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夢只是長出一口氣,惆悵道:「不然四劫地仙怎就會死呢?他雖是四劫地仙,但你也不想想他這般和我齊名的人物,該有多大業力,而且當年大戰他一人獨擋當時三位四劫地仙,早落下重疾,前方無路,天劫又近,他才捨命破天機,將仙壽都浪費了進去,他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終究還是沒能如願,你的事倒是意外所得。」
「當年發生了什麼?」青峰皺著眉頭,頗是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當年本來是我九幽派佔了上風,我們這廂四劫地仙有五人,三劫神仙十人,二劫人仙三十三人,一劫鬼仙一百多號,四聖境以上的元神真人我都不記得有多少人了,九天派才十二個四劫地仙,三劫神仙十二人,二劫人仙二十一人,一劫鬼仙十有餘,剩下的不用說了,都是比我們少的。」白日夢若有所思,面色一臉傲然,仿若又回到了當年一般,但旋即他面色冷下道:「可當年卻敗了,我們全部被太乙渾天儀下了套,被它遮蔽了天機,沒人能心血來潮感應此事變化,這才給了九天派機會,可事後想來卻重重奇妙。」
「奇妙?」
「按你知道的,如今是那個叫天陽的小子做掌門,可天陽當年不過一劫鬼仙,那次大戰時九天派尚有四劫地仙存活,怎就叫他做了掌門?天一門的掌門之位可不是掌門能夠獨傳給自家大弟子的,必然是諸峰長老皆盡認可才行,便是二派分斷生出兩個掌門來時也不曾壞了這規矩。」白日夢皺著眉頭,卻伸手取了一支竹簡,隨手一抖,丟給青峰道:「這是本派源頭二十萬年師承譜,這是從本門天承授受錄裡看來的,我也就記了著一些,你看看,如今還剩了幾脈?」
青峰取過沉念一看,便看見了二十萬年裡無數人的姓名仿若無數的樹枝般雜亂地重疊在一起,好在他只需看萬年裡的事,便將目光擺到了最底下,他不記得掌門的姓名,只得尋自家師傅,柴青的名字便在這枝椏最下的一排中間,左右是范子江、向天行、樓澄海、晏英,洪神通、白玄等人的名字,他雖不盡數知道門中長老的姓名,但看紫陽真人名字也在同列,便猜出這一排大約是當今天一門長老了,不過這些名字中不少是紅字,只得稀疏幾個是黑字,這些黑名還皆在一個紅名之下,青峰抬頭一看,這紅名喚羅先,這紅名的上頭亦是個紅名叫蔣崢,再之上皆是一般。
「這名冊只有證就元神才有資格上榜,如今你不覺怪麼?就他們掌門一脈獨活。」白日夢憤憤道:「羅先的師傅蔣崢也是掌門,蔣崢的師傅魏明風也是掌門,他們這一脈掌門復掌門……呵呵,我們九幽派雖也有掌門,但祖傳的掌門印信一直在九天派手裡,這名冊也只認那有印信的。」
「這意思就是一直都是昊天兒在搗鬼?」青峰念頭退出竹簡,心中卻是波瀾大起,這天一門古怪太多,饒是白日夢這般在門中不知呆了多少年,還做到了九世最親近的那幾個人的位置上,依舊不明其中奧秘,他揣摩了一會兒,卻歎息道:「我在門中待得日子對你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連門中長老都不曾認全,這事要我來看,雲裡霧裡的,看不懂。」
白日夢冷面道:「你若對天發誓,日後必滅天一門,我可將畢生所學盡數傳授,連著田不亮的傳承一併給你。」
「老白,我雖受九幽派傳承,但師傅終究是九世。」青峰亦拉下黑臉道:「我手上道法夠多了,法寶也夠多了,不稀罕你和田不亮的東西。你這話九世聽了也不會高興,九天派和九幽派無論如何都是天一門,我最多應承你日後救出九世來,最多也就將昊天兒鎮壓了去,要我似當年九天派那般滅盡九幽是不能的。」
聽得這話語,白日夢倒不發怒,那句九天派和九幽派無論如何都是天一門點中了他的心思,他也算是勉強接受道:「鎮壓昊天兒談何容易,你不殺上三十三天神禁將這法門掌握在手中,可不見得有這機會,倒是你自家的敵人可不光九天派。」
「卻不知哪個給我尋了瀛洲的仇家。」青峰哼了一聲,頗有幾分怨氣。
白日夢卻搖頭道:「如今是用我的大名替你遮掩呢,你是沾染了大衍氣運之人,而且還不是那尋常人物,還是得了這破滅本源的人物,天下想炮烙你的人物比要殺我的還多呢。」
「此話怎講?」青峰奇道。
白日夢笑道:「他們若知道你身上有大衍破滅神押,必會來叫你想讓,你若不肯讓,他們還不拿你去開膛破肚,強取本源出來?莫道神祇本源須得本尊同意才得轉移,道門凶厲手段可多得是,到時候,你怕是連個慘字都寫不來了。」
青峰聽得只覺渾身一顫,強壓著噁心勁,轉移了話題又問道:「說來大衍氣運之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倒是和我說個明白,免得我總是雲裡霧裡。」
白日夢正色道:「大衍終胎的來歷你也該只消,大衍之數,五十為滿,復為大衍,便是這世界輪迴的方式,大衍終胎不入先天卻是在先天之前,它生而克制一切先天之物,它注定是毀滅這世界和再創這世界的主角,你則是那戲文裡粉墨登場的小生,你若協助大衍毀滅此界,便可得一場功德,日後未必不能證就太極……當然是下一世的太極之主,大道有九,有道太極不滅,故不能證,其實不然,太極之道可證,卻是要在上一大劫得滅世之功,為大衍青睞,而得此功德。」
青峰頓時恍然,但又不明道:「你怎曉得此事?明明這世界都還沒經歷過量劫,好似就存在過大衍終胎一般。」
白日夢笑道:「世界又不止一個,大衍終胎雖一量劫才出,但也不是獨一份,只能說是諸天萬界中少見的罷了,你日後若能分念去周遊諸天萬界,便可知這世界外其實大得很呢。」
「啊?不是說須得證就太極才能飛昇麼?」青峰大奇道。
「你本尊出不去,但若有三劫神仙的修為,放一個二劫人仙的化身出去,拼著化身不要,強護裡頭的分念,或有機會跌落在別的世界裡,那時這分念若不毀,尋著一個羽士奪舍,可不就行了,當然,這是最低限,鬼仙化身沒有人仙那般能煉成一些不壞金身的手段,當然若是神仙就更好了,運氣好些,出了那洞口,肉身依舊還在。」白日夢淡笑道:「這世界前後已經有五人飛昇,這世界便有五處洞口,這五處洞口便在五方仙島之上,此界已經沒有太極之主,無人能封閉這些洞口,便給後人留了出路,當初我猜柴青的五行胎其一就是這麼得來的,柴青若有三個五行胎,田不亮才保不住手中那兩個呢,以柴青如今的修為硬搶也不見得不成,沒必要巴巴來求這個過去的師傅。其實也不止我們這裡面有人出去,還有人進來的,衝著大衍終胎來的人可不少,算來你若還帶著那大衍終胎,少不得會碰上那些人。」
聽到這裡,青峰不禁想到當年霜兒出走之事,莫非那擄走霜兒的便是外來之人?再想到這事,他又覺有些糾結,按白日夢說來,過來的人物撐死也就四劫修為,若是自家定是護持不住霜兒,這麼看來還是叫天一門綁去的好。
白日夢知他心中所念,神秘一笑,道:「如今你該知我苦心了?」
「是,是,勞白大仙您費心了。」青峰憋著嗓門怪聲怪氣地回道:「我捲了大旭直接跑路不是更好?如今消息便是傳出去了,您老夾帶著我走也無妨?事到如今,你還有事瞞著我,我可是掏心窩了什麼都給你知道了。」
白日夢不由尷尬,他扔了幾個大餌想叫青峰不掛念自家放走萬里雲之事,但不想這小貓兒般人物老記得這點葷腥,他黑著臉道:「小混蛋,這事兒不許再提。」
見得白日夢翻臉,青峰只得收起一臉酸意,白日夢雖愛鬧,但他有魔道巨擘的尊嚴,如今翻了臉,他也不好再追究。
白日夢到也不是真個翻臉,只是自家和瀛洲萬家有些淵源,若那奕星城鎮守之人不是萬里雲,他見青峰之前就已經殺了,放出自家名頭去。其實放眼天下,未必有人敢真個尋上門來,便是尋上門來,也奈何不了他,普天仙台他煉來雖給了青峰,但這玩意兒他也用得上,青峰那些弟子只能憑借渡虛神符出入,他卻能憑借這寶貝在青峰週身千里之內神出鬼沒,任是那些仇家有什麼心血來潮的本事,面對他千里外突然發難,也是九死一生的下場,故其實他是不懼瀛洲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