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將那些法寶處理完畢後,第一件事便是取了自家留下的三隻龍爪中的一隻重新祭煉了一隻抽髓煉骨爪,這法寶乃是煉骨必需之物,之前那隻大損後他便未再重練,此時取來一看,已因為放置太久,靈氣散逸得一乾二淨,徹底廢了,故只得重煉一隻。
眼下青峰法力遠非昔年可比,煉這件法寶倒也沒什麼難處,再者這法寶本就是靠後天溫養增加威力,與尋常法寶區別不小,只有核心符篆沒有附篆,故祭煉也是極快,十餘日便成了。
待煉成後,青峰便將那天靈粹骨泉裡的屍身提了上來,這莫成規乃是打散魂魄而死,故他放進天靈粹骨泉時還是活屍,眼下取出來還溫溫的好似死了沒多久一般。這倒讓青峰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算來他雖不是第一次煉骨,但取骨卻是第一次。
不過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回頭路也沒有了,總不能等皮肉自然化去再煉骨,這靈地裡沒有世俗穢氣,東西都幾難腐爛,怕是放個幾年都等不到它掉一層皮。青峰自定心神一番後,便下手扒拉了這傢伙的一身衣衫,旋即便將那新煉的抽髓煉骨爪抓在了這屍身的頭顱上,這抽髓煉骨爪乃是蛟龍爪所煉,只得四趾,這一抓便似個十字勾般籠住了頭顱。
這抽髓煉骨爪自有一套抽骨的法門,青峰一運轉這法門,便聽得這屍身哧哧作響,皮肉竟沿著肌紋開裂,從頭裂到腳後,便嘩啦一聲落了下來,那大開的腹腔便稀里嘩啦掉下來一堆臟器,青峰看著幾欲作嘔,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這抽髓煉骨爪乃是以極為細小的氣絲順著人體經絡肌理,將骨肉筋皮分離,不傷脈絡,切開時無血無污,那體內臟腑失了肌肉連絡不得支持,自然便掉落下來,故看著十分恐怖。
魎難合見狀,體諒自家少宮主,竄了出來替他收拾了一番後,才對青峰道:「少宮主,山雷頤已經取出來了。」
青峰卻沒轉身,而是背著那骸骨皺眉歎息道:「早知如此,還不如用伶仃火燒他肉身大約還好些。」。
「怕少宮主更受不了那人肉飄香的味道。」魎難合笑道:「少宮主,你日後還要煉化不少仙骨,豈可就被這點事嚇住?」
聽魎難合這麼說,青峰心裡並沒有覺得好過,反而覺得有幾分厭惡,看著那骨架,他眼前便浮現出莫成規活生生的樣子來。
殺人是一回事,他不是第一次,但取骨又是一回事,那火風鼎和水雷屯乃是從遺骨中煉出來的,和眼下這「現殺現宰」不可同日而語,他腦中不禁跳出一句話——君子遠庖廚,雖然有些詞不達意,但這句話或許是他眼下心境最好的寫照。
「先……先放著吧。」青峰一擺手,便把這骨架丟回天靈粹骨泉裡去了。
「少……」
「囉嗦!」
未及魎難合出言,青峰便把這傢伙強收回去了,他需要安靜一下。取骨時心境的變化太大了,讓他心裡一下子亂了不少,他現在有些慶幸最初煉的兩具仙骨本身就是放了兩百年的骨頭,否則怕是那時候就棄了了。
他心亂如麻,只是靜坐了一會兒,念了幾句金剛經箴言也覺沒什麼用,又將那大日如來心咒和藥師佛心咒念了幾次,又覺有些不妥。
「庸人自擾。」
青峰正煩惱間,忽聽得這一聲,渾身一個激靈,大喝道:「什麼人!」
但這一聲喝後,青峰等了良久也沒聽到回應,待一炷香後,他便覺得自家真是可笑至極,這須彌環便是他的天地,誰能在自家不知道的情況下隨意進出?
「有什麼好猶豫的?」
「就是,都到這時候了還裝什麼樣?」
未及青峰安定,這一聲聲卻又傳入了青峰的耳朵,他緊張地起身喝道:「何方大能在晚輩法寶中做客。」
「你怕什麼呢?」
這一聲從青峰背後傳出,他猛然回頭,發現竟是一個小沙彌盤腿而坐,但這這沙彌卻不是穿著青衣黃衣,卻身披紅衣袈裟,手持法界定印,一臉笑容說不出的詭異,不過青峰看著這沙彌卻有幾分面善,可他從未接觸過佛門弟子,便覺有幾分蹊蹺。
「閣下何人!」青峰一抬手,雷龍劍便做好了斬落地準備,對方若不給他個說法,他定不會放過這個能隨意出入須彌環的和尚。
那沙彌合掌道:「本心為劍,殺伐當先,妙想慈悲,可證菩提?」
「哼,你竟敢譏諷我!」青峰觀這沙彌渾身上下毫無法力,雖覺有些蹊蹺,但聽他這一句譏諷自家假慈悲,心下衝動,當下便手起劍落。
那沙彌低頭低念道:「菩提因本心,善惡無正果,色相俱成空,南無三曼多……」
三句箴言後,這沙彌念的竟是出不動明王心咒,青峰只覺渾身一震,飛劍也收了回來,這沙彌念完不動明王心咒後便化作無數金點憑空散了去。
待青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家手裡捏的哪裡是飛劍,不過是一根隨地撿得木頭,回想方才一幕可真是奇妙無比,現在再回想那沙彌的模樣,分明就是他自家模樣,雖然比盧遮那佛不是披紅衣袈裟,但藥師琉璃光王佛卻是這般,可那手印卻是法界定印,分明就是比盧遮那的手印。
想起方才種種,諸多莫名其妙,憑青峰的閱歷自也思量不出個因果來,不過這一鬧,他卻覺心裡煩躁盡散,清爽了不少,這般心境下,倒是讓他生出了許多無謂感。
此時再看泉裡那骸骨,他也不再覺可怖,他想既然心境平復,便趁著這時候煉化,免得自家屆時又起了雜念,下不去手。一念及此,他當下便取了這骸骨,一把伶仃火點去後,便依著煉骨的法門祭煉起來。
幾日之後,這骸骨就被青峰煉成了五節脊椎,用一句不恰當的話來說,這莫成規比起那莊家那兩具老骨頭新鮮多了,兼之青峰未發身,故算得上是大豐收,待安置完畢,青峰便泡入那天靈粹骨泉開始溫養起來。
這一泡便是一個月,那凸起的脊椎才全部復還原樣,這一個月下來,青峰細細體味了這山雷頤的妙處,發覺自家真是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這山雷頤雖不能似水雷屯那般生出鴻蒙之氣,但卻有助人收攝吐納靈氣的異能,這異能雖與正常羽士來說只是略有好處,畢竟吐納再多,不能收為己用也是枉然,尋常羽士煉氣並不能完全納入丹田,呼氣時也會呼出靈氣來,青峰這般骨根不全者比尋常羽士吐納還浪費,故這骨根對青峰來說便是及時雨。
「若是五年前就先搞到了這東西,便不會用光那鴻蒙內丹了。」青峰歎息道,那鴻蒙內丹衝擊竅穴時極有用,但因為自家吐納不足,故損了不少,不過眼下亦不算遲。
「少宮主比起一個月前判若兩人呢。」魎難合笑道:「你一個月前還一副心煩意亂的模樣,眼下卻毫不在意那莫成規之事了。」
「不過是那日斬了雜念罷了。」青峰在泉水了扶直了身子道:「這一個月功夫冥想,我倒弄明白了一些,那沙彌大約是我道心念想所化,我之道乃是奪人根本之道,那時生了些雜念阻了前路,故道心化作那般模樣來碎這雜念,倒不是那佛門無慈悲,乃是我自己本不該在此事上有慈悲罷了。」
「沙彌?」魍費心一臉糊塗樣道:「我沒看過什麼沙彌啊。」
「少宮主,你佛經念多了吧?」魎難合也覺得青峰有些莫名其妙,「那日你不是拾了個木棍發洩了一陣就好了麼?」
「是麼?」青峰倒也不奇怪,他這一個月已經細細將這事琢磨透了,想這兩鬼看不出自家道心所化的沙彌倒也不奇怪。
「少爺,您現在得了山雷頤,便有一樁天大的好事等著你。」魍費心見青峰似乎心情大好,便進言道:「那山雷頤合了魑不飽本尊的一門極厲害的法術,你該把它喚醒了問他要這道法門。」
「什麼法門?」青峰問道。
「自在天鎮法?」魎難合一怔,旋即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法術雖然厲害,但對少宮主來說,沒什麼用。」
自在天?聽著這名字耳熟,青峰忽然猛得想到一件事,忙問道:「這法門與他化自在天有什麼關係?」
「少爺真聰明,一下便想到點子上了。」魍費心推開魎難合道:「這法門便是他化自在天的根本,不過那他化自在天乃是陣法禁法,這自在天鎮法乃是道法,這自在天鎮法可煉成一件大自在金缽,任何法術打來都能收進這法寶裡。」
「瞎吹牛,這般豈不是立於不敗之境?」聽這法寶這般厲害,青峰反倒有幾分不信。
魎難合忙隨道:「就是瞎吹牛,這混元金缽收攝法力有限,你收得進來還得放得出去。」
「等等!你是說這收進去的法術還能打出去?」青峰大驚道:「這也未免太唬人了吧,這豈是法寶,這簡直就是神器,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少宮主這麼想便錯了!」魎難合忙解釋道:「這法寶收攝別人法術需要你以法力催動才能收,放出法術也需你本身法力放出去,對付水平相當之人倒無礙,但若對方修為比你高,轉眼便被耗空法力,這混元金缽的用法本就不是這麼用的,這乃是一件鎮壓他人的寶物,一旦被此寶鎮,便會被逐漸化去法力,轉而溫養這金缽,使之更為牢固,少宮主對付俘虜手段不少,用場又多,這法寶雖有些妙處,但對少宮主來說卻是雞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