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見那寶貝反應,卻是愣了一下,這傢伙萬般不怕,怎麼被刷走了這些幻象就要逃?他這一愣,也自思量是否中了什麼心結幻術,這略一回味的功夫,那畫卷卻已捲了葫蘆破窗而去。
「糟了!」青峰也是被這寶貝折騰怕了,這一謹慎就失了先機,他急忙飛出念頭去,但那寶貝已無了蹤影。
那寶貝若自掩藏起來,憑著青峰自家本事那是分毫尋不見,搜尋片刻不見蹤影,青峰頓覺氣鬱,一揮手收了五色神光,卻不離去,反就地坐了思量起來。
這寶貝手段倒與前日裡那魔頭有幾分相似,然則青峰自有防備,倒未有中招,中途雖被那寶貝迷惑得一時分神,在它出身上糾結了一番,好在涉之不深,未有為此分心,否則以青峰推算,若是自家此時將這寶物與所知的哪幾位高人一聯繫,這東西說不准就能給自家下個套。
他雖是畫軸模樣,但青峰料算此乃一件推演靈寶,此等靈寶鬥法端是沒什麼用場,但在擾亂天機,幻惑心神方面端是無窮奧妙,前世今生以來,此般靈寶他就見過一個,便是那太乙渾天儀,只是當時年幼,不識靈妙,如今想來,比之其餘攻伐守禦之寶,這般動盪天機之物卻是著實罕見得很,亦足見其珍貴。
如此一來,這東西出現就有些值得推敲了,這般寶物躲在這裡說不准就是有什麼謀劃,自家這一手定也不在那廝算計之內,顯然自家壞了那廝好事,眼下敵明我暗,之前又動了手,沒了回轉的餘地,便是有些不妙。
「然則雖是稀罕的靈寶,無人主持,器物終究有限,否則他豈會算不到我今日來,還暴露身份,這定不在它料算之內,否則以料敵先機之法,他根本不需露面。」青峰細細盤算,忽然心中有了幾分明悟,慢慢推演開去,便有了種種可能。
但徒手對付這般靈寶,卻非朝夕之事,青峰算至天明,發覺時辰不早,該早課了,便起身要走,然則他方要走,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了自家還未收拾那破去的窗欞,抬手一放,便又運去五色神光。
這五色華光乃是先天木胎以五行生滅而成,青峰雖不得其餘四胎,但已運轉至先天,便可借用此界本源萬之一二之力,此力乃是生化世界之力,但凡五行之中,皆可以此力生化滅卻,要說復原物件,當是此力最為方便。
不想這華光一至窗口,卻擊中了一個物件,堪堪跌至窗台,滴溜溜一翻又落在地上,青峰一驚,低頭一看,不是那畫卷又是什麼。
那畫卷這一落,又翻開了去,依舊是那模樣,卻不見什麼寶物跳出,青峰急忙將五色華光罩下,那畫卷這才震動幾下,那葫蘆跳出畫卷大驚倒:「你,你怎麼……」他心頭甚急,一時間竟將幾句話都塞在嘴裡,糊作一團,都不曉得該問「怎曉得我藏在這裡?」還是該問「你怎麼能將畫卷打落?」
青峰此前吃了他一些虧,此時那肯與他多說,抬手一翻便將五色神光分出三分,以萬鈞之勢向那靈寶捲去,然則他這神光一去,那畫中的黑白棋盤卻應聲落下,縱橫之上立起四座門戶,每門下又合十八扇小門,開合有序,五色神光一觸門戶,便脫了青峰控制,被吞了進去。
「又一件寶貝!」青峰心頭大驚,但稍稍感應,發現自家這些神光未有消失,只是被送入了一處迷宮般的地方,這迷宮無天無地,只有道道門戶,開合無常,他的五色神光就在此間亂竄,只是無論他如何催使都尋不見出處。
此時那畫卷一轉上頭三位仙人竟也落了下來,一位頭戴綸巾面色如素的老道伸手一捏將那葫蘆收了去,另位身寬體胖滿臉笑肉的寬袍肥佬則將畫卷一抽收入手中,最後那老學究模樣的弓背道人見那棋盤門戶翻騰,呵呵一笑,伸手一摸,便將那棋盤復還原樣,翻手一騰,便從阡陌縱橫間逼出五色華光來。
青峰見勢,急忙收回自家法力,躬身道:「晚輩見過三位前輩,不知三位在此,驚了法駕,萬望恕罪。」
那胖老道:「你個娃娃也是,去便去了,回手這一記五色神光,卻壞了我等大事,世間法門千萬,你修個窗欞怎就想著用五色神光?」
綸巾老道搖了搖葫蘆道:「時也,運耶?我等三人運轉閉神訣,不想叫我這寶貝壞了差事。」
那弓背笑道:「左右一場遊戲,何足怪哉,何況那三個老鬼未必尋見我等,倒是此子有趣,我倒不曾知道,誰人轉世百年不到便能成就五色神光先天氣色,少年郎,你何等出身,怎又在此做假光頭?」
青峰不知三人底細,但自家底細卻已被戳穿,心中不免惶惶,但想對方倒也不曾看低自己,便七真三假將自家故事敘說一翻,只說自家未有溯源正本,前世由來也是不知,至於五色神光,猜想是前世神通跟腳,但卻又不說前世如何。
弓背老道聞言,瞇著眼,卻將棋盤一展,經緯上道道玄光流轉,片刻之後不由圓目怒張,露出幾分駭然之色,他不由與那二人傳音道:「黃粱兄,班巧兄,此子來頭不小,我推算不得他跟腳。」
那綸巾老道便是黃粱,聞言亦是駭然道:「你也推不出來?」
「果真?」那胖老班巧早無了笑容,他亦是先掐算了一遍,「我可不聞有哪位果位天人輪迴,否則豈會……啊,莫非是少商帝君?」
「這……少商怎會在此?」三人面面相覷,念頭幾轉,但見青峰一臉迷茫,又不由相望一眼,他們三人修為極高,這般溝通,比得口舌上幾百句還多,片刻已有了定說。
弓背老道拱手道:「小友得罪,貧道鍾繼倫,我等三人乃是望樓來的,哦,怕你不知道,望樓乃是一方中千,於大千二十七宮天南,此間乃是大千二十七宮地西喚作京羅的中千世界下,算來是極遠的。」說著,那弓背老道將棋盤展開,這棋盤一轉,一分化三,便若個球樣,內裡縱橫交錯化作無數繁星,青峰一眼便知此乃大千世界模樣,這三分棋盤自分九宮,將整個大千分作二十七宮,弓背生怕他不知詳細,便做個大千世界與他看看,又將望樓京羅指與他看,道:「我們昔年在京羅與北辰的三個魔頭有些過節,本來我等滅殺那三魔也不是問題,奈何那三魔各是一方小千之主,依浮生天的規矩,非是大道之爭不可滅殺小千之主,為求了斷因果,便請了浮生天智理上人作莊,叫我三人與那三魔賭鬥一翻,我三人尋個藏處,叫那三魔來尋,一千年尋不見便得攻守互易,如今已過七百年了。」
青峰聞言不由哭笑不得,道:「莫非我們這方世界是躲貓貓的好地方,怎麼連三位也往這裡鑽?」他心下也是腹誹,怎麼浮生天賭鬥皆是這般躲藏尋找的鬥法,還回回都往這裡鑽。
「這又何奇。」黃粱老道笑道:「小有仙王在此界之外的小千上設下二十七宮逆轉顛倒大陣,本來世界與世界之間皆有虛幽通路,但自陣起,出入小千的通路便被扭得似個麻花,整個小千便如迷宮一般,這小千尚未圓滿,有諸多五太混沌之處,萬一不當心走錯了地方,陷入五太混沌,少不得被刮去千年道行,行走實在艱難,但由此,也有許多人知道此地是藏人藏物的好去處,丟進來的寶物也是不少。」
班巧繼道:「我這葫蘆也是進此方世界之前撿來的,三百年前才煉就,別處世界那裡來這許多化形法寶。」
青峰點頭稱是,忽又道:「三位既是與那仇家躲貓貓,何以又出來了?莫非是因為我?」
「可不就是你。」黃粱苦笑道:「不過也怪那葫蘆,我等閉守在老鐘的萬幻周天局裡閉塞內外,斷一切因果,卻也要個把門戶的,便著這寶貝在外望風,平日裡就用萬幻周天局遮去身形,此物乃是最新近收來的,論因果最淺,也不怕推演,奈何此物與我等日子終究是淺多了些,性子差了,又未歷練世俗,被你一逗就中,頭一回還好,也沒逼得我們出手,誰料得你還有回馬槍,這可就不是一般麻煩了,你這五色神光乃是此界先天裡生來的,與此界本源相連,我等乃是別界來的,若是出手應對,定會引得此界震動,誰都曉得這廂人物斤兩,如此豈不暴露我等?」
青峰點點頭,忽然又笑道:「其實避開容易,三位定是與我有話,否則豈會在此現身?」
「哈哈哈……」那三人齊聲笑了起來,鍾老先斂道:「正是此說,你既得此界本源,必有大氣運加身,我等也是在局中膩味了,想換個地界,此事與你也是一樁天大好處,且聽我細細與你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