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地見了這許多醒神丹,兩眼爆出金光,一張尖臉又拉長了幾分,但見青峰笑盈盈的看著他,他自顧面皮,頓時收斂道:「我只能帶你進內谷,外谷可得你自己去,我與那老狼有故,出入無礙,但帶個人總歸不妥。」
「怎麼?能進內谷我還要去外谷?」青峰奇道。
「你錯意了。」那土地回道:「那五魔谷原名南無谷,是一間喚作大悲寺的寺廟,不過老兒我成精前便毀了,內谷是那寺廟的田地,沒什麼好東西,外谷才是寺廟所在,那五魔便是佔據了這破廟,開了家業,不過從內谷進去多半沒有人知道,倒是外谷前的黑魔林妖物眾多,你法術再精妙也不好入,故我帶你去他家後院也算方便不少。」
「好,如此便行。」青峰爽快地將手中醒神丹給了那土地。
那土地笑著接過那醒神丹,憑空掏出一根木拐,往地上一敲,周圍的光景一下光怪陸離起來,這個法門喚作土地公遁法,青峰倒是知道的,但凡做了土地都會這法門,能夠自由來去所轄之地,這法門算來與三十六法中的縮地成寸也是同源,但縮地成寸乃是道家絕妙的法門,並不似這些土地,只能在自家地盤上挪來挪去,還頗費時。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四下景色才復還正常,兩人一個腳趾未動卻挪了地方,此地已非是那南魔城外,乃是一處枯木林,青峰抬頭四下張望,卻是一驚,這些枯木竟是上好的金楠木,這金楠木雖不是少見的靈木,但常被佛門拿去修殿修塔,有鎮邪之效。
「這些金楠木都有近千年的樹齡了,皆是罕見的好料啊。」青峰歎道。
「這是大悲寺以前就種著的,眼下都被魔氣侵蝕了,虧都是靈木,還能自保一些生機,但看樣子再過十幾年便要死。」那土地歎道:「若能給老兒我拿去蓋間廟,不知有多風光。」
青峰也動了些心思,但眼下動了這些靈木怕是會被谷內發現,這念頭一閃便被他揮去。
那土地指了指前面道:「出了這片林子往那裡去,便是那寺廟所在,你小心啊,我先走了。」說完,也不及青峰反應,便嗖地一下遁入土中。
雖然青峰還有些話想問,但拘了幾次不成後,知道這土地已遠遁,只好作罷,反正他早年也練過三隻手,隱身法一起,便正大光明地往前走去。
出了這片林地便是一大片空地,從地上的痕跡來看,顯然正是以前那座寺廟的菜園,只是年久無人種植,已全都荒廢了。
「少宮主,這可真是好地方,不如收進須彌環吧?」魎難合此刻傳音道。
「收了去污我自家的靈地?」青峰罵道:「虧你想得出來,你什麼時候和魎難合一個腦子了?」
「怎麼能把我和那呆子想比。」魎難合委屈道:「這地方魔氣精純,乃是溫養落魂幡的好地方,那法寶以後用場大著呢,只消不與少爺的靈地接壤,以混沌分割開來,必然無礙。」
「算了吧,少爺我現在寶物眾多,你那落魂幡凝煞丹用便是。」青峰自付名門正派,拿著一桿魔寶總是不像樣的,故雖然這落魂幡不錯,但他卻不大喜歡。其次這落魂幡的道法喚作《六道落魂經》,乃是極其陰毒的法門,這落魂幡本是收集陰魂所用,另有一件法寶,喚作索命弓,以這落魂幡收集六萬陰魂為破神箭,可毀人元神,他自知道業力之事後,對於這般損陰德的事都十分避諱。再者,這經書雖然是道家法門,但卻御使魔寶,違背常理,他對魎難合心底有一絲不信,故這功法不敢深學。
青峰身負隱身法不能飛遁,緩慢前行,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靠近了五魔谷,正如那土地所言,這五魔谷內谷並沒什麼厲害得的禁法,若非魔氣濃郁,道門羽士不敢靠近,早就被打滅了。
算來這些妖魔都是自家積年修成的妖身,大都沒有什麼傳承,故在道法上都是極差的,但天道造化也自有予奪,這些妖魔修成妖身後往往都力大無窮,爪牙如刃,皮毛如甲,許多異種還有天生的神通,故他們道法雖不行,但也能和羽士鬥一鬥。
這些妖魔雖是魔門,但與羽士魔門卻又涇渭分明,蓋因羽士視妖魔為牲畜,妖魔以人肉為血食,兩相亦是水火不容。
這五魔谷自立的魔門,雖不被羽士魔門承認,但妖魔等有了個盼頭,便相繼投靠,初立時便有上千妖魔盤踞,到今時聽說已有八千之數,可青峰臨到這後門一看,稀稀拉拉的幾個小妖,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完全不似傳說中那般生猛。
但見防禦這般鬆懈,青峰雖有幾分好奇,但觀察一陣發現完全沒有異樣,登時凶心大起,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後,便現了身形,掏出一把飛針,一掐訣,這一把飛針便悄無聲息地飛了出去,不一會兒,那守門的幾個便一個個被放翻在地。
七重玲瓏寶塔一起,這一群可憐的小妖什麼都不知道,便被收了進去。青峰方才使的便是那天干千針,他雖只得一百枚,但十干皆全,故以五陰針放翻這些小妖倒也十分容易,這些飛針取材乃是他自家的百靈蜂尾針,皆是霜兒這五年間閒時所煉,這丫頭煉器雖不差,但卻不喜歡煉法寶,這飛針與女兒家的繡花針相似,故青峰哄騙一番後她才動了手,不過這丫頭五年下來一共也就煉了兩百多枚,他只取了一百,另一半都在霜兒那裡。
待走馬燈一轉,青峰便從這些小妖身上知道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原來天生魔死後五魔谷似乎又來了另一個厲害的魔頭,將三魔治得服服帖帖,還下了禁足令,不准他們外出。
看到這裡,青峰腦中便冒出許多疑問來,若事實如此,那奉賢山滿門血債是誰人手筆?丁伏等人有是誰殺的?難道……還有別的人和這事有關係?
不過這些事想想便作罷了,畢竟他與那兩人不過是認識罷了,既然五魔谷的線索斷了,倒也沒必要想那麼多,本來就是順便的事。
將這些小妖的記憶看個通透後,青峰也知道了庫房所在,這些妖魔倒也有些意思,這佛寺原先最貴重處便是藏經閣,這些妖魔也把東西放藏經閣裡,這藏經閣外有佛門淨土法門,妖魔等閒不得靠近,只有出入口被這五魔用了邪法污了,這些妖魔也不懂得厲害的禁法,只是放了一套血穢陣。
這下倒是便宜了青峰,佛門淨土法門本就對他無用,而血穢陣這種只靠穢氣傷人的陣法,對青峰的伶仃火來說根本就是補品,也不知這幾個魔頭是不是腦子裡少了三兩,才想出這般蠢辦法。
青峰收了走馬燈,還是將隱身法一起,正大光明地往這寺廟裡走去,他從那幾個小妖身上知道了地形,很快便找到了藏經閣,這藏經閣乃是一座兩層的小樓,閣樓前有一潭血池,咕咚咕咚地冒著魔氣,但閣樓四周卻一派鬱鬱蔥蔥的模樣,乍一看,說不出的詭異。
這藏經閣前有四隻妖魔入定,青峰見狀,便暗中掏出飛針正欲下手,忽聽見有聲響,發現有人過來了,便按下動作,觀察起來。
只見一隻牛頭妖拉著十二個凡人女子走來道:「送血祭來了,莫裝樣子了。」
那守閣的四妖聞言,都從睜開了眼,但見這牛妖拉來了這許多女子,各自都露出笑臉,不過其中一隻豺妖卻皺眉道:「怎又是這般精瘦的。」
「這也是沒辦法不是。」牛妖歎息道:「一個月才准出去一回,那位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居然連奴城都不讓去,還好哥幾個聰明,在谷裡頭立了個小奴欄,可人這東西又不好養,唉——」
「嘿嘿,今天十二個,依舊各取一個吧?」那四妖中的熊妖自顧自地拉過一個渾渾噩噩的女人道:「熊爺我先開葷,憋死死我了,上次你居然拉了一堆公的過來,要讓熊爺做兔爺不成?」
「哈哈哈,你還不是……呃!」那牛妖話還沒說完,就撲通一下倒在地上了。
「咦,牛哥?牛哥!牛……」那豺妖上去推了那牛妖,但幾聲之後,他也一同倒了,其他三妖反應過來時,已來不及了,各自眼前一黑被放倒在地。
那十二名女子雖見這些妖魔倒地,但似乎並不慌張的樣子,只是各自都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青峰也不及細問,現了身一開須彌環,將她們都攝了進去,他眼下沒功夫研究她們被下了什麼法術,敵陣之內,萬事小心為上。他一邊放出七重玲瓏寶塔收了這幾個獸妖,一邊發了一道傳音與須彌環內的那些香火信徒,著他們好生安置這些女子。
他的信徒雖是被下藥唸咒,但受佛法熏陶久了,也不需藥力強制,念佛多年,心靈純淨,倒也不怕他們再犯往年那些勾當,幾個悟性較好得已經能聆聽神音——也就是青峰通過自家神像發的傳音,這種傳音只有信徒能聽見,哪怕是羽士,若非常年心誠禮拜也聽不見。
走馬燈一轉,青峰又得了不少消息,這幾個獸妖知道的事比那些小妖多一些,那新來的大魔頭雖禁了他們足,但允他們每月採辦一次,這些妖魔雖有魔氣便亦可辟榖,但卻喜好血食,故一些修為較高擔任要職的妖魔合計在谷內一處山洞中開了人欄,每次都設法多捉拿一些,那人欄眼下有千餘人,似乎還有羽士也被囚禁在人欄裡。
「且收了寶物再去瞧瞧。」
眼下都收了這五隻妖魔了,他總不好撇了這寶庫先去救人,萬一來個巡邏的發現有異,豈不是人財兩空。
青峰也不去看那血陣,只是走進那淨土直接開了一扇窗戶爬了進去,那血池雖然易破,但萬一驚動了其他妖魔便不好,他畢竟研習過佛法,故這佛門淨土便如他自家後院般輕易而入,須知尋常羽士和凡人雖不會被這淨土所傷,但一入淨土,所有貪嗔癡念皆被淨土昇華,便是有心偷盜,也會幡然醒悟,不願入內,是為佛門精妙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