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18
卻青峰憑著心中異兆,便離了太平宮去邊境收攝城池,亦以那太虛神菉知會了門下弟子趕回,其間白日夢進出過一次,他雖有話想問,但白日夢自家不出面,他卻是尋不見人話,只先辦自家的事兒。
他這一出門便是一個月,收去了四成人口,已將週遭收拾得十分清爽,就差太平宮附近幾州。
這一日,他正至雲州,忽有一道遁光閃來,眨眼之間便欺近他身邊,不及他反應,便有一股大力攝來,青峰心中大驚,急忙催出法力,但那人只是清喝一聲,青峰頓覺週身法力一窒,難以動彈,那人便輕易將青峰攝。
「師兄你在這廂,果然是沒錯。」那人將青峰攝定,便到了青峰眼前。青峰定睛一,卻是一白衣尼,依稀有幾分面熟,聽得她話,才猛然警醒道:「玉清師叔?」
原來玉清不肯死心,送得那六祖回去後便自又尋來,她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故知道白日夢傷得不輕,來這大旭一轉,不曾尋見白日夢,但卻發現有天一門弟子的氣息,她心中奇,這才尋見了青峰,見得青峰念頭一掃,面色便十分難道:「我聽師兄你在外得了門傳承,還受太陰娘娘灌體,果是不假。」
青峰當年只見過玉清兩次,無甚交情,但他和碧鸞有過一段恩怨,如今見的玉清,心中不由惴惴,恭敬道:「弟子拜見師叔。」
「你個子臉皮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厚,當年不是要投魔教麼?」玉清對這個弟子是不覺如何,便是這弟子得罪過紫陽,那也不干她之事,但此時尋白日夢不見,她心中是有些煩悶的,故是一臉陰雲,扯了話來數落道:「聽你還羈押了我家娃多年,若非她還是完璧之身,我方才就直接斷了你根。」
青峰聽她算起舊賬,心中更是害怕,只得諾諾道:「弟子當年年輕……」
「你現在也年輕著呢。」玉清似是不打算在這事上做文章,一口打斷,問道:「我聽師兄,當年你被青陽師兄救走了,怎麼,他原是送你來東天了?」
青峰老實道:「弟子在南天創下潑天大禍,師尊弟子是在那廂無法立足,才送弟子來了這裡。」
玉清聞言點頭道:「師兄就你這麼個徒弟,雖你與紫陽有幾分齷齪,但我也和他不對付,在這點份上,我倒也不想與你為難……不過便是當年碧鸞那丫頭叫你難堪過,你將他鎮壓那許多年之事,我倒也不能輕易放過,青峰,你且隨我回天一門去,聽候發落。」
這話放三十多年前聽見,青峰可是求之不得,但如今卻是大搖其頭,玉清見狀,叱道:「這事哪由得你,我要帶你回去便是要帶你回去。」
青峰念頭一動道:「當年掌門大師伯除非我能自家回去天一門才可准許我去,您這麼辦事不合規矩。」
玉清一愣,想起當年青峰離去之前似是過這話,但一晃這許多年了,她倒不起當年這人物過什麼,只是依稀有幾分印象,大約是這麼個法,她略作思量,歎道:「你不能去蓬萊,又不能回南天,樣子只能打發你去北天了。」
「北天?這是為何?師叔,我在東天可著呢。」北俱蘆洲荒涼無比,人口稀少不,還滿地妖魔,整個兒悲劇,青峰哪願意離去。
玉清喝道:「你留在這裡作死?萬法十二派今次死了十名仙人,東勝神州一個月之內便有大禍,你若是我門中弟子也就罷了,亮了牌號外人不會為難你,可你身份尷尬,沒有令牌,倘若招惹了那十二派,怕是死路一條,今日見得你正,我便送你去北天罷。」
青峰心頭大駭,慌張道:「可,可弟子在此間……」
「怎麼?莫非是立了山門?」玉清一皺眉,露出幾分不快道:「你凡人入道,學九幽派的東西也是無法,我亦不是掌門大師兄那般不通情理的人,但這些邪魔外道的東西你自家學了便足矣,難道想要流毒在外,你可知你現在活得的就是因為門中知道你沒那事,你若有立山門,收羅弟子,若叫門中那些精通算術的算了出來,便是死路一條,除了你之外,一門弟子都要死,我也不管你有沒有立山門,如今便和我走,不准再和此間有半分關係。」
青峰大驚,可玉清的話他反駁不得,他掂量著道:「弟子還有些家當……」
「你當我送給去北天是享福的麼?」玉清面色一冷喝道:「我還沒和你算我家丫頭的賬呢,什麼家當也不要了,你去北天我還要你辦事呢,可別當我真是菩薩心腸,你要不是青陽師兄的弟子,便是換個長老的弟子,我也就一掌打死了,哪與你這許多廢話?」
這劈頭蓋臉一頓罵,青峰頓時焉了下去,玉清可不是哪等能隨意討的貨色,只得先順著她的意思,便是北天之行無可更改,脫身之事日後再也不遲。
玉清見青峰不再話,抬手一捲,便將他收入袖籠,旋即便一跨,出了大旭,玉清的袖籠裡別有乾坤,卻是一方圓百丈的空間,青峰在裡頭不顛也不晃,但心頭卻是亂得很,事情太突然,以至於他一時都思量不清楚太多,出了東天,普天仙台還能接引到太虛神菉麼?他雖喚回了門下弟子,可朝霧還在大旭,香夫人還在大旭,還有不少持了太虛神菉出去的人都不曾回來,最重要的是,他的香火根基還留了大半在大旭,這一去北天,香火便被廢了不少。
在玉清袖籠裡待了七日,青峰無所事事,只能打坐,但猛然間忽覺天地倒裝,一個激靈,便以遁光穩身形,待得天明大量,他便發覺自家已處於一片黃沙之中,回首一,卻是玉清師太一臉不快的模樣,他不知自家哪兒犯了這老太婆忌諱,不得不躬身討道;「拜見師叔。」
「這廂是北天東南角上,日前過了,我送你來是有事要你辦的。」玉清著一抬手取了一張玉卷道:「這是鎮妖錄,至少須得一萬千頭化形以上的大妖,不能帶重樣的,哦,必須是那成就妖丹再化形的,不能那等吃了草藥,或是催發而成的,這冬天妖怪不少,奈何我靠近了他們就逃,實在不抓,這事你幫我辦成了,便給我送回蓬萊來。」
青峰聽得要一萬千頭化形大妖,胸中頓覺一萬千句死老太婆翻騰而出,只是這話到嗓子裡,叫他那一分理智掰道:「師叔,成就妖丹再化形,那可都是元嬰級數的大妖了,雖這北天是妖魔天下,可便是南天和東天並一塊兒算,我等人族也不見得有這數目的元嬰羽士,這數目……弟子便是有橫掃北天之力,也不見得能湊得齊啊。」
「這事由不得你,若是成了,自有處,便是不成,待得你死後自有人來接手。」玉清大袖一揮便失了蹤影,但去時不忘留音道:「自個兒心,你師父如今可救不了你,我也沒他那麼大事救你,可自為之。」
聽得這句留言,青峰琢磨著莫非這老太婆是自家這邊的?可她送自家來北天算個什麼事兒?北俱蘆洲可不是什麼地方,還派了這張鎮妖錄的差事,也不知是做什麼的,他將這鎮妖錄一展,才了幾眼,便覺頭暈目眩,倒不是裡頭有什麼高深道法,卻是要求高得離奇,除了尋常化形大妖外,這裡頭還有幾項特別要求,卻是還要四個四劫級數的大妖,個三劫劫數,十六個二劫級數,三十二個一劫級數,元神級數一百零個,青峰再一想,那老太婆果是過「至少」「以上」這等法,頓覺是被人消遣了。
卻玉清憑虛渡海,回了蓬萊,便回了自家院落,她前腳一落,後腳便有人隨上,她一轉身,見得竟是紫陽,心頭頗是不滿道:「師弟,你來這廂作甚?」
紫陽笑道:「聽大師兄把收斂萬妖塔用的鎮壓錄與你了,卻是來討份差事做做。」
玉清歎息道:「那鎮妖錄已經傳下去了,卻是不在我手裡,徒弟們大約會去分。」
「師姐得了此物時便走,今日才回來,幾時給了徒弟?」紫陽心頭不滿,但也不發作,便逼問了幾句。
「我在外頭碰上自家弟子都不行?」玉清冷哼一聲道:「師弟是見自家徒弟不爭氣,想給他件合用的寶貝,虧你還是劍修,竟來打鎮妖錄的主意,你這徒弟真是給你長了老臉了。」
這話得紫陽整個兒面兒發青,頗是難堪。玉清見之,又呵呵笑道:「我此去東天倒是聽到一些那逆徒青峰的傳聞,早從門中弟子裡聽他得了紫微垣劍的仿品,如今在東天可是頗具名氣,已將那號曰『紫宸』的飛劍使得出神入化,我聽你徒弟去地府消業時被他一劍擊退,虧他是個雙靈根帶著卦象的羽士,世家出身,又是你這天下有名的劍術大師的弟子,竟連那等如散修般混日子的都比不過,可真是廢物,我門下若有這等貨色,早打入中砥山去了。」
這兒會兒紫陽的面色由青轉紫,整個兒「紫氣東來」,他冷哼一聲,便抽袖離去。
玉清見他離去,胸中雖覺出氣,但卻依舊難放心事,她見青峰時是起了拿他回天一門的心思,但回憶當年青陽恩情,再想他閉關前一句:「若遇我那孽徒,你若方便,便照拂一二,我也就這麼個念想。」便也棄了這心思,她不是沒想過白日夢與青峰勾結之事,亦不是沒想過要將青峰搜身取念,但倒頭來想起這句話,那些事便都拋諸腦後了,反正那白日夢來日無多,一個將死之人,掛念太多,反不易斬斷因果,便如慧念大師所言:「那一擊便當做個楔子,斬了這段因果,那魔頭手段無窮,強與之爭鬥,便是佔了幾分便宜,也不見得次次能全身而退。」
「青峰呵,你可知你師父有多疼你?」玉清淡淡一笑,便回了自家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