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海的熱情,讓三人在奕星城盤桓了許久,待到石須磨追來,才離了城,不過這一來,卻又有了變化。
「你們打算帶這孩子下帝墓?」石須磨看著那金髮碧眼的胡人小孩心中滿不是滋味,特別是知道這三人在奕星城享樂了好幾日,心中更是不快,倒不是他貪慕享受,卻是因為自家聯絡在前,這三人無動於衷,他惱這三人不把師傅的事當回事。
難得這石臉能變個色,蕭海林心中略有幾分得意,打著哈哈道:「確實不方便,勞煩小師弟走一趟,且把這孩子送回去,我們四人再去下帝墓。」
「五師兄這是打算怠工咯?」石須磨沉著臉道。
「小師弟這話說的,我等在奕星城一探城主虛實,難道就不是做事了麼?」蕭海林冷面道:「奕星城近在咫尺,雖是與太平宮無甚往來,但若動了那太平宮的心思,想必師尊定要花費不少力氣,故是先來探一番虛實意向。」
「既然五師兄有事上報,不如代小弟走一趟吧。」石須磨將落魂幡和小弒神天壺取了出來道:「勞煩兩位做個見證,若是五師兄無甚可報於師傅的,還望兩位將今日所言告訴師尊。」
這三個小子明知石須磨招引卻不來相見之事辰巳自是聽得清清楚楚,對這三人偷懶之事自是不喜,他瞥了那三人一眼,道:「你們三人莫要耍滑頭,天尊通天知地,橫算百年,你們這時候亂說話,到時候誰都不好過,他老人家怒起來……哼哼,你們想點天燈呢,還是進寶塔走一遭?」
三人頓覺頭皮發麻,辰巳乃是青峰身邊最親近的副神,他若回去吹耳邊風,便是他們這些徒弟也吃不消,胡岳對辰巳解釋道:「龍君勿惱,我等被那萬里雲派人攔了幾日,也不好撕破面子出來,只是拖了一些時日。」當下將萬里雲吩咐浩海招待之事細細說了一遍,連同去處、所得、所見亦不漏分毫。
辰巳聽完略作沉吟,又盯著黃天逸手裡的孩子探查了一番,思量一番後道:「這麼小的孩子又無骨根,拿到天尊那裡去也無甚用處,你們兄弟幾人不如誰收作藥童,日後若是天尊給你們安排山頭,養這麼個孩子應是無礙,不過我們如今要去金塔寺,帶著這孩子頗不方便,你們得分個人帶他回去才是。」
待辰巳言畢,一旁盤的安土公接嘴道:「話說我們路上逮了只妖鳥,這路上似是有一處妖魔巢穴,不若分出兩人來,隨我一同去掃蕩一番,治鬼是功勞,蕩魔亦是功勞。」
青峰明面上給的條件是收祟鬼,若是妖魔,那便不比祟鬼差,他們跟著青峰許多年頭了,知道這位師尊如今大發慈悲,多半是看上了鬼魂,捉妖這事並不比捉鬼差,比捉鬼也不難,故這四人心思定得很快。
「我要去帝墓。」石須磨思量最快,無他,師尊的命令就是下帝墓,妖鳥什麼的不過是瑣事。
「既然如此,我只好去蕩魔了。」蕭海林這麼說引得辰巳皺眉,但也不好說他,畢竟二人不合,今日算是破了面皮,蕭海林不去帝墓也在情理之中,他卻不知蕭海林算想收斂妖魔比下帝墓簡單,畢竟他們三人來時未有騷擾,顯然這群妖魔實力不強,比之帝墓可謂小巫見大巫,必是可以更早回去覆命,那妖巢覆滅後再下帝墓,那時已有石須磨開路,他可安全多了。
胡岳與蕭海林一條心思,自是也挑了蕩魔送人的活計,黃天逸雖是有幾分糊塗,但大事上倒也分得清楚,將那胡人小子遞於兩位師弟,選了帝墓。
至於那兩件法寶,安土公是提議人,兼之未有小弒神天壺能承裝妖獸,故他自家隨了蕭胡二人,而辰巳則同黃石二人往金塔寺去了。
辰巳與安土公分開倒也不是自作主張,青峰自是得知了事情來龍去脈,否則那安土公也不敢如此行事,如今青峰香火漲了不少,耗費一些神力在溝通上也不算什麼,比起昔日緊巴巴的不敢用神力,如今他可是自在多了。
青峰此時在意的已不是幽魂或是妖魔,而是那西方庚金的飛劍,莫看這飛劍小小一支,威力絕不在尋常飛劍法寶之下,西方庚金乃是五行胎中金胎演化的精華之一,尋常祭煉法寶求得一點摻入飛劍中,那可就是天下聞名的利器,這整枚都用西方庚金祭煉的飛劍如何厲害,青峰自是猜得出來,雖說這飛劍到自家手裡要運用免不得要在塔裡走一遭,但能以西方庚金祭煉這麼一枚完整小劍,那劍訣本身價值也是不菲,不過這飛劍他卻叫辰巳帶了去給化身,而叫安土公去抄家,看看能否尋到劍訣相關的東西,好省去些損耗。
卻說那化身暫居的金塔寺裡,那澄空和尚忙於收拾嫣嫣鬧下的殘局,他畢竟無甚人手,又想經營這人間煉獄,故不得不將他自家收藏的佛門真經與青峰一同分享,好叫這位「佛種」助他一臂之力。
那澄空和尚所學蕪雜,有淨土宗、有密宗、有法相宗等等幾乎涉獵佛門十宗所有,但多不及專的道理也是一般,他分心多用,雖於十宗皆有所知,但學到手的也不過密宗一些真言咒法和淨土宗的人間煉獄法門,此外便是一些禪修功夫。
青峰對這澄空和尚頗有好感,故用這些老話勸說了幾句,誰想澄空和尚笑道:「你不知我遍修十宗乃是求得大乘之道。」被這句話頂回來,青峰便再不說這話了。
所謂大乘教乃是佛門十宗的根本,以澄空記載的佛經看,大乘於上古佛門鼎盛時一統天下,但隨著神祇打壓道門推波助瀾之下便分裂十宗,世間僧侶若說有什麼抱負,其一莫非是修成金身正果,其二便是恢復大乘盛世。
不過這大乘教之說只見諸佛經不見道家典籍,故青峰對這大乘教是否是真卻不肯定,畢竟許多經典雖說出自大乘,但卻不曾有聽聞有大乘寺廟,世間寺廟多是掛十宗的名號。
這事只是小插曲,於青峰來說,管它過去如何,能為我所用者方是好的,澄空所給的經文算得十分豐厚,青峰自是一一記於心中,至於淨土煉業的法門,他也從澄空所借的《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一書中窺得門徑。
澄空和尚的小地藏獄法便是出自其中,只是他那法門又有道門陣法痕跡,卻不算正宗,青峰得了那經文,略略一過,便領悟了淨土奧秘,那小地藏獄法便不入他法眼了。
佛門淨土要的東西倒也不難,一方可作地獄的山頭,一些犯業的人,以及一片清淨的土地。只消開設人間煉獄,將犯業之人種種貪瞠癡念投入其中,以地獄之威煉化業力為業火,再將這業火投入淨土,便可燒出淨土來,這淨土也不是永恆的,還需願力維持方成。比起煉化諸多邪念,澄空以真人入獄的辦法自是差了許多。
其實這經文倒不是專門講地獄和淨土的,而是闡述天地、道破生死、參悟輪迴境界的大乘典籍,淨土與地獄不過其中一部分罷了。
青峰看完第十篇,卻發現下頭還有一篇,喚作「紅蓮篇」。一時也愣住了,不過旋即自解道:「這經書其實世間也有流傳,只是世俗經文傳播久了,缺失的厲害,不及佛門真經,便是缺了一卷也不稀奇,不然我早就知道開立淨土的辦法了,還需看他的經書?」
第十一卷說道,這世界乃是天圓地方,中有須彌山一座,四方有四大部洲,上懸日月星辰,下有厚土,厚土之下便是地獄,但這天圓地方的世界一如平面,反過來也是一般,而地獄其實只是厚土中的另一個夾層,另一面便是無盡業火之海。
這世界猶如放在一個大火爐上的茶壺一般,世間貪瞠癡念、種種煩惱便是那業火的源頭,不過這業火也非毫無拘束,厚土之下有金輪水輪風輪,金輪隔絕業火,水輪澆滅業火,風輪吹熄業火,世間這才得以安逸。
但這三輪亦非永世可存,金輪總有一日要鍛毀,水輪總有一日要乾涸,風輪總有一日要停息,那一日便是世之大劫,業火將失去控制,從地府之下翻湧而出,生出無數滅世紅蓮,毀滅這一方天地,即便是身坐須彌王座,也不可避免。
其後的事,經書並未交代,但青峰算得出來,世界不是毀了,就是化作先天胎再造世界,哪怕是修成大羅,若不能脫離世界,也要毀滅在這滅世紅蓮之中。
「這,怎麼看的如此可怕?」青峰看完後不由驚出一身大汗,這紅蓮篇所描繪的景象可謂駭人,略略想像就叫人受不了。
青峰抱著經書去問澄空,澄空聞言卻是大驚道:「楞嚴經一共十部,你哪裡看見的第十一部?」忙搶過經書翻了起來。
這一翻之下,青峰面色連番變化,嘴巴大得能塞下一隻鴨梨來,這經文乃是佛門真經,雖分十卷,但卻只得一本,澄空翻到第十卷後,只得幾張白頁,並未有什麼東西,但青峰卻明明白白地在白頁上看出第十一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