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白青峰意圖後,邢俊心中便也釋然,但依舊有幾分疑惑,追問道:「為何老師有如此大能,卻甘居於此?」
「日日美酒華食,亦會厭煩,。」青峰笑道:「其實道門也未有定規,說道門中人不能做皇帝,但待到你欲得長生久視時,定要看破紅塵,這天下終究有限,今日得了金鑲玉,明日又求琉璃塔,欲求無盡,但事物有盡。」
「這麼說來,若是能無慾無求,長生久視也是唾手可得咯?」邢俊喃喃自語。
青峰卻搖頭道:「長生亦是欲,所求者乃是無慾與欲之中的一點真我罷了,你眼下還不需思量這事,且把基礎打好,切莫好高騖遠。」
邢俊一個激靈,知道自家是問太多外事,便轉了話鋒,打聽起修行上的一些難處來,青峰點撥一番後,便叫他自去體悟。
這般事了,便又過了一年。
這日,邢俊按慣例出去捕獵,但回來時卻帶了個活人回來。
在這活人不是旁人,卻是那葉心蓮的徒弟,邢俊尋見她時,渾身是血,只剩得半口氣,好在她是修道之人,神魂未損,若似趙錢孫那般命火將盡,便是青峰也救不得。待得邢俊將人放下,青峰便從寶瓶中取了一滴仙露,又放出青色神光再山裡捲了些草藥,兩相一合,以神光熬煉片刻,便化作碗清氣濃郁的藥湯灌入了那女子口中,。
一時三刻後,這大補的藥總算起了效果,那女子悠悠轉醒,見得青峰和邢俊,便是放聲大哭。
青峰也不管她,由得她哭了,待哭得沒力氣了,她才收斂哭容,起身謝過青峰道:「謝道長救命之恩。」
青峰笑道:「如今怎就不叫我妖道?」
那女子臉一紅,都不知該怎麼說話,青峰也不打算多刁難她,這一句他便當揭過了,又問道:「郝淑芳,你不隨你師傅修行,來我這廂作甚呢?莫非你師父步入小元神之境,要來尋我晦氣?」
郝淑芳搖頭道:「我是逃出來的,師傅前日裡與白目道人鬥法,勝負未分,但回宮後便犯了瘋,連師叔也被他打殺了,我也被師傅打傷了,這大約是那白目道人算計,師傅才出事,他便攻入山門,領了他一干手下燒殺強奪,我未傷得根本,這才逃得出來,逃時不曾看明方向,這才犯了道長地界。」
「呦呦呦,這口氣還不想來哩。」青峰呵呵一搖頭,背過身去道:「傷好了便去吧,貧道這裡不方便留女客。」
郝淑芳欲言又止,一咬牙便轉身走了,邢俊見得郝淑芳出去,便道一句:「老師,我去送送她。」
青峰也呵呵搖頭,搖身一晃化作草人往裡去了,邢俊知道這是默許了,便隨了出去。郝淑芳出了洞口,便一個騰躍要走,但身上傷口初癒,這般大動作下,自是裂開來了,虧得邢俊出來,在她身後將接住,不然怕是要躺上半月才能再起來。
邢俊將她輕輕放下道:「你師門有難,怎不求我師傅?」
郝淑芳露出幾分惱怒道:「你師父比你我厲害不假,那白目道人可是和我師父一般修成胎息的,離嬰兒只差一步,且不說你師傅不是對手,便是去了也是白白送命,何況我師父與他有怨,何必自尋煩惱?」
「你未免看不起人,。」邢俊從來不覺青峰比葉心蓮差,故是不信她這話。
「這是實話。」郝淑芳卻是不信一個精丹道士敢和白目道人作對。
兩人正爭執間,忽有一柄飛叉從天而降,將個洞口簷頂都削去一半,有這簷頂遮擋一剎那,兩人齊齊一躍,相擁著便堪堪避開。
「呵呵呵,小女娃,跑得倒挺快,不知我夜叉大王專聞血腥氣長大的麼?你在這又嫩又香的血肉可真是饞人吶。」
兩人抬頭一看,便見得一長著一雙蝠翼的怪人凌空而立,伸手一招,便把那大叉收回手中。
「這是夜叉鬼,是那白目道人手下,也不知是個什麼怪胎,生得如此模樣。」郝淑芳與邢俊一說,那夜叉鬼似是聽得十分清楚,大怒道:「臭丫頭,敢嚼老子舌根,看爺插爛你的嘴。」
言罷,那夜叉鬼便將大叉一挺,直直刺下。
郝淑芳將邢俊一推,將兩個金鐲一卸,便化作一對金環,兩圈一套,雙向外拉,便將那大叉生生擋住,郝淑芳喝道:「你個怪胎,姑奶奶方才不過是受了傷才被你暗算,休要猖狂。」
那夜叉鬼將大叉順軸一卷,妄圖捲開這一雙金環,但郝淑芳實力不差,兩隻手便如玉鉗般強拿住,根本不動分毫。夜叉鬼見自家在兵器上奈何不得對手,抬起一腳,便踢在郝淑芳小腹上。
郝淑芳重傷初癒,這一腳可就傷得厲害,不由倒退出去,一旁的邢俊倒也不干看著,抬手便引了幾道火舌,去擾那夜叉鬼,本來他修為淺薄,兩人鬥法是插不上手的,但夜叉鬼專心郝淑芳,根本沒在意身旁這氣息微弱的小子,但見火來,雖堪堪躲過,但卻叫煙頭迷了眼。
「好狗蛋,暗算你爺爺,!」夜叉鬼略退幾步,方才叫罵出聲,便聽得前方嗡嗡聲響,心知不好,急忙跳起,但一雙金環盤旋而過,還是消去了他半個腳掌,疼得他哇哇大叫。
邢俊見狀,便又是催了火舌,在那廝傷口上一撩而過,發出滋滋聲響,疼得夜叉鬼哇哇亂叫,郝淑芳更是乘勝追擊,兩個金環盤旋而上,妄圖將這廝在半空裡斬作碎碎。
夜叉鬼見郝淑芳莫名奇妙恢復了大半法力,本來他就差人一頭,想那女子又有小白臉幫忙,頓時心生退意,也不欲與她多糾纏,使了大叉與那兩金環硬拚兩記,將之打出老遠,便急急逃去。
「下來!」
此時,只聽得下頭山洞一聲清喝,五色華光齊齊刷出,便將這廝從半空裡刷落下來。
兩人齊齊看去,便見的一草人從洞府裡出來,這草人手持一瓷瓶開口朝天,那夜叉鬼正要落下,便驟然縮成細絲一條,墜入瓶中,那草人旋即將瓷瓶往稻草肚皮裡一塞,便自轉了回去。
「你二人勿擾,就在此間清淨些日子,待得我事情圓滿後也要去尋那白目道人一趟。」青峰掐算時日,還有一年,不過方才一時心急動了五色神光,又得添上兩個月功夫。
能叫青峰出手,自不是什麼簡單的事,他方才就發現在這夜叉鬼了,但觀察了半天才確認,這卻是天魔的一種,天魔此物大抵要在空劫之中才會出現,成劫之中按理是不會有的,若要有,便是別處空劫世界橫渡虛空,穿過無數星辰飛來的,如此看來,此界卻是有幾分不平靜。
夜叉鬼這等天魔,乃是佛門護法寂滅後生出,有天龍八部自有八部魔頭,這夜叉鬼實屬難見的魔頭,蓋因佛門護法在佛陀庇護之下不死不滅,護法寂滅,便是佛陀寂滅,少說也是一方佛國世界被毀後才會出現的事物,能出現就很稀奇,還要度過虛空星辰,來到此界,那就更稀奇了,青峰自也不能輕易放走在這送上門來的好處,不過青峰眼下沒有舊時那許多寶貝可以便利攝人,為求完妥,便動用了五色神光,。
若以佛經洗練這廝便可復還成夜叉,化去今世煩惱,復還佛門護法,不過一個夜叉與青峰來說如同雞肋,若有好幾個,能繁衍族群,那就另當別論了,青峰自要去那白目道人處問個明白,當然青峰是巴不得白目道人自尋上門來,那便省去他許多時光了。
只是那白目道人似也不關心這走失的夜叉鬼,待到青峰功成,也不曾來過棲霞山,而郝淑芳與他你那徒弟下山幾次,倒是打聽了許多事。
那白目道人打上蓮心宮便摘了牌匾鳩佔鵲巢,改作快活宮,到處收羅美貌女子,又胡亂殺人玩樂,蓮心宮本在晉衛國內,白目道人這一折騰,弄得此國分崩離析,就這一年裡,紅珊國將晉衛國劃入自家院牆之中。
由此便成了紅珊國頭疼的大事,誰也不敢招惹在這妖道,連大王也只敢與之虛以委蛇,好吃好喝供著,但白目道人貪慾過深,才一年不到,便已將紅珊國朝堂弄得雞飛狗跳。
邢俊將這些事都與青峰說了,青峰只頷首點頭,倒也不加評論,郝淑芳見狀,不禁又擔心起這位王道長能不能對付得了白目道人。
是日青峰功成出關,見得二人早候在外頭,不由歎了一句道:「旁人說女大不中留,我這裡倒是有個男大不中留。」
邢俊連忙擺手道:「師傅誤會,只是如今國難當頭,剷除快活宮白目道人迫在眉睫,弟子這才……」
青峰伸手一阻道:「好了,為師心裡有數,莫費口舌了。」言罷又轉與郝淑芳道:「事到如今,那蓮心宮怕是再無個舊人,你日後什麼打算?」
郝淑芳搖頭道:「也無甚打算,若是事了,便重修蓮心宮罷。」
青峰瞥見邢俊強忍著目光,呵呵一點頭,抬手一升,架起一朵五色祥雲,將二人一卷,便往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