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見那人莫名其妙落荒而逃,心中一時轉不過來,略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別人趕來,頓覺十分不妙,事有反常必有妖。他忽然心神一動,抬頭望去,只見那月牙細若柳眉,隱隱在外弧上有些灰光,似有些妖冶之色。
「原來是時辰到了,怪不得逃得這麼快。」青峰倒是鬆了口氣,這月色分明就是寂淵開始收攝外物的景象,不過這一鬆氣,他的面色立馬便青了。
南天宗門規:寂淵收攝或噴湧時,不得靠近寂淵,生死由己,僥倖得存者禁閉五年。
青峰低頭一看,便見一條漆黑的龍卷從腳下的寂淵盤旋而升。
那地龍不知怎得,不是從外壁進來的,竟然是從五峰環繞的寂淵壁上鑽進去得,青峰沿著通道而出,非但沒有逃出這朱雀門,反而進了朱雀門禁地的上空。
但見那龍卷升起,青峰便知自家危在旦夕,忙將那寶符貼肉粘上,又將能拿的護身符菉都取了出來,不過還沒等他催動幾張符,那原本細細一條的龍卷驟然擴散開來,將青峰捲了進去。
且說那追來之人,逃出老遠,忽得便停了下來,原是有數道遁光飛了過來,那些人齊齊落下後,一人問道:「龍鷹,你怎麼這般慌張,方纔還要我們關停陣法,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喚作龍鷹之人抬頭一看,乃是門中數位長老,連三執也在,方才問話乃是執事淨塵,他忙拱手道:「小徒在赤門洞發現一些異事,居然有人挖通了赤黃白青四個門洞,還盜走了青門洞的金生水泉,後來弟子還發現了青門洞中居然有通道,追至洞外,正巧趕上寂淵吞天,故只得捨了那人。」
「這是個什麼人物?這般本事。」淨溪驚歎道:「他打通通道既未被感應,又未受傷,手段未免太驚人了吧。」
「他有兩件極厲害的護身寶物,一件乃是一面寶鑒,弟子以五記破仙神指竟不能洞穿,後他似有些心疼寶物,又換了一張靈符,弟子還怕其中有詐,全力催動了十七發破仙神指,那靈符毫髮無損,弟子破仙神指的功力想必各位也是只曉得,這人寶物犀利如斯,果是來頭不小。」龍鷹雖是實話實說,但旁人聽了卻覺有幾分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的味道。
淨弦面露不滿之色道:「胡說八道,一張符菉能擋你十七記破仙神指,你當是祖師爺做得符不成?」
「倒也未必不是,祖師爺留下不少傳承都散落在外,老祖千辛萬苦收拾家業,也不見得收集到了祖師爺所有的東西。」淨溪略作開脫道:「龍鷹,你可見了此人模樣,速化出身形來叫我等好尋人。」
龍鷹聞言,心頭略鬆一口氣,左手掐了個法訣,右手掌平攤,往前一遞,便顯出一少年的影像來,淨溪見了面色頓時黑了下去,一旁的淨弦卻是幸災樂禍道:「我倒是誰呢,這不是你家今年的大弟子麼……哈哈哈哈,淨溪你管教不嚴,可有話說?」
「啟稟諸位長老,適才黃門洞中還有大母峰兩位弟子,乃是水火那一對。」龍鷹不認識青峰化形的模樣,但聽得淨弦因為自家的話譏諷了淨溪,便將那一對癡男肥女點了出來,為淨溪找回幾分顏色,畢竟執寶算是為了他說了些話。
淨弦聞言,暴怒道:「這兩個去做什麼,絕念,去把那兩個不懂事的給我找來!」
「是,師尊!」淨弦身後一人得令,便化做一道遁光落了下去。
那絕念一走,空中頓時一片默然,這事兒鬧太大了,連三執其二都牽連了進去,誰都不敢說什麼,這時,忽悠一道青光從山下飛上,遠遠便道:「不知貴門何事?這許多人都這般緊張。」
「袁先生!」淨塵面色一冷道:「敝門有些宗務急需處置,還勞袁先生在行館休息,夜黑風高,不是外游的好時機。」
「呵呵,在下叨嘮。」那人卻不接淨塵的話,反而毫無顧忌的走入人群中道:「其實我方才在下面便聽見了,龍道友的破仙神指也是貴門嫡傳的殺伐秘法,居然被一張符紙擋了,卻不知是什麼樣的符菉,可否與我一觀?」
「未曾細看,大約是這個模樣。」龍鷹一張手,便化出一張符紙,只是看著模糊不清,好在圖案不怎麼複雜,倒也看得出幾分。
「怎麼可能,這般的符紙擋得下本門的破仙神指!」數名道人驚呼起來,那符紙的樣式分明十分普通,也不見有這般恐怖的威能。
「這是一張法力通天的寶符,所謂寶符便是威力堪比法寶的符菉。」那袁先生見狀,略有所思道:「南瞻部洲又有種說法叫做古靈符,元神大能可將法力由虛化實,將自家一道法術威能化作符菉,這人後台不一般吶。」
「嘶——」聽得這袁先生這麼說,一圈人不由齊齊倒吸了口涼氣,淨溪甚至追問道:「傳言古靈符乃是仙人煉製,元神大能持之也可穩壓道行相近之輩一頭,你說這東西元神大能能煉?便是老祖也不曾說過。」
「呵呵呵,以訛傳訛罷了,尋常元神羽士煉不出來,乃是他們火候不足,久而久之,那些小輩便以為無人能煉。」袁先生也不多解釋,只是故作神秘,又道:「你們倒是想想看,哪裡得罪了這麼一個高人派人來添亂。」
「聽風便是雨,袁道友還是免開尊口的好。」淨溪略有些不自在道:「本門避世多年,早與和外界無干,哪會得罪什麼高人,這人身懷寶符,未必是什麼大能親自給的,畢竟符不過是個物件。」
「正是正是……」一干羽士一時間被這袁先生糊弄傻了,倒是未能似淨溪般冷靜,但聽得淨溪解釋,各自都暗下平伏了心思。
「哈哈哈,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那袁先生搔搔腦袋,一副好似開玩笑的樣子,這態度卻叫旁人暗暗生氣,那淨弦更是滿面飛紅,好像捏一把就要掐出血來般,拳頭也是捏得嘎嘎作響,毫無女子風範。
這些人正貧嘴間,絕念卻是一道遁光牽了一大堆人飛了上來,除了毛阿牛與那肥妞外,自然是無銘峰一干弟子,那些人乃是被絕念以法力鎖了,強行攝上來的。
「怎麼把我的弟子也帶來了。」淨溪面有不悅之色,瞪了一眼絕念。
絕念卻是毫不理會,直衝沖地落在了淨弦面前行禮道:「弟子闖入黃門洞便見這些無銘峰之人在一層徘徊,故一同鎖了回來,絕色中了一種針法,弟子已經破去了,她心思敏捷,師尊當問絕色方可清楚來龍去脈。」
若青峰知道那肥妞叫絕色,大概會吐一口老血出來。
那肥妞上前禮道:「啟稟師尊,今日我帶阿牛……不,絕影下青門洞,本是叫他練練手段,誰想卻被幾頭妖魔圍困……」肥妞將今日見聞精簡一番,將遇見青峰的來龍去脈都說個清楚,只是將仙骨之事隱去了,之說是這對頭發現了那泉下有仙骨便撈了個乾淨。
「什麼!煞嬰和十三枚死丹都被他撈走了!」幾位道人各自一聲驚呼,頓時一臉悲肉痛之色,顯然是那幾件東西的主人。
靈音等人的事更為簡單,只是略作交代,便十分清楚了,他們待到晚上也不見大師兄出來,各自都猜測大師兄遇難了,他們知道淨溪頗喜歡青峰,故根本不敢出黃門洞報消息,這倒讓青峰躲過一劫,若是有那識大體的前去報信,青峰便逃不出那地下。
「怕是你家的女徒弟,也是死在這人手裡的吧。」淨弦不懷好意地看了淨溪一樣,此刻的淨溪已是怒火中燒,他乃是一方執寶,居然被這個毛頭小子在眼皮底下做出這般大事,何況此人也是自家當面驗過的,根本毫無破綻……一想到這裡,淨溪卻不由覺得背後一涼,這是什麼手段?當著自家面居然也沒看出來,太詭異了,莫非這人本就是一方高人!
淨塵也是十分難辦,算來他們幾峰主事之人都是見過那「桓玄」的,淨溪修為比他差些,那還有些道理,自家這門中第一高手也被混過去了,便十分難交代。
但見這一干人皆盡沉默不嚴,那袁先生打了打哈欠道:「你悶愁什麼呀,那寂淵的地煞鬼風專毀人肉身,他有天大的本事,落進這寂淵,以後也只能屍解走鬼道了,朱雀門中專精太陽真火的法門有多多少少都不知道,專克鬼修,有什麼好擔憂的。倒是這次交易如何算得?金龍帶著泉水逃走了,卻不知我的東西什麼時候能給。」
淨塵面色有些難堪,忽然念頭一轉,驚道:「他如何帶走泉水和金龍的!」
此言一出,果是不少人也驚了起來,有一人應道:「那金龍乃是神虛龍王之後,說不定懂得洞天之法,這是未必是桓玄叛變,說不定是那金龍奪舍了他身子……」
「胡說八道,那金龍已經被縛妖金鎖困在泉中,如何能動得,若真有洞天之法在手,又如何會被抓來,奪舍後又如何逃走?我們這裡比龍鷹厲害的沒幾個,這都拿不下這小子,顯然是他以秘法裝走了靈泉,你們切不可小覷此人。」淨溪呵斥道。
「這麼說來,有個人來得甚是蹊蹺。」淨弦目光一動,落在了袁先生身上,那一干人察言觀色之下,便也都齊刷刷得看了過來。
「執法長老是什麼意思?」袁先生面色一冷,自是聽出味道來。
「袁先生,你來得太巧了吧。」淨弦冷笑道:「剛到鬼風起,你便來了,想來若是你下手,我們大概的確會被蒙過去,龍鷹遁速自是趕不上先生,這件事,我看也不需麻煩了,還是勞煩袁先生交出東西來吧。」
「淨弦,你瘋了不成,我一直在行館休息,只是發現你們在天上飛來飛去有些好奇才出來的,我幾時上過山,進過什麼紅黃白蘭的門洞了!」
「先生不打算交代,別怪我等以多欺少了!」淨弦一張手,一道法術便往那人身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