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道幽玄這老鬼怎麼在劫雷下躲過的,但就這兩人攀談之下,青峰大致也知道了幽玄門大劫後的情況。
那幽玄老鬼經此大劫受傷不小,肉身毀個七七八八,不過他元嬰無恙,便拖著殘破的肉身來了黑風谷,那莫不白夫婦與他久交,引他進門時也沒長心眼,誰想他開口就要自家徒弟貢獻身子出來,莫不白如何肯答應,兩相爭鬥一番,誰也沒奈何得了誰,幽玄雖是元嬰羽士,但肉身重傷,終究是大損一場,莫家有佔了地利,夫婦聯手之下與他也是旗鼓相當。
斗了七天七夜後雙方終於各退一步,幽玄願供出自家一些積蓄,而莫不白則供他仙骨嬰兒以及修復肉身的秘法,這秘法需要仙骨嬰兒不少,可羽士又不似凡人困苦時會販子賣女,莫家夫婦到哪裡去尋這許多嬰兒,最終想了個辦法便是立了這園子,對外停了生仙泉,叫自家兒子做了五年種牡,畢竟他兒子骨根奇佳,生子的資質也都不差。
這故事聽得青峰頭皮發麻,想不到這魔門中人竟做這般無血淚之事,莫不白夫婦也真個捨得,居然把自家孫兒孫女就這樣送給幽玄煉了,本來他還覺得黑風谷也就祖上和自家有仇,殺了莫無涯這不知幾代後的玄孫也就足夠了,想不到他們居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青峰不覺心火上湧,生出殺意來。
齊莫二人真談間,忽覺一陣陰風襲來,但回頭一看,便是一桿黑幡,旋即就失了只覺,可憐莫成規一身天資,就此做人嫁衣了。
這兩人一倒地,青峰便收了落魂幡,取出七重玲瓏寶塔籠在莫成規身上,十道光華一閃,那莫成規三魂七魄便被收了去,那齊垣他倒沒打算下殺手,這人既然是齊家的,自然是捉活的回去給齊風山,反正這落魂幡散人神魂也只是一時的,三魂七魄自有一股凝聚之力,只消安置幾日,自可恢復。齊風山這幾年帶許多太乙觀的弟子來換走了不少齊家子弟,這齊垣似乎也是他頗關心的小輩,帶回去敲一筆竹槓比殺了要好。
他輕易得手,便將那莫成規的屍身收了去直接扔進了天靈粹骨泉裡,畢竟這人之前虧損不少,也不知會不會損了骨根,而齊垣則被他關進了一處密室。那**宮一變,化出走馬燈一轉,這谷中之事青峰便瞭如指掌,這黑風谷後谷原來是另一處靈泉,喚作化屍泉,這泉極為陰毒,只消將羽士肉身浸泡在此泉水之中便可將之化成五煞屍水,這五煞屍水去乃是邪道分支中的鬼道所用的大補之物,但尋常煉此水需在五陰煞脈之上取五陰之物與羽士屍身一同溫養,還需時時照看,日久方成,故便是鬼道之中也極少有,這莫家自不敢將這般東西外曝,這東西對魔道來說也是好東西,這莫家秘法就是用這泉水煉嬰的,
不過幽玄老鬼前日回來後便進了後谷不再出來,青峰思量著自家也沒能耐在幽玄眼皮底下收了這泉水,畢竟這還是在黑風谷裡頭,不過這泉水對他來說本來就沒什麼用處,包括那生仙泉,雖是人人垂涎之物,但與他無用他倒也不想多謀算,這化屍泉有幽玄看著,生仙泉有這許多人圍著,沒有萬全的計策他是不會下手的。
然若要他就這麼走,也是不可能的事,那幽玄老鬼的寶物連著莫家庫房他都通過莫成規摸得一清二楚,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青峰正欲離開,卻有個莫家家僕意外走了進來,那家奴見了一地頭顱,失聲驚叫,青峰心叫不好,但既然對方已出聲,再下手已不及了,很快便有許多人趕來。
「怎麼回事?」那後來的家僕門未及進來便七嘴八舌地問道。
先入的那個坐翻在地,指著那一地凶痕道:「少爺,少爺不見了,那些婢女都死了,死了啊!」
那些家僕不少都是凡人,見了這場面坐倒的坐倒,嘔吐的嘔吐,那幾個還清醒的便都轉身去尋莫家的羽士。
看樣子天算不如人算,眼下不走是不行了,青峰估摸著雖然可以保證自家不被發現,但人家一閉谷,指不定什麼時候開呢,倘若要幾個月功夫那便大大不妥,赤嶺還在太虛觀睡著呢,若自家不在他身邊,萬一他醒來暴露了自家家底怎麼辦?
這念頭瞬息之間便被定了,他小心翼翼地從那被家奴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院門鑽了出來,便急匆匆地往地門方向走,可他畢竟是罩了隱身法的,這速度也就比走路快了一些罷了,出那暢春園時又費了番功夫,還未及到那地門,便聽見了關門聲。
「諸位,谷內發生大事,暫時封了地門,諸位且在前谷等候吧,天門也要關了。」這一聲也不知是哪個家僕喊的,聽得青峰一身冷汗,自家怕是衝出地門也要被關在天門裡,這莫家天地二門的設計怎麼這時候這麼好用!
「少宮主,馬上趕去賓客雲集之處,來個魚目混珠。」魎難合知道情急,忙傳音道。
「也只好如此了。」青峰苦歎一聲,便反往裡頭走去。
也幸虧青峰窺得那莫成規的記憶,知道這宴客之處,故也沒花什麼時間便尋到了,待他偷偷進屋,便見裡頭人頭蠶動,此時莫家上下亂作一團,這大屋裡的賓客也正騷亂時,青峰便尋了一處擺設之後解了法術,再混入了人群。
這人群中大都是在猜測黑風谷出了什麼事,有說猜生仙泉被盜的,有猜後谷禁地出事的,青峰四下一轉悠,聽了不少閒言碎語,也有猜得**不離十的。
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便見一烏金邊的灰衣中年進了這會場,那中年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道:「諸位,莫某家中有些意外,犬子與一位熟客以及一名家奴失蹤,勞煩各位配合一下。」他話音一落,便有一群人魚貫而入,正是看門的門衛。
這一句後,原本暫時安靜地會場一下子便更吵鬧了,莫家少爺在自己家裡失蹤了,若旁人說來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但是既然莫不白自家說出這種話,那就不是什麼好笑的事了。
這些門衛在人群中飛快的穿梭,盡找那些矮個的人,青峰一下看出對方意圖,知道自家也不好躲避,索性便大大咧咧好像無所知般在人群中遊走,很快便有一人叫了一聲道:「找到那小子了。」
青峰聞言自然知道是指自家,只是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便被那些門衛駕著胳膊帶到了前頭。
那門衛頭目對著莫不白拜道:「老爺,疤老五就是跟著這人進來後再沒回來的。」
「你是何人?」莫不白皺眉問道:「可有親友同來?」
「在下陷龍山玉龍,游經貴寶地時聽說主人家有口生仙泉,故來長長見識。」青峰毫不慌張,反正莫家也沒什麼證據,他索性便大大方方地回道:「不知主人家拉玉某出來是何意?」
「我一家奴隨你進來後便再無人見過,卻不知你可否讓我看一看小乾坤袋內是否藏了屍體。」莫不白倒不客氣,這話尋常說出來怕是會引出一場腥風血雨,但今日他也顧不得了。
「呵呵,主人家好威風。」青峰冷笑道:「你那家奴進來時敲了我一百兩竹槓才走,又空口污我清白,見我孤身一人好欺負麼?」
「囉嗦!還不交出來。」那門衛頭目一聲喝,便想過來搶奪小乾坤袋,青峰爆喝一聲:「賤奴安敢!」一道凌風真空訣打去,將這奴才朝著莫不白吹飛出去。
「好法術!」莫不白單手一撩,使了個法門將自家奴才身子一轉,穩穩當當地放了下來,他略有慍色道:「你既然不與我查看,可是默認了罪行?」
「主人家可知言罪者證?」青峰正色道:「你若說我殺了你家人便需舉出證據來,空口白話,單憑懷疑就定我的罪,若證明我無罪,你又要去問其他人,這廳上這許多人人人都要給你看乾坤袋,嘖嘖,要說主人家沒什麼想法我想在場之人怕都不信呢,畢竟主人家也是魔門中人。」
這句話頗為誅心,講得堂上眾人面色皆變,那莫不白自然聽出他的意圖,但他此時已認定青峰便是兇手,便道:「你若讓我看了乾坤袋後還能證明自家清白,我便與你些賠償。」
「那我也不客氣,主人家的奴才方才尋我晦氣,我也不要主人家的東西,叫那奴才將他那盾牌樣的法寶賠給我便是。」青峰這獅子大開口卻讓莫不白皺了下眉頭,他倒不是心疼法寶,那不過是自家賞賜給這家奴的東西罷了,只是想眼前這小子這麼有把握的模樣,還指定賠償之物,說不定此事別有隱情,自家真搞錯了。
但莫不白轉念又想這小子言辭頗有些心計,之前那句話分明就是要拉全場人做後盾,說不定要寶這話把自家方纔所想都算計進去了,心中衡量一番後還是決定要看這乾坤袋,大不了損了一件法寶,若是放過兇手豈不是大虧。
「好,就依你所言。」莫不白一點頭,那奴才臉色便白了許多,他卻是怕青峰袋裡沒有屍體,自家卻要折損一件法寶。
青峰十分大方,將小乾坤袋一倒,稀里嘩啦掉了些雜物出來,旋即便將那空袋子擲在莫不白身前的台階上道:「家主看看這袋子裡可還有機關沒有。」
這地上一小堆東西儘是羽士尋常帶的雜物,有不少藥材,還有各色藥瓶,靈石大約就幾千兩的樣子,其他就再無一件東西,那莫不白面色發青,對著那門衛頭目道:「下去看他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