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嫣阻了楊劍,便打發了那使者回去,不過這使者十來日功夫便又復還了來,卻是說水患更重了,孟珍柯都受了傷,她這不得以之下才轉去尋了青峰,鹹水這事與這不諳世故的楊劍說了也白說,故她也懶得與這位丈夫說詳細。
青峰那日回轉便將本尊和化身都匿於須彌環內,而在外頭的文華殿裡佔了一方牌位,付了一道神押上去,這文華殿是供奉舊時先賢的地方,他倒好,將最頂上的三位道祖牌子挪了挪,又擠了一個進去。
他手上事情不少,故是不想浪費功夫,叫那六名弟子連同盲山替他管外頭的事,這太平宮多數人還以為青峰只是將徒弟留下,自家雲遊去了。
嫣嫣入得文華殿,對著上頭一跪三叩道:「鹹水蝦精作亂,荊南守奈何不得,嫣嫣料想這蝦米妖精定是有什麼依仗,否則絕無這膽子,懇請大相爺賜教。」
言畢,又是三叩,須臾功夫,半空裡便掉下來一對明晃晃的東西,又有一個圓球模樣的玩意兒,楊劍見之失聲道:「師尊佩劍!」
嫣嫣見青峰居然就這般賜下貼身飛劍,心中也是大奇,那佩劍落下卻是定在半空中,探出半個龍影道:「楊劍,天尊命我前去收那妖精,你且叫兩個人帶路便是。」
「辰巳!你怎附在了劍裡!」楊劍大驚道:「師尊如何這般處罰你?」
「小二爺,天尊不曾罰我們哩。」那黑球裡探出一個矮腳老頭道:「天尊借法寶與我等即身罷了,出入自由,他老人家正與齊和尚講事,無功夫搭理你這點破事。」
「你夫婦且著人領路,我等去斬殺了那妖精便是。」辰巳畢竟也是龍種,兼之青峰收他時有那位龍照河龍王的照拂,故與那媚顏屈膝的土地態度截然不同。
「我帶路!」楊劍心中焦急,便引身先行,嫣嫣卻攔道:「你去作甚,自有孟珍柯的人引路。」
「且添幾分力,只得法寶……」楊劍說了一半,便覺自家冒犯,住了口,嫣嫣卻道:「你眼下是陛下假身,怎可輕易離宮,不成不成。」
「換張面皮便可。」辰巳忽然出言道:「多個人多份力,即便是蝦米成精,未必修為差,不可小覷。」
嫣嫣聞言,方想反駁,卻忽然一個冷戰,心覺莫非是青峰的意思?頓時沒了聲音,任由楊劍領了二神駕馭二寶而去,不過待楊劍一去,她卻是安奈不住心中著急,略一停頓也跟去了。
且說青峰那廂打發了兩件法寶,倒是叫齊垣有幾分好奇,他之前拜見青峰乃是想青峰與他講講自家那佛門功夫修行的辦法,不過青峰不善此道,講著講著卻把話題帶歪了,講到佛經上去了,那齊垣剃度後這和尚做得有模有樣,早課晚課皆是有的,故也懂佛經,兩人一談,便是十餘日,各有所獲,不過這好場面卻叫楊劍和他這娘子打破了去。
鹹水之事青峰也不知詳細,便用了那《社稷總要》裡頭的法門,將神祇暫拘禁法寶內,叫他們可暫作元靈,那雙龍對劍他用著雖順手,但終歸是件用蛟龍牙煉得次貨,待到今時今日,他倒也不可惜心疼,至於那圓球,卻是他將五陰生煞葫蘆懶腰切作兩個小弒神天壺,將那小些的著一土地神帶了去,他這些副神雖是地祇,但已是他的副神,故即便離開香火所在也是無礙,冥冥中自受青峰香火支持。
青峰甩出兩件法寶後,齊垣便有幾分好奇問道:「師尊將兩位神祇派了出去可是有什麼大事?」
「一方河水氾濫罷了,叫那兩個傢伙代我行事,這等小事也來尋我。」青峰頗是不屑,他雖知一個蝦米精能鬧起水患絕不簡單,但既然對方連對付孟珍柯那般的人物都遮掩行事,想必也算不得什麼人物,他倒不在意了,這幾日他也有研究那六壬神羅盤,冥冥中倒是感到了幾分氣運或是運道之類的東西,只是這東西玄之又玄,說不清道不明,嫣嫣一來,他雖有幾分感應,但卻只覺麻煩,未有什麼凶兆,故不覺如何。
齊垣忽道:「師尊救一方生靈於水火,何不藉機布教,聚斂東天香火?」
「無這般閒時光。」青峰搖搖頭,此前他收了風道子的劍圖正要拿來祭煉不說,又有廣寒宮金鑾殿要祭煉,此外他還要重煉六壬神羅盤,精研逍遙傳承,還有那社稷總要他也只得皮毛,相比之下,收斂信徒這事頗費力氣,好處也需信徒久誦真言才能漸漸體現。
「弟子願代師尊廣佈教誨。」齊垣拜道。
「你去遊方?豈不礙了修行?」青峰於這東勝神州能信的人物極少,若是齊垣遠行,他手下便少了一員大將。
「師尊,我覺修佛艱苦在於悟道,如今我皮囊小成,但也不見轉就金身的機遇,故想入世歷練一番。」齊垣行禮道。
「哈哈哈,乖徒兒,你想佛道雙修,哪有這般容易鑄就金身,師傅我都不曾想哩。」青峰忽然撫掌大笑道:「佛門講大智慧大自在大解脫,我玄門則超脫物外無拘無束,你卻要去那凡塵裡歷練,豈不是背道而馳?」
不及尷尬的齊垣回話,青峰卻又自答道:「月盈則虧,或許世間極濁之地或有天地最為清淨之地,你去未必沒有機緣,也好也好,我送你五百神像,於那鹹水流經布教,且看造化。」
青峰言畢,便隨手攝拿了了一些山石,火煉金刻,片刻工夫便有五百巴掌大小的羅漢毛坯煉成,青峰再催法訣,散出五百符菉,又道:「這五百羅漢我僅以泥胎塑就,若做成金漆傳神模樣,怕是要被人賣去,你切不可將之祭煉完備。」
「尊法旨。」齊垣取了幾個乾坤袋一籠,便合十告辭,青峰便將之送出天外不提。
青峰起先並不贊同齊垣,轉了話鋒的緣故乃是他想起《社稷總要》中用神祇煉寶的辦法,只是這辦法自是要許多香火支持,既然齊垣有這份心思,青峰便大開方便之門,徒弟麼,養著就是要用的,授法訣授靈石授法寶不叫他們辦些事回報回報這就不是徒弟而是哪家大爺了,世俗和尚廟裡養孤兒還逼人從小吃齋念佛做沙彌預備呢。
且說楊劍與嫣嫣去鹹水乃是與那孟珍柯派來的使者同行,速度並不快,沒一個時辰的功夫便讓齊垣追上了。
「齊和尚,你怎麼來了?」楊劍問道。
「我請願入凡布道,便要乘你治水的東風了。」齊垣笑著打開隨身的幾個乾坤袋道:「你看,師尊賜我五百羅漢,我這次定要立五百個羅漢堂起來。」
「怎就捨得壞了清修。」楊劍訝異道。
「這五百羅漢似是神押像,誰的?」嫣嫣打斷道。
「師尊的。」楊劍頗有幾分不滿,但卻不好發作,不過他這隨意一句卻叫嫣嫣生出幾分狂熱之意來道:「怎不早與我說,如此說來,這兩位神祇不是大相爺降服的游神,而是副神咯?」
「正是。」辰巳為節省法力,與那另一個土地皆是停在楊劍和嫣嫣手裡,也不曾入乾坤袋,聽得嫣嫣發問,便回道:「你有何事?」
「大相爺香火如何?」嫣嫣卻是不答,反搶問起話來。
辰巳撇過頭去不再理會,青峰香火稀薄,說出來太丟人,這小河神也不想折損主上面子,便不回答。
嫣嫣見他這般高傲,卻心道是自家錯意,大相爺那般本事,還收得兩個副神豈是尋常之輩,當下不再提。
幾日功夫,眾人便至鹹水之濱,那使者道:「這鹹水雖是河流,但途徑一叫鹽峽的地方,故水是鹹滋滋的,自古凡人皆不在鹹水居住,後來太祖時有發丘仙臨此地,想這鹽水東去東海,乃是一條頗好的通途,便開鑿淡水井三萬,遷人口百萬分佈上中下游……」
「呼哧——」
那使者正介紹時,忽覺腦後一聲風響,便失了知覺。
「這是做什麼!」楊劍驚叫道。
「罪過罪過!」齊垣也有幾分不忍。
「叔叔真是罪過。」嫣嫣抬手一劍,切了這人頭顱,下一刻便打了火訣,將之燒成灰燼。
「你,你怎就殺了他,還說師弟什麼風涼話?」楊劍聽他這話有些莫名其妙,齊垣也是摸不著頭腦。
嫣嫣轉身道:「叔叔若不曾言大相爺是神祇之身,我也不必殺他。」
「此事何干?」齊垣不解道。
「大相爺精心謀算,隱忍於祖廟,便是怕暴露了神祇身份,你倒好,肆無忌憚地講出來,這人若是嘴大些出去胡說,豈不壞事?你們雖不是東勝神州人士,卻也該知一些風俗,此地昔年與天鬥,如今頗受天庭冷待,又因八十四萬仙令分走了天下香火氣運,故地祇多虛弱不堪,而那些正牌神祇皆被各路人馬掌握手中,大相爺是神祇的消息若是傳了出去,恐怕要引來不少人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