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佛宗之事,青峰知之甚少,何況南瞻部洲佛宗凋零,也沒個詢問之處,他也不知道自家這情況能不能和天庭那些神祇般收羅香火,故傳下這四道咒法一試究竟,只是為防被人看破箇中奧秘壞了他香火,故將四道咒法換了名目,連自家尊號都改了。
這些道人只知三清四御,哪裡聽說過什麼普照天尊,都是一副不信的模樣,青峰見他們這一肚子心思表露無遺,倒也不以為意,只是取了一堆金餅子出來。
眾人還以為他又要贈金餅,方想出口勸說,可話到嘴裡便都從下巴上掉了下來。只見青峰手捻法訣,一道真火發去,那些金餅便漸漸熔作一團化作金水的模樣,這真火自然不是伶仃火,而是天罡神火訣之火,這乃是他一路上和赤嶺討教所得,還好赤嶺這人雖有些強硬,但也頗好說話,否則他也想不出這辦法。
不一會兒功夫這金水便顯出一個身形來,乃是一尊盤坐蓮台的道尊,蓮台下則有一鱗角異獸駝負,這道尊身披金袍,一手持七層玲瓏寶塔,一手持金書長卷,背後則有萬道金絲化作華光,雖是黃金所鑄,卻不顯庸俗,而是一派道祖的風采。
這一手赤手煉金的法門叫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這手段在他們看來可謂鬼斧神工,那金絲纖細如發,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得,之前心中一些懷疑或是不信也自然煙消雲散。
青峰打入一道神押後,便將這道尊金像放在了桌上道:「此乃普照天尊像,諸位只消觀想此像,虔心念誦咒法,快則一兩年,遲則三五年,這些真言法咒便可應驗法力,不過諸位不可在閉門清修,此道需廣納香火,厚積福緣方可。」
眾人此刻才知道眼前這人法力高深,乃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他們本還以為觀主一句長生是吹捧,想不到竟是真的。
那白峰真人拜道:「趙真人可有道號,弟子好與後世立傳著書,將此法光播天下。」他雖知青峰有些法力,但之前總歸還是當做自家人,但今日這一手,他才知道這昔年貼身的小廝與自家已是雲泥之別,故也不再以你我稱呼,而拜他為真人,自認為後生。
「說來觀主只知我俗家名字。」青峰笑道:「我師授業前賜我道名青峰,以此記之便是。」
此時,卻有一伶俐道人問道:「敢問趙真人,這位普照天尊是何方神聖,主掌何職?」
這一句倒是把青峰問住了,算來神明都須有個來歷,或有些傳說,可他總不能把自家經歷給說出來,雖然那些佛經有不少故事可以借用,可佛宗雖然凋零,世俗佛門卻也有不少,這些故事若抬出來必然露底。
青峰雖不是飽讀之士,但也知道不少古時候之事,特別是羽士世家往往千百年傳承,哪家沒有一些獨道的傳說,便自家穿鑿附會,編起故事來。
「這位大能說來爾等不知也不奇怪,想這世界一生二,二生三時天創地造而有人,後四象出五行合,**定而七曜升,待到河洛出世,此界方成,此後方有神有仙,而普照天尊還在這一界生前,此乃一段凡人不知之密,世間道一生二,卻又說道生一,那道之前為何物?我修仙之輩便知道之前還有先聖,這位先聖便是普照天尊……」
青峰口才頗好,將這位普照天尊說的法力無邊,又附會了許多故事,比如那玲瓏寶塔說成先天至寶,天尊造世時將之分作陰陽三才、四象五行、**七曜方造就世界,而那隨意捏的金書長卷則說成是河圖洛書,天尊以此教化世人。
之後又說世人愚昧,只知拜天神地祗而忘了這位創世大神,故這位天尊傳念與他,要他教化世人。
這些道人雖然熟讀經書,但哪裡似青峰這般知道許多事,故也被蒙得暈頭轉向,口稱天尊無量,那問天尊來歷之人倒有幾分清醒,取了紙筆在一旁隨記。
待青峰講了半個時辰後,覺得無話可講,便勸勉幾句「廣佈福緣招納香火」什麼的才停了下來,那抄筆的人也停筆道:「真人,我欲以此事立經著書,敢請命名。」
青峰還以為這人有別的打算,想不到居然是這回事,當下笑道:「既然是傳播天尊教誨之書,便名作……《普照鴻蒙經》吧」
「甚好甚好,明鏡,明通,你們速速把這經文編撰出來,我要回家去……不不不,去秦府要他們派能工巧匠重修此觀,還要廣發法帖,請各路道友前來聽趙真人傳法。」白峰這觀主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彷彿又是那秦家大少的模樣,不過這話卻讓青峰一驚,他可不想在這裡待這麼久,忙道:「**之事怕是不妥,我還需去別處傳法。」
「這……趙真人就不能多留幾天?」眾人急道。
青峰心知這些人不會輕易放自家離去,索性便裝出一副高人風範,微笑道:「金像已鑄,咒法已傳,我輩之事已了,之後便是爾等之事。」說完一掐隱身法,便悄悄溜走。
那觀中道人見青峰一下便沒了蹤影,各自都拜倒在地,此後白峰觀便又換了個名字,喚作青峰觀。
而青峰留出道觀後,便化作一道遁光往自家娘親墳前去了,白鹿山與鹿西鎮雖有些距離,但眼下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幾步腳的功夫。
這墳頭佔了一處風水寶地,青峰自然一下子便尋見了,只是原先的單墳改成了雙墳,再一看那金漆的中榜,他才知道,原來秦家將他父親的墓地也移過來,與她母親合葬了,他本應是高興的,但此刻卻悲從中來,俯下身子,三跪九叩。
「爹,娘,孩兒現在學了法術,已是羽士了,你們安息吧。」青峰低聲念叨著,又取了一枚上龍百芳丹出來,供在墳前道:「孩兒沒帶香燭,只能以此物供奉,這是道門香丹,神明都求不到。」
「真是浪費。」這一聲卻是由青峰腰間那竹筒發出,赤嶺也不及青峰反應,便飛出來道:「這麼好的東西空放在野地裡,就為了悼念你父母?」
「身為人子,供奉先父母有何不對!」青峰怒道。
「他們又不在這裡。」赤嶺輕聲笑道:「你也是修道之人,當知人死後要入地府,哪裡真個會在墳頭享用香火,這上龍百芳丹放在這裡也是空化。」
「我家事用不著你管!」青峰被他這一說,雖知道其中道理,但有道情不容理,此時此刻如何聽得進去,只當是赤嶺譏諷,故狠狠道:「你出來就是為了嘲弄我麼?」
「故地重遊,看看罷了。」赤嶺瞥了他一眼便四下張望了一下,「我們三人下山後便是先來這裡才分手的。」
青峰並不理會他,只是被他這一攪,反倒把一身悲意壓了下去,這一肚子火氣叫他好生不爽。
赤嶺見他不回話,便抬手一個法訣,打在了供台上,青峰頓時暴起,祭出雙劍喝道:「你做什!不要給臉不要臉,這可是我父母墳前。」
「嘖嘖,你還好意思說呢,父母墳前還舉刀兵。」赤嶺笑道:「我不過下了個禁法,好叫這上龍百芳丹在你我走後不會被旁人或者野獸取走罷了,這好東西一出來就四下飄香,便是凡人也知道是個寶貝。」
聽他這一說,青峰知道自家誤會了,但也只是收了兵刃,又跪了下來,此刻心煩意亂,悲也悲不出來,又想自家通曉不少佛經,便為父母念上了幾段。
約莫兩個時辰後,赤嶺有些不耐煩起來,催促了幾次後,青峰才依依不捨得離開了鹿西鎮,他雖還想多留些日子,但眼下畢竟是身不由己。
然而飛遁幾日後,青峰便發現自家的方向有些不對了,在黑風谷時他看連理枝的確指的是建安城方向,但飛了這麼多路後,這個方向卻似乎在一點一點偏轉,再加上他繞了些路,眼下這連理枝所指方向已經往東偏了不少,此時青峰心頭不由得亂了起來,這丫頭一直都隨他行走,根本不認路,怎麼會跑這麼遠的地方,難道……難道他被人擄走了!
「這丫頭!氣死我了!以後再也不能放她出去了!」青峰暗罵了幾句,又加快了幾分速度,但飛遁十多日後,他心涼了不少,按理這連理枝相互靠近時會有些反應,但眼下卻毫無動靜,好像霜兒還是在極其遙遠的地方,難道那人一直都帶著霜兒逃跑麼?
之後又十多日,青峰變得迷茫了,他自信以他的陰陽遁法配合天山遁仙骨,另有凌風真空訣加持,便是幽玄那種人物也不可能遁逃這麼久,他可是一路都用著百花瓊漿恢復法力,難道帶走霜兒的是元神大能?
再十餘日,他已飛出大原朝,突入了一片大草原中,就在他進入這片草原時,赤嶺傳音道:「收了你的火劍,那劍氣息太強烈,會引來一些不好招惹的人物,這中荒原有不少妖魔棲息,這一路少惹事端。」
「可我追了這麼久還沒追上那人,若減速豈不是更追不上。」青峰此時心中已有幾分絕望,難道這麼下去要追到天涯海角不成?
「我是不知道你追的那丫頭到底什麼本事。」赤嶺到不知道青峰這幾日心中所想,故才如是道:「她這麼跑總有個目的地的,你的連理枝還茂盛得緊,我看她必然無恙,你不用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