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爪金龍雖失了神祇本源,但他是神祇之事卻不能改變,只不過切斷了香火聯繫罷了,故神域尚存,可看出青峰也是神祇。他與青峰均是一般肉身成神,莫說切斷香火,即便神押潰散也可活命,他道行遠在青峰之上,但言行卻未有看輕這後生,乃是以神君相稱,青峰自要還他一聲龍王。
龍王這個稱呼並非是指龍族之主,乃是水神專門的尊稱,即便非是龍種,也可這般稱呼,不過這稱呼也不是什麼水神都能用的,若是湖潭之主,那便稱不得這名,只得稱個湖神水神,只有四海之主及通入四海的江河之主可稱此名,饒是一方大河支流之主,也只可稱個河伯。
聽得青峰這聲稱呼,這五爪金龍一搖,便化作一個身負諸多枷鎖的枯瘦老頭,他開口道:「神君既知我來歷,可是來救我的?」
青峰第一次見真龍化形,倒是十分驚奇,不過讓他更驚奇的是那枷鎖,這金龍被許多枷鎖拴在了此地泉水中,饒是變化人形,身形縮小也逃脫不得這枷鎖鉗制,那枷鎖顯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寶貝。
「在下受辰巳所托,來尋龍王,不過看樣子要救出龍王怕在下力有不逮。」青峰看這情形便覺沒戲,直接把話說明白道:「這枷鎖法寶十分厲害,在下若強破此物,恐怕此物主人很快便會來洞中,此人修為在下必然不敵,龍王心中想必也十分清楚。」
「確實如此,那人自言,這縛妖金鎖乃是隨手煉的寶物,由此可知其法力深厚,老夫與他根本未及鬥法,便被他直接用此寶拘了去。」那金龍苦歎一聲道:「他要老夫在這裡鎮壓這金生水泉三百年才肯放我,可憐老夫潛修千年才成了龍照河之主,眼下神押卻不日便要潰散……也不知老夫還有三百年壽元沒有。」
「隨手煉的?」這話青峰聽著只覺像是吹牛,這等鎮壓五爪金龍——還是個享用龍川香火的水神——的手段若是這般輕描淡寫,也不知是自家在做夢還是這金龍昏了頭,可若真是這般厲害的對手,他若貿然觸動這玄妙枷鎖,說不定對方直接遁破虛空,瞬息而至,反掌便將自家化作齏粉,這人難道是那位天火老祖?他心頭生出這念想,不禁問道:「可是天火老祖出手?」
「非也非也。」那金龍搖頭道:「天火老祖已經閉關一百年了,似他這等高人已超脫物外,絕不會來這般為難老夫,他若要老夫鎮壓此泉也不會用這般手段,只消一道符詔傳於老夫,老夫自乖乖會來,老夫雖未看清眉目出手之人,但以其衣冠判斷應是個年輕人。」
青峰聞言只覺頭皮發麻,年輕人?南瞻部洲有什麼年輕人有這般實力?也只有赤嶺這般人物全盛時方有這般手段,那這人是誰,答案在青峰心裡已是呼之欲出了。不過青峰心中卻並不敢肯定,朱雀門的底蘊他所知並不多,有一個能和方獨秀相比的也未必不可能,再說羽士多有駐顏法,皮肉相當不得真。
「龍王可有什麼需交代的?」青峰開門見山道:「這般人物輕易招惹不得,若有什麼念想,在下為之代勞,但要在下救出龍王,恐是不行了。」
「小神君莫急,此事亦不是沒有辦法。」那金龍口呼莫急,自家倒急了起來道:「這縛妖金鎖連老夫神魂一併捆在這金生水泉中,即便捨了肉身老夫也逃脫不走,但只消從靈脈上割走這泉眼,便可不需動用這法寶,只是老夫得先傳你造化洞天的法門,而後祭煉一方小天地,將這靈泉連著老夫肉身一併裝入,便可將老夫救走。」
「什麼!造化洞天的法門?」青峰大驚,他本就有一方天地,搬走靈泉的想法自是有的,但這洞天之密自是不敢先提出來,畢竟這老龍與他關係淺薄,不過是辰巳所托,若沒什麼後顧之憂,他自是願意出手相助,但想到對手是方獨秀這等人物,他心裡卻是打了退堂鼓。但到此時又聽得這老龍居然要他開闢洞天,他心頭雖喜,但卻不由苦笑道:「龍王抬舉,在下法力低微,如何能開闢洞天?」
「以老夫本命龍珠之為器用,雖不能開闢真的洞天,想來煉一個半畝大小的府邸卻是無妨。」那金龍見青峰面上疑色翻湧,又道:「小神君莫疑,老夫先祖乃是號稱天下第五大龍王的神虛龍王,他老人家以十方洞天法寶之一的龍神幽虛洞天成名天下,我這一脈便有傳祭煉洞天的法門,有老夫本命龍珠,再加上十載功夫,此計絕無不成之理。」
「可若搬動靈脈,自會有人察覺,這可怎麼辦?」青峰心中大喜,想不到居然是龍神幽虛洞天的祭煉法門,算來十方洞天他也是略有所聞,蓋因他也是一方洞天之主,故也查過不少洞天相關的典籍。
天下四海自有四位龍王居於水神之頂,但又有一龍王喚作神虛,乃是傳說中龍神幽虛洞天之主,他坐擁十大洞天之一,所轄比四海龍王不差,故有天下第五龍王之號。這十方洞天號稱先天洞天,乃是先天胎化生後而成,一方世界必然有十方洞天,至於這先天洞天如何神妙,那尋常典籍便無甚記載,總之先天洞天比起後來人手祭煉的洞天是不同的。
若得了這洞天祭煉法門,說不定可以參考出須彌環的祭煉法門來,須彌環他眼下用得十分順手,但他知道洞天妙用絕不至於斯,故開始盤算著要如何帶走這老龍了。
但聽青峰之疑,那老龍略作思量道:「無妨,挪移時老夫以法力鎮住此地靈脈,絕不會讓人發覺,倒是事後逃離之事有些麻煩。小神君是如何出入的?」
「在下是混在弟子中潛入的,但若要出去,卻不可依仗此法,我這法門既然龍王能看破,這宗門內卻是不可久留。不過在下倒是知道這青門洞有一處洞口,向年有一頭九環地龍依仗一件異寶避開護山大陣法力從外頭挖掘進來,此寶眼下落入我手,只消尋得那洞口,出逃並無什麼麻煩的。」青峰倒是將這事實話實說了,畢竟要在青門洞尋洞口,這老龍乃是最得力的助手。
「竟有這事。」老龍大喜道:「這洞裡若真有這麼一處地方,那可真是天助我等,只消耐性等待那小洞天煉成便可,待我先放出神域來搜尋一番,免得這出路被什麼妖魔意外填了。」
那老龍長嘯一聲,好似震得這山洞都搖晃起來,青峰便覺那包圍著自家的神域開始擴散開去,那老龍閉目一番,忽然嗯了一聲道:「不好,那洞前有人,似是發現了洞口。」
「有人?什麼人?」青峰暗罵晦氣,怎麼剛說有洞,就有別人捷足先登,他又奇道:「進得這青門洞的多半是元嬰羽士或修為已臻至金丹絕頂的羽士,他門莫非沖這金生水泉而來?」金生水泉乃是祭煉法器法寶所用的一種極好的材料,尋常大宗門多會備個幾葫蘆,若要祭煉什麼重要的法寶,便會取這泉水來用,但這東西用得也快,一件上好的法寶幾乎要用掉他眼前這潭水近一半,這量光是泉水恢復便需好幾年功夫了。
「奇了,金丹羽士進來也就罷了,居然還帶了個煉氣的小輩,她是來尋死的麼?」那老龍喃喃了幾聲,又見青峰面有異色,便手指一伸,一道金光投入青峰眉心,解釋道:「一男一女兩人,那女子受了幾頭化形妖魔圍攻,命在旦夕,但她卻帶了一煉氣羽士,好生奇怪。」
這一道金光與青峰一觸,青峰便看見了老龍所見的場景,他也不由得張大了口,這古怪的場景叫青峰都說不出話來,那男子赫然便是阿牛,而那女子卻是一奇醜無比的肥婆,這肥婆手舉一白色法寶拚死遮擋,護住身下阿牛,那鈍牛卻抖得和篩子似的,居然連一個法術都不打出來,這般情況,便是死也該拚一拚吧?
那洞口便在兩人身後,顯然這兩人也發現了,卻不知為何堵在那裡,青峰想了想對那金龍道:「我且去看看,龍王稍等。」
「嗯,你去吧,老夫沒了香火,這神力是用一點少一點,也需節省些。」那金龍收了神域,便又復還龍身道:「小神君若想滅口,最好將之帶到這裡來,這宗門規矩你應是知曉的,死在門洞中尋常是不問緣由的,連法器經書都不收拾回去,此事倒也不需太過緊張。」
青峰隨口應了一句,離了那龍王便起了隱身法,趕至那洞口處。只見那肥婆舉著一條白綾以一敵七,已是法力近枯,不過那幾個化形妖也是一般淒慘,青峰見狀既未出手相助,也未偷襲滅口,第一件事卻是以神念在肥婆和阿牛身上一探,不由古怪地奸笑起來。
那肥婆抖著一身肥肉,舞動白綾這動作看著雖有幾分婀娜之意,但這身板肉浪洶湧,反倒讓人覺得是一頭肥豬跳舞,十分滑稽,青峰笑的卻不是這個,乃是因為發現那肥婆赫然是水火既濟,正好是毛阿牛這火水未濟的另一半,兩人元陰元陽俱已不在,青峰自是一下子把之前的事給理順了,這肥婆顯然是大母峰弟子,正缺毛阿牛配種呢,卻不知毛阿牛攤上這麼個肥婆是個什麼想法,想來是十分不好受了,畢竟看著這肥豬躺在床上,除了想起殺豬刀、白切肉外,天柱都要塌到底,何談雙修。
一對雙修絕頂雙靈根在此,青峰瞬間便動了心思。
「阿牛,我快擋不住了,等下我會自爆法寶,你便乘機逃吧。」此時那肥婆叫喚道。
「嗚嗚,肥妞,不要啊,那千丈白練你爆了豈不是沒有護身的東西了。」那毛阿牛雖是嗚咽著這般說話,但卻說什麼也不敢出手。
兩人正絕望時,忽見八條火龍不知從何處冒出,將那七頭妖魔收了去,那肥婆一時間失了壓力,才反應過來,慌忙收了法寶,此時方見青峰身形。
「師兄?師兄!是師兄啊!」毛阿牛見是青峰,大喜過望,正想上前,卻被肥妞攔住,那肥妞一臉疑惑道:「你是何人?」
「在下無銘峰桓玄。」青峰拱手道
「哦,原來是傳說中的三火天才。」那肥妞面色十分難看,她冷冷道:「本門似乎沒有這般精妙的御火法門,聽聞三火天才桓玄乃是在楊師姐下入道,使的是一手大錦菊火,卻不知是否小女子未得真傳,不知這大錦菊火什麼時候有過變化八龍的玄妙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