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神押所展示的法門倒也非儘是無用,有一篇喚作靈引指路,便是一門青峰渴望已久的法門。
這靈引指路乃是在洞天中造一座喚作接引仙台的法寶,這法寶可生出引子符菉,外人持之,便可憑借這引子遁破虛空,直入接引仙台,這是法門便是青峰急需之法,似霜兒若是持有此物,無論碰到什麼麻煩瞬息便可回到這洞天之內。
不過這法門雖是極好,但造接引仙台卻需要一大塊洞虛巖,這洞虛巖乃是世有太極之前才得誕生之物,這世界生化之後,這寶物便要去天外虛空中尋找了,這接引仙台眼下對青峰來說只是鏡花水月罷了。
另有一種法門便是關於催生陰陽天地的法門,不過這通天造化的手段,更不是青峰辦得了的,這法門需有大量鴻蒙五氣填塞洞天福地,擬天地開闢造化陰陽之事,可鴻蒙五氣也是先天之物,比那洞虛巖還難尋,便是青峰得了乾坤屯蒙需五根,那一點鴻蒙五氣根本連九牛一毫都算不上,想這這天地間的鴻蒙五氣隨著五太演化,都各自消散,輕易尋不得,這事怕是白日做夢都夢不到。
青峰將這些法門粗觀一遍後便知,洞天法寶絕不是自家這般小人物能拿的,許多法門都是須得似赤嶺這般修為以上才可施展,有些更是要有逆天修為。
那老龍見青峰面色不虞,也知這法門中的難處嚇到了人,又道:「洞天不過是個容器,你也不需想太多,你自家都未證就長生,何談這洞天助你不滅?洞天法門,短則需十數年苦功,長則千年方成,你若太關注此事,豈不是本末倒置?待到百年後身死道消,這洞天還與你有何關係。」
「龍王說的是。」青峰聽他這一句,也覺得自家是大喜過望,忘了根本了,洞天法寶就不是他這般的小人物可徹底掌握的,自家是貪心過頭了。
那老龍見青峰頗好說話,便有些尷尬道:「老夫得脫此劫,有賴小神君相助,眼下倒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神君答應。」
「若是在下能辦到的,但講無妨。」都讓人教了祖傳秘法了,青峰自是不好推辭。
那老龍道:「老夫眼下失了本源,又離了龍照河,現在有受困於此地,一時間又回不去,想借小神君廟堂一用,暫借些香火好穩住神押,使之不散,待日後破去這縛妖金鎖,脫出這絕死之地,老夫便會離去。」
「龍王要做我的副神?」青峰有些不解,這香火願力他雖能感受到,但要說借出去卻是不能,蓋因這香火願力本就如同吐納呼吸一般,還能借半口氣給旁人用不成?
「呵呵,當然不是。」那老龍笑道:「只需小神君在廟堂中立一化身便可。」
「在下慚愧,這化身確實不懂。」青峰坦言道。
「無妨無妨,老夫自當與你說個詳細。」那老龍為保神押,自是不會吝嗇:「我觀小神君乃是借用佛門密宗真言假代佛陀,可知我神祇之中稱此行徑為何?」
「不知。」青峰這辦法乃是兩鬼出的,自是不知道其中奧妙。
「神祇呼之假代,若說難聽些,便是假神,若有那被假代的神祇告上天庭,那詔書上便呼為邪神。」那老龍見青峰一臉惶恐之色,又笑道:「不過佛門又不同,佛門稱為化身,便是說你乃佛陀所化的神明,並不會追究你盜取香火,反倒認為你散佈佛法,有功於佛門。」
「為何差距如此之大!」青峰奇道,一方是罪人,另一方卻是有功。
「無他,有經無經之差罷了。」老龍回道:「佛門廣發佛經,是人便可學,這佛經中便有引走香火願力的法門,饒是你做假佛,這香火卻總有一些給那些創下經文的佛祖。但天神地祗多靠自家示現神力,庇佑一方,自然引得凡人朝拜,並無這般方便手段,你假化他形,劫走願力,卻是斷人根基,小神君也知俗語有云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斷神香火豈不更甚?」
「原是如此,受教受教!」青峰大鬆一口氣,想來那位比盧遮那佛和藥師王佛都是佛門中有名的佛祖,應是不介意自家劫走這點願力的,不過他又奇道:「那龍王的意思是說,您也似我這般,假冒我之化身,可我又未傳經文,算來卻不過是借走了佛門香火,又何須我答應?」
「你這天地裡的信徒自是信你的,人之信仰,豈是頃刻可改,自要借你東風方成,你這香火稀薄,自是不能凝練送我,故要用這化身的辦法。」那老龍笑又捻出一道神押與青峰:「你事先得清楚一點,我們是神祇,不是佛陀,這法門也是有些不同的。」
青峰收下神押,細細一看,心中不由大歎,居然還有這般方法,這法門意義非凡,卻是補償佛門根基一處先天不足,其中奧妙還需從收集香火願力本身說起。
神祇以神押入像收集香火為上,或有凡人為之雕像,那些神祇往往會發出神押以作分身,世俗間有的大廟許願靈驗,又有些不甚靈驗,蓋因有些有神押入像,便好似神祇本尊在其內,不過神祇的神押亦非無限,而且離開本尊後,若落在香火不足的小廟裡供養不足,反倒會自行崩潰,故世俗廟宇也不是個個都有真神庇佑,那些沒有神押入像的廟宇,神祇只能憑借信徒願力溝通,並不能顯化神通,對於信徒許願便有許多不及。
然佛陀菩薩羅漢皆無神押,只得憑借香火冥冥願力溝通各處道場,故以舍利或金身代形,不過即便是佛陀,這皮囊只得一具,舍利亦是圓寂時便有了定數,也不似神祇般溫養日久便可生出神押來,是為佛門先天不足,故有了這化身的路子。
似青峰以諸多手段成功假代佛陀,便可分走大部分願力,只有一小部分在不知情下被佛門取了去,但若這龍王想依樣畫葫蘆,即便將神押代入青峰的身像,也不能借走他的願力,無他,佛門願力自有真言經文,青峰自稱遮那天尊,信徒口誦其名,願力自達,不過經文乃是佛門之物,這願力自也有分佛門,老龍王什麼都不沾,那自是分不到的。
本來除非老龍王做青峰副神,否則是享不到這香火的,但這化身辦法卻可解決這問題,青峰只消出一道神押與那龍王,龍王自家分一道分念出來,諭曉信徒其為化身,便可得到願力,這化身並非是青峰自己,乃是一尊新神,雖與青峰在香火上有所聯繫,但不過裡頭的念頭卻是龍王的,由此便可讓龍王享受香火。
看到這裡,青峰卻動了幾分心思,問道:「若我能分出數道分念,豈不是有諸多化身?」
「你卻是太心急了。」那老龍笑道:「我修行千年只有三道分念神押,故給你一道也不怕,若是只得一道,給了你,我就只剩一道本念神押,那也是不捨得,萬一被你煉了,豈不是大損?這神押好比佛果,豈是說要幾個就有幾個的。」
青峰登時又是一頭霧水,忙問道:「敢問龍王,本念神押為何?與分念神押又有何關係?」
那老龍一呆,旋即大笑道:「想不到居然是你這麼個人收走了我的本源,哈哈哈」但見青峰面色飛紅,那老龍止笑道:「本念便是你自家的神魂,你現在與我一般皆有肉身,故是不會注意此事,你若將神念沉入氣海,細看自家神押便會發現最裡頭有一團細小的金火般的東西,這便是本念神押,分念神押便是這本念神押分離出來的。」
「那這分念如何分離?」青峰又追問道。
「你知道這事有何用?」那老龍搖頭道:「分念乃是地祗為了晉陞天神才做的事,若要收斂香火,只要尋常神押便可,天神便有許多分念化身遍佈天下廟宇,香火在化身之間便可輕易傳遞,你道行不夠,這事還早了些。」
青峰聞言,心中大喜,這分念之事果與他心中猜測有些聯繫,想來分念化身與本尊其實無二,不似神押一般,離遠了,香火便傳遞不到,若是放一具化身在老家白鹿山,豈不是可廣納天下香火。
那老龍講到這裡,忽又奇道:「你這人也真奇妙,怎麼這也不懂那也不懂,還有人幫你強搶別人本源,莫非你不是自家成神?而是從別的大神那裡承受了神位?不對,我看你本源完整,也不是誰家附庸。」
「小子成神卻非自然,卻是旁人給的本源。」青峰倒沒什麼顧忌,反正不偷不搶,是霜兒給自家的。
「那人竟捨得把自己的本源白給你!」那老龍一聲驚呼,又歎道:「怪不得你不知道這些事,成神時本來便會自然領悟一些事,你未得入道,卻是先天不足之故,來來來,我再與你一道神押,你便可通曉許多事,也不需這般一件件問我。」老龍言畢,便又打了一道神押給青峰。
這一道神押一入,青峰登時便如醍醐灌頂,許多以往不明之事一下子都明瞭過來,當下跪道:「謝龍王賜教,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
那龍王笑道:「自是需把許多事都教清楚了,我才能放心給你分念神押,否則便是自誤誤人,不需謝我。」說完老龍便凝出一道極其微小的神押,這神押與之前那些不同,上下渾金之色,許多小篆好似飛龍繚繞眾星拱月一般圍著中間那金色神押。
青峰此時已明瞭法門,接過神押,並不收入體內,而是自行凝出一道,將之與這道金色神押粘合,後又取一些金餅,將之煉成自家相貌,卻不是那托塔持書的姿態,而是一金龍纏身的武神之姿,待這金像成後,他便將那道神押放了進去,旋即便將這神像投下了山去。
這神像內有神押,青峰自可使其任憑己意而行,當下便落進了山下天尊廟裡,那些凡人見竟落下這麼一個金像,各自都有些吃驚,但此時冥冥中卻有一個聲音道:「此乃本尊顯化降魔之身,爾等當供之如遮那。」
那些凡人聞言,驚喜無比,捧入殿中不提。
老龍最後一道神押所給的乃是許多神法,本來青峰自家連凝煉神押也不會,得了這一道神押後他便知道了自家當如何使用神道法術,這些法術不似道門法訣需時時演練逐漸而成,而是好似他本來就該知道的一半,神押一入,便即刻通曉,那催動金像的法門喚作附神術,而那與信徒溝通的法門喚作神諭術。
此外,最重要的便是生化神域的法門,青峰也從其中知曉,當下一展手,一道無形的神域便化生開來,但這神域一起,那老龍卻大驚失色,忙叫道:「使不得的,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