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交代完畢後見姜明德跪著不動,便問道:「你還有何事?」
這一句問得青峰啞然,沒想到除了太監,這一國之主也要問,不過他卻是不知道,別國那些上家宗門時有弟子入凡遊歷,為這些世俗貴人釋經解惑,而太虛觀這許多年都無人遊歷,這姜國若想知業報之事只得尋求一些世俗中的和尚道士,那些人最多從一些經書上知道些東西,對於這些神佛業報也都是各家一套,自然不能傳道省人,哪有羽士瞭解的清楚的,故姜明德才由此一問。
不過要說這地獄,若是早年,青峰自然是當做騙人的,但自從得知莊家曾被陰神逼得差點滅門,他對這些神鬼之說也都不敢亂言了,忽然想起自家身邊不是帶了個地祗麼?便將姜守保的神押符取了出來。
「你個小滑頭,怎無事又叫我顯現?」姜守保一露面,沒好氣的罵道:「事不過三,算上今次都第三次了,你再不給我些供奉,下次我可就不搭理你了。」
青峰笑道:「你這話說的,好似我只使喚你做事,自家卻不幹活一般,適才我在姜國朝堂上降服偽王,你的好處也不少呢……」之後便一股腦地將那姜王服丹過世,偽王把持社稷之事都說了個通透,又道:「這姜明德乃是新姜王,不信你可問他,若非這妖人畏懼與你,怎麼會斷了祭祀?眼下新王上位,你將香火大興,還不謝我?」
姜明德見青峰竟喚出姜守保來,忙跪叩道:「學生明德,拜見太上太傅。」姜守保的神名全稱,乃是渡厄文昌太上太傅顯化真君,渡厄乃是指他在世多年協助姜國度過許多大難,因是文官之身,故謚文昌,太上太傅則是因為他做過三位姜王的太傅,故之後歷代姜王都以學生自稱,別人只可稱真君,只有姜王才可稱太上太傅。
青峰又道:「這前任姜王所犯之事也是大罪過,你是神祇,想來陰曹之事比我清楚些,故要問問你。」
姜守保聞言沉默一番後道:「此事我亦不好說,我神力衰退的厲害,眼下連與天庭地府溝通的神力也沒有,也問不得他魂魄何去何從,不過算來確是大罪,該入地獄了。」
姜明德忙問道:「敢問太上太傅,學生當如何是好。」
姜守保一甩那虛無的衣袖道:「一生一滅,緣生緣滅,生而有緣,死則無緣,他與你陰陽兩隔,已是斷了因緣,燒香拜神亦是徒勞,天地因果逃脫不得,他魂入地府乃是為自己贖罪,旁人縱有通天法力也是愛莫能助,何況待到贖罪完畢,他又要入輪迴,下一輩子投胎能做豬做狗已是不錯了,你莫非還想認豬狗為父?別說是凡人,縱使羽士,一生一死便是緣盡,不可強求。」
「學生……學生受教!」姜明德得姜守保此言,雖是滿腔悲慼,但也只得死了心。
姜守保見他傷心,又道:「你不必想太多,人待到死時,三魂歸天地,一點識魂入地府時便會被忘情水刷去記憶,那時候所謂的人,其實已經沒了,地府不過是將擁有業力的魂魄放入地獄煉化罷了,叫此魂好入輪迴,得下一世乾淨,若是業力不淨,下輩子一般都無比坎坷,甚至生而便慘死,地府之責便是讓業力更多的在地獄中煉化,若是讓這些業力重返人世,害己害人,又不知復生多少業力。」
「原是如此。」青峰雖曾研習過佛經,但對於業力輪迴知之甚少,得姜守保解惑,也是受益匪淺,他轉身對姜明德道:「這般說來,你也不必為你父親之死太過煩惱,若治理好姜國,積得大陰德,你父親在地府消業之事便會更妥當。」
姜守保點頭道:「雖是這麼說,但你也不可少了那些喪葬禮節,天下陰神眾多,也是要食香火的,年年頂禮祭祀之事不可怠慢,只消香火不絕,我自會保佑姜國,你且叫人來將你父親遺體帶走發喪吧。」
姜明德跪叩謝禮便退出去了,一會兒便帶著太監侍衛,披麻戴素前呼後擁地將遺體抬走了。
待到清淨後,青峰指著姜守保大笑道:「好個頂禮祭祀不可少,姜國頂禮祭祀最多之人不就是你麼?」
姜守保笑道:「你懂什麼,若真個恢復大祭,那些陰神必會來尋我打秋風,還要分潤一份給他們,倒是你,這胡口安人心的兩瓣嘴可真厲害,世間哪有真個陰德可惠及父母的,人死斷緣,陰德只消自家業,又非物件可贈人,所謂業力也是一般,自家業力旁人豈代可消?」
「真個是這般?」青峰心中隱隱鬆了口氣,算來他殺業也不小,既然不波及父母,心中倒也踏實了不少。
姜守保搖頭道:「倒也不盡如此,佛宗也不知道什麼手段,可消人業力,但大都要修出大智慧的高人才行,我卻是不懂。」
「你在神道中,不懂也不奇怪,我是道門弟子,也不需懂那些東西。」青峰搖搖頭,將這些事放一邊去了,他自認道門正宗,又吃過佛門的虧,自然不會去想入佛門。旋即又對姜守保小道:「我這次安定姜國,替你恢復大祭,你說說看當如何謝我。」
姜守保歎息道:「多年來我香火稀薄,神力已是大衰,除了因為國力衰若外,各種小神分走香火也是一弊,便是恢復大祭,也不及當年鼎盛之時,眼下也無什麼好處給你,你若能收服那些土地神便要好不少。」
「你這真可是得寸進尺,你說,除了幫我看了一下我那徒弟骨根外,你可有好處與我?現在居然還要我與土地神去鬥法,你送十萬虛幽泉的鬼物給我還差不多。」青峰聽了那姜守保的話氣不打一處來,自家忙前忙後幫他恢復香火,他居然還想要自家替他降服土地神。
姜守保搖頭道:「給你這麼多那虛幽泉就廢了,你之前叫我出來浪費神力不少,暫且抵過,你回去我再給你一萬之數,別討價還價,我這虛幽泉的鬼物也不是白來的。至於那些土地神,不少都神力低微,生滅不過數年,比凡人還短暫,香火不過數十人,你只需持神道碑去,他們自會投你,只消入了神道碑,他們就成了我的副神,便是失了自家香火,也可從我處分食香火,豈有難處?」
「這虧本生意你做得?」青峰奇道:「居然要別人來分你香火,你自家不是堪堪夠用麼?」
姜守保笑道:「你懂什麼,但管去做便是,何況此事與你也有天大的好處。」
「哦?這話怎麼會說?」青峰忙問道,他知姜守保*精明得很,見他一臉笑盈盈的樣子,必然是不會吃虧的。
「我身為國守神,便是恢復鼎盛時,也只能監察姜國之內人所居處,若是收服那些山神土地,那便能監察姜國境內任意地方,你若會驅神的法門,只消和我簽個神契,但凡是我手下神明,一個法訣便可招來,行事可謂無比方便。」姜守保見青峰面色依然不愉,便又道:「再有一個大好處便是你修成元神後便可以神道碑享受凡間香火,對你修行可是大有好處。」
青峰聞言倒不覺如何,他雖知道一些香火之事,但入神道碑便是棄了仙道投神道,對他來說哪算得什麼好處,旁人或許會真個動心,但他深信,天一門既然都不修香火,自家必然也不需沾染,何況是修成元神之後的事,那時候還不知是個什麼樣呢。便道:「就這些?」
姜守保見他一臉不滿,又道:「那絕地禁地也是有土地山神的,特別是那些宗門廢墟,原本雖然鬼神不敢近,但宗門滅亡後那些山神土地進出的便不少,你若要尋寶,若能捉拿那些地方的土地神,要取寶物可易如反掌。」
這話一出,姜守保便見青峰眼神一亮,心知有效,又道:「且不止姜國,你若還能抓他國土地,我便可慢慢蠶食他國神祇之力,擴大太虛觀勢力。」
「這!這也可以?」青峰驚道。
姜守保笑道:「怎麼不可以?所謂神仙打架便是如此。除了讓凡人打仗外,連我們神祇也要出手互鬥,爭奪香火。不然你以為大家鬥什麼?為什麼都要成為玄門正宗?易玄道人那般的大能,跺跺腳便能一夜之間叫一國之內赤地千里,蓋因他收服山神土地無數,甚至降服過天神,只消一聲令下,便可叫大地乾涸,風雨不行。」
「原是如此,這好辦,我們現在便去抓吧。」青峰聞言已知好處,若抓了陳國山神土地來,叫陳國天災不斷,姜國壓力驟減,便可修生養息,此外,抓那些禁地絕地的山神便可洞悉內中寶物及危險,真可謂是一本萬利。
姜守保阻道:「哎,等等,是有輕重緩急,塵道子尋你呢。」
「尋我?」青峰眉頭一皺,莫非觀中有大事?忙問道:「那莫家小子尋了他師父來報仇了?」
姜守保冷哼道:「你自家答應人家的事都忘了麼?林家已經帶著他家那老二來了,正等你去解毒呢,塵道子尋不到你便來尋我,誰讓你小子老把我的神押押著,本來早告訴你了!」
「哎呀!走走走,趕緊回去。」青峰一拍腦袋才想起這事來,忙拉著霜兒出門,霜兒忙道:「峰哥哥,你不是說要安定姜國再走麼?」
青峰急道道:「此去飛遁不過日餘路程,有大事時再趕來便是,這幾家投效之人乃是太虛觀初收門客,若是怠慢了怕有些不好,何況他們都是中毒長久之人,越早驅毒越好,那些某逆之人幾日之內想來也起不了大事。」
姜守保卻道:「那些某逆之人精心準備多年,一旦起事必以雷霆之勢行事,你趕回來怕姜王早死了,我一生輔佐過三位姜王,便是太平年間這般事情也防不勝防,何況此時之勢?需留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