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國的事比青峰想像的複雜不少,姜國八年前與鄰國的陳國開戰,具體原因也是眾說紛紜,這些士卒所知也不多,總之他們都是從姜國各地被徵召去戰場的,不過打了八年,屢戰屢敗,這國境線離曲浦也越來越近了,聽前線活下來的兵士說對方兵強馬壯,糧草不斷,根本不是姜國可以對抗的,但姜國顯然沒有打算退讓的樣子。
這隊亂兵是姜國一名將軍的親衛兵,不過這倒霉的將軍大約是得罪了什麼人,被姜王下死牢了,而這隊親衛則受了命令去一處山谷駐守,誰想那山谷竟是一頭妖魔的住處,他們死傷不少人後逃了一些出來,從那妖魔處得知他們其實是被姜王獻祭給它的。
這群人本是想四散逃回家,可他們缺糧少餉,回家若被官府知道了定會拿去問罪,索性打算劫掠一番後揭竿而起,誰想剛開張便碰到了青峰。
「呵呵,這個姜王莫非糊塗了,有神明不拜卻去求什麼妖魔。」青峰冷笑道,「你們想造反,故來打劫此處?」
這話乃是問那一個穿著威武,身帶披風的軍官的,方才便是他講了這許多事與青峰知道,他聽青峰問了,忙恭謹回道:「確是如此……」
青峰聽了這些話,不由得大皺眉頭,取了那神押符出來喚出姜守保,問道:「姜守保,你也太不厚道了,這姜國都千瘡百孔了,你居然都沒告訴我。」姜守保一現身,那些百姓和兵士如何不認識,忙都叩拜起來。
姜守保被當著眾人數落,臉上便有些掛不住道:「千年來都不知多少次亂世了,現在的姜王都不是原來的血統了,這算什麼,世事盛衰豈是次次都可當回事的,這天地還有小中大劫,那些神明還不是一樣過日子?何況一個姜國的盛衰。」
青峰聞言也覺有些道理,但還是不由得氣道:「便是如此你也該與我說一聲啊。」
「你把我這神押整天不知道塞哪裡,我想叫你也叫不到。」姜守保反罵道;「這事能賴我麼?再說了我縱使是神明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辦到的,香火供奉雖有,但不過度日罷了,那姜王幾十年沒有大祭祀過了,我哪有這許多神力去安排他風調雨,我是國守神,要求雨便要發請雨神貼上天庭,便是那土地,我也不能直接下命,還是要發神貼,這些都是要消耗神力的,你若是多煉幾個香丹給我倒是可以。」
「這姜王這般敗壞,不如替天行道殺了他另立一個吧。」青峰想這姜王也夠本事的了,連神明都不祭祀了,莫非鐵了心打算滅國麼?
姜守保笑道:「你當國家這般好管理的?殺了一個再拉一個更糊塗的怎麼辦?倘若是奸人暗中作亂,若不查清,換一百個姜王依然不得安寧。」他在生時官拜宰相,這話說得卻是底氣硬氣。
青峰也覺得自家想得太簡單了,點頭道:「且去曲浦看看這姜王,算來他是我太虛觀的供奉,一直都未見過,我這三執長老是該去會會他。」
「隨你吧,沒事少叫我,這般遙遠要我示現身形浪費不少神力。」說完便嗖地一聲縮回去了,他這麼一走,青峰倒有些無語,這國守神似乎一點都不在乎這姜國了。
待姜守保消失,青峰回頭一看,這滿地跪得到處都是的這些人嘴裡叨嘮著各種言語,不是求饒就是求報仇到讓青峰覺得有些煩惱,誠然殺人,特別是凡人,對他來說再容易不過了,但他也從來沒有一次殺這許多人,光是方才一劍,他便覺得有些不好。
早年他也殺過凡人,後來也殺過羽士,但算來像今日般揮手之間取百餘人性命之事倒是頭一遭,他腦子裡不禁又回想起多年前,紫陽真人劍指莫無涯時的樣子,縱使只有他娘一個凡人,紫陽真人也沒有下手,其實紫陽真人若真個殺了他娘再順手殺了他也不過舉手之勞,還省了許多麻煩,但他最後還是沒有做,入門之後他也很沒良心地問過他師父,但青陽真人只是搖搖頭講了些他不明白的話,那時他還未修行,故這些話都記不住了,但印象裡青陽只是歎氣,顯然殺生是一件不好的事,時隔多年再想起此事,青峰便覺肆意屠殺這些軍士有些不妥,他師父乃是攀到了大羅境邊的高人,他既然都不願意紫陽真人殺人,必然是有道理的,青峰想他師父也必然不喜歡自己這般殺了這些凡人士卒。
「大仙啊!我求求你替我殺了這些狗東西啊!」一個老婦突然哭喊起來,打斷了青峰的思緒,那老婦雙目渾濁,顯是個盲人,只聽她哭喊道:「我兒一家都被他們打死了,我老太婆沒了活路啊!」
青峰聞言只覺頭疼,若是放走這些人,顯然這群村民又不得保,霜兒聞言也是一陣心酸,她央求道:「少爺,給我些生機氣符吧。」
別看青峰沒事就拿生機氣符救人,但這東西他所持也不多,不過他卻二話不說將所有的生機氣符給了霜兒,眼下他得思量思量怎麼處置這些逃兵。霜兒得了這些靈符便四下散發給那些農人,那些農人見這仙女與他們符篆,忙都磕頭謝恩,什麼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都念出來了。
那些兵卒臉色便難看多了,青峰醫治村民雖是理所當然,但見他猶豫不決誰都猜出幾分他是在想怎麼處置這些兵卒,早那跪得老遠的見形勢不妙,偷偷的跪著挪移身體,想要尋機會逃走,但見青峰一副沉思的樣子就有幾個大膽之人爬起身子打算悄悄溜走,可青峰豈會不知道,兩道金氣打過去,一下子割了他們的腳筋。
那些村民見青峰出手了,便起哄道:「殺得好!」「殺得好!」但見那兩人只是呻吟,便有那大膽的村民手執柴刀上前一刀開兩瓢,到讓青峰有幾分吃驚,怎麼方纔還是被吃的兔子現在卻成了豺狼般,不過他也不好阻止,畢竟是血仇,算來一報還一報罷了。
誰想那些農人見他沒有意見,竟都執起手邊的凶器朝那些放下武器的軍士砍了過去,一時間場面便亂了起來,那些軍士受青峰震懾都不敢還手,只是拚死抵住,生怕這仙人一惱一下子便取他們性命,可很快便有人忍不住了,被村民殺是死,被仙人殺也是死,反正都是死,不如殺了村民墊背,這想法之下,很快便有幾個人還手,他們可都是刀口上混日子的,一還手直接打趴下不少。
青峰那廂正煩惱,見平靜下來後居然又鬧了起來,忙祭出火龍劍往空中一懸,大喝道:「放肆!」
這龍威陣陣立馬壓得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霜兒見狀忙傳神與青峰,這地方不少傷者可受不了那龍壓,青峰自然很快便收了飛劍,對著那些軍士道:「還活著的都給我排成隊,若是不從,我便殺了。」
這些軍士如何感抵抗,那為首的將官忙將眾人集結起來,他念過幾年書,又是裨將,青峰的話落進他耳裡,他一下子便聽出意思來了,知道這言下之意乃是要活命便要聽這仙人使喚。
待到那些軍士集結完畢,青峰忽然打出秋思網,這網若不是困羽士而用來困凡人,一張開能籠上千人,這群人自不在話下,這秋思網一張一收還沒待這些人反應,便被他收進了須彌環。
青峰轉身對那些村人道:「這些人已被我扔進阿鼻地獄永不超生了,爾等大仇得報,散去吧。」
那些村人見青峰施法一下便將這群人都弄沒了,心中雖有幾分不信,但青峰殺了這許多,他們倒也不懷疑這些人是死路一條,大仇得報,又得仙人救治,他們理所當然的跪了下來,向青峰磕起頭來,青峰也不搭理他們,帶上霜兒便踏風而去。
「峰哥哥為何不殺那些人?」半路上,霜兒好奇地問道。
「殺與不殺有何區別?」青峰搖頭道:「死人不會復活,便是殺了也只是空染些煞氣罷了。」
「卻不似峰哥哥會說的話。」霜兒微笑道:「莫非是轉性了?」
「你當我是魔頭不成?」青峰瞥了她一眼道:「將這些人擄回太虛峰去收做凡奴罷了,主動招攬不如這般擄掠來的簡單。」
霜兒皺眉道:「這些人只懂打仗,收去有何用?太虛峰有地火,也不需燒火的奴才,那片藥園您不是已經讓齊家之人去打理了麼?也不差這些凡人?」
青峰道:「便是拿去販賣人口也行啊。」
霜兒嗤笑道:「只聽說賣小孩女人的,沒聽說過賣大老爺們兒的。」
青峰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魔門的煉邪魔外道的法寶常常要煞氣凶氣,天下間軍旅中此物最多,這幾百人賣給他們也值幾百個靈石。」
被這一說,霜兒雖聽出是句玩笑,但臉色卻還是變了,她勸道:「峰哥哥,我們又不缺靈石,何必與那魔門中人交易,便是……」
「好了,唬你的。」青峰見她一認真,便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傻子,我只是想去尋那只妖魔罷了,那東西才是真個渾身是寶,你可記得當年那只妖怪?」
霜兒點點頭,那改變她命運的夜晚自然是永生難忘。
「那妖怪當年讓那賤鬼收去了,那東西雖比不上迷蹤谷的蛟龍,但也渾身是寶,這次聽他們說來又是好一頭妖魔,自然要去收了他一身寶貝。」青峰心中早盤算好了,見過姜王后便去找那妖魔收了,聽那些人說起來似乎可能還不止一頭的樣子,到時候還可以以此彰顯太虛觀強盛之勢,好叫那姜王安心,免得他朝秦暮楚,到時候投了風道子那可真就是太沒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