手。」那蝠翼人身後之人見識廣博,故他也耳聞目睹不少事物,他那陰神乃是祟魂聚斂,善蝕天下法力,等閒法門沾上,便要被污去,然則這先天胎裡生來的事物卻是不怕,蓋因本源乃是天地之根,除非那祟魂有傾天覆地之力,否則斷不是對手。
郭仲文也是做了拚死的決斷,這一道先天金胎氣提煉化去他師父十年光景,祭煉成劍菉又花去三十年,雖是他師父試法參悟時順便練就,但光這一份功夫便不輸任何法寶,旁的劍菉自可以法力補續,但這先天之氣祭煉之物只能以先天之氣補續,施展開來雖是威力無匹,但每每一擊便要耗去一分法力,十擊便是一成,待到一百劍後,便要潰散去,以郭仲文之能,自是不可能采金胎先天之氣補充,他師父更不會花這功夫去補煉此物,若有這般功夫,自家收化金胎豈不更好?是故郭仲文平日絕不敢施展此物,待到此時卻是無可斂匿。
十七八劍後,那些被轉煉的陰神已潰散大半,這些陰神本是最不怕劍光劍氣,然則這天地之根下,一劍而來,便是此界天地之意,莫說是這些陰神,便是那蝠翼人以及身後那推手,也只得避開,不然便是灰飛煙滅。那蝠翼人自也曉得這道理,他遠遠躲在後方,掐訣不定,似是犯了雞爪瘋般,死也不敢叫郭中文貼上身來,看得郭仲文也是心急。
郭仲文可推出這劍光,但卻不能完全制御,這先天之氣御使不得要法便有個缺憾,一觸後天之物便要失去先天靈性,轉化後天,畢竟只是先天胎裡生來的一道氣,並不是先天胎本身。這般一來,那蝠翼人一躲遠,郭仲文便拿他無可奈何,畢竟他還要護住下方諸多人口。
殷劍離在下方護住金閣山眾人後片刻,那徐衝霄便清醒了**分,他急忙翻過身旁一人,將他腰間袋中瓶瓶罐罐取了出來,待尋得一隻青花小瓶時,不由喜笑顏開,倒出三五粒也不計藥量,便往這人口中悶去。
這藥丸入腹,那廝便微微囈語幾聲,似有回神之狀,只是又似是入魔太深有些回轉不過來,徐衝霄急忙扇上兩個耳光道:「藥材鋪!藥材鋪!還不醒!還不醒!」
那廝吃了痛,果是一下回神,驚呼道:「乖乖,好生厲害的娘子,打小生屁股倒舒服,怎打臉這麼痛?」
「朱清亮你這一對招子可是瞎了,哪個是娘子來的!」徐衝霄又好氣又好笑,將他扶正道:「快快,你這丹鼎子的藥材我一個都不識的,就曉得這歸天還真大丹是個好東西,不過這量不夠,不夠救人,你速速尋藥與我救人。」
這幻境單憑各自功力都無法抵禦,徐衝霄不想他法,就想著自家山門有名的丹鼎子憑藥出手。
朱清亮一時清醒,不由羞惱,氣呼呼道:「那廝欺我耶,看老子的返神丹制他。」言罷,他便從袖籠裡掏出一拳頭大小的圓球來。
「藥材鋪你瘋了,這吃死人呢!」徐衝霄一愣,想那東西怎吃得下肚子。
朱清亮大笑道:「才不是吃得呢,你聞聞。」
徐衝霄湊上前去一聞,頓覺一股怪味沖腦而去,臉上一時涕泗橫流,止也止不住,他哭著臉道:「快別給我賣弄了,去救人吧。」
朱清亮哈哈一笑,卻不往別人處去,五指一張,往那圓球一拍,頓時那圓球炸開,藥粉四溢,這沖腦怪味把一干人等激得一個個都回了神。
「哎呦,這什麼味兒啊。」
「啊!眼睛,我的眼睛,沾到藥粉了。」
「我不行了,頭暈,師弟你扶我一把。」
一時間哀怨四起,卻都回了神。
郭仲文見狀,念頭一伸,八方傳音道:「今有妖魔現世,吾等已如鱉入甍,還請各位結陣相互,免得被那妖魔害了性命。」
這諸島羽士回神得此言,又見得那妖魔放出黑氣,哪個還不知大禍臨頭,單見郭仲文一人獨力竟能支持,便似尋見了救命索般,齊齊聚攏來。
「佈陣!」郭仲文一聲令下,身後便有一同門從袖籠裡起出八卷圖錄,但見他伸手一抖,這八卷圖錄便八方飛去,將來人統統罩定,也不見大變化,只見朦朧間飛出一些白點,衝著人群落下。
「是珍瓏八圖!」那圍來之人,多有見多識廣之輩,一下便認出這圖錄跟腳,不二話,便衝著白點飛去,將那白點攝入手中。
珍瓏八圖乃是那金頂上人從一位喚作黑白子的金仙處得來,舊年金光上人與先天祖師得至人招去聽講,那時金光上人便認識了一位奇怪的金仙界主,那位聽聞金光上人來自一處未有金仙的新開世界,便問了金光上人許多話,這也虧得就在至人坐下,無人敢起邪念,金光上人便十分放心地與那位說了此間風情,那位似是得益不少,而後便贈了這八圖,那時黑白子還有言:「今日獲益良多,這八圖本不足人情,奈何你方世界實太嫩了些,若與你件真靈法寶,便要壞了規矩,日後你若在那廂失了機緣,便來我處吧。」
這話雖是原原本本傳出去的,但是人云亦云以訛傳訛之後,便有傳言這八圖乃是匹敵真靈法寶之物,是故眾人一聽此乃珍瓏八圖,便各自模仿行事。
那八圖所放靈光乃是陣圖運轉法訣,每處陣要各有不同,眾人得之,即得要領,卻也不怕叫人學了根本去。
殷劍離見得眾人迅速列陣,不由歎道:「虧得是八圖,否則也難組織如此大陣,金光家的小子今次準備可是十足啊,今次又是虧了,我卻是來做好人的。」
這八圖大陣一起,便以九宮之勢護住郭仲文,氣機相連,瞬間一道金光從郭仲文身上騰起,玄即擴出萬丈身影,竟是元神出竅天地法相。
那蝠翼人大驚,這郭仲文不過是小元神之境,便是離體也不過是個三尺小人,這天地法相乃是元神大成方可顯化,這八圖竟生生把他往上推升一個大境界,如此,郭仲文使喚那先天劍菉便有百倍與前之力。
「哼,黑白子的小東西也敢在本座面前賣弄。」虛空中一聲冷哼,忽悠一隻大手從天而降,生生拍在郭仲文那元神法相天靈上,這一拍,好似驚天悶雷大作,一個萬丈元神竟似個瓷器般崩碎開去。
「啊——」郭仲文一聲悶哼,七竅流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