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山有四口靈泉,分佈在一峰三頂上。」塵道子指著一張符紙上一座山峰的投影道,「傳說還有第五口,但只是傳聞,我都沒找到過,這太虛劍脈是聚脈,所以除了一峰三頂靈氣濃郁外,底下靈氣都十分稀薄……」
青峰愁眉不展地看著這印景符虛化的山峰,心中十分煩惱,他本以為算計了塵道子一番哪知卻是自作聰明。除了這趟帶著的幾個徒弟外,塵道子就只有二十幾個徒弟在留在太虛山看守宗門,這太虛觀破落到這地步他真是一點都沒想到。自己還在迷蹤門當著許多人的面受了長老封儀,受任職位,已成定局。現在想來怪不得塵道子將什麼執寶、執法、執事三個高帽子往自家頭上戴,卻是太虛觀只有觀主一人能上得檯面。又想那廖仲居然幫他招來迷蹤谷所有頭有臉的人物舉辦封儀,卻是坑了他一把,他本還覺得當上了這長老風光得很,想不到卻是被坑了,此時再回迷蹤谷便是件大笑話了,他好歹在迷蹤谷也算有些名氣,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
這三個高帽若是尋常宗門,便是迷蹤門這般小門派也須讓三人分管,執寶長老掌內務庫府,執法長老掌諸事刑罰,執事長老掌內外供奉,豈能俱放在一人頭上?青峰對宗門事務知之不詳,兼之被這一頂頂的高帽砸個頭暈眼花,一時居然忘了這些關鍵之處。這倒不是塵道子算計精妙,乃是在這老頭實在無人相助,故百般討好,廖仲推波助瀾之下才成了這般。相處幾日,青峰多少也看透塵道子為人,他不喜事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自家道,想來宗門凋落他自家必有疏忽之處,想那迷蹤門那般小家底都撐起來了,而太虛觀這般大家底卻落了下去,塵道子也應有一份罪責,算來那風塵子本事便大多了,這幾年功夫便能和太虛觀叫板,當年天道子若是沒有毀去劍訣的打算,太虛觀終不至於此。
太虛觀家底青峰這次也算見識到了一些,他們出了迷蹤谷便搭上了太虛觀的太虛戰艦,這是太虛觀鎮壓氣運的一件法寶。算來平波畫舫也罷,出洋龍坊也罷,均是運載之用,但這太虛戰艦卻與之不同,週身有三十二所大陣,發起威來元嬰之輩也不得近,不過若是如此消耗便大得厲害。塵道子自知太虛觀衰敗之事早已遠播,故帶了此寶來壯壯門面,免得被人看扁了。
眼下這太虛戰艦早收了三十二所大陣,與一般飛船無二,遁速也不見得有多快,但只消一人掌舵其他人便可各自行事,倒也是分方便。塵道子初拿出此船時也引得迷蹤谷不少人圍觀,廖門主在太虛觀求道時也只是聽說,未見過實物,見塵道子取出來時,也是吃驚不小,他的出洋龍坊不過是法器飛船,只能似凡間船隻般停放,都無法收起,這太虛戰艦乃是法寶飛船,他見此船可大可小也是羨慕不已。
塵道子給了青峰三長老職位倒也沒安排什麼事,只是給了一卷太虛寶冊,一卷太虛賞刑錄,交代一番瑣碎之事後便自離開了,青峰嫌船上靈氣稀薄,便自遁入須彌環研究起來。那太虛寶冊乃是太虛觀庫府目錄,羅列了太虛觀開山以來所有曾經收納的寶物和各自下落及所在,除了各式法器法寶,藥物金石還有歷代收藏功法經典,以及宗門產業。
「太虛神劍……無道末年遺失……」
「九陽石……虛道五十年煉劍失敗毀去……」
「青瑤谷靈石礦……虛道三十九年枯竭……」
「熊北山藥園六百畝……天道八十八年變賣與北山齊家……」
這太虛寶冊翻下來便是整個太虛觀千年來的賬冊,記錄了立觀以來所有的進出項,無數的田產,靈地,法器,材寶早年還都有些進出,最糟糕也不過是煉器煉丹失敗的記錄,可到後來便成了賣家史,這太虛觀歷代治教無能可見一斑。
「咦,莫非他們記年是以掌門為年號?」霜兒看著奇道,他乃是青峰的賬房小姐,青峰要盤點庫藏,自然要她的助力。
青峰點頭道:「正是如此,這等玄門正宗所轄之地無論仙凡都是以掌門道號為年號,當然只要掌門喜歡,年號什麼的取什麼名都可以。」他之前許多不明之處都問過了塵道子,故知此來歷。
「原是如此。」霜兒搖頭道:「這般大的家業居然這麼多年便一貧如洗,真不知是怎麼營生的。」
「我方才一算,塵道年間,居然又在天道年間的基礎上敗了六成之多,塵道子簡直就毫無建樹。」青峰也是歎氣,這太虛觀除了一點地皮之外,只怕還不及他富有。
「太虛觀不去那登仙大會不行麼?」霜兒問道:「躲在太虛山閉門不見便是。」
青峰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道:「這連你都想得到的事怎會有這般紕漏?若是不去,太虛觀的神道碑便作無主,人人可得,便是玄金做的牆門也要被這許多眼紅之人打成渣渣。」
「哼,就當人家笨好了嘛。」霜兒略顯氣惱,撇下青峰便獨自出去擺弄花草了。
青峰搖搖頭,又翻出那賞刑錄,這賞刑錄便是太虛觀的規矩,只不過這規矩範圍大到連凡間國家,羽士家族都能管,條條目目之多遠超許多經書,這賞刑錄還記錄了近千年賞罰之事,小到某日賞賜某煉氣弟子一個十品靈石都有,以供後人賞罰時參考。青峰瞄了一眼就把它收了起來,這東西比太虛寶錄還無用,太虛寶錄至少還能提供許多線索,比方有一把飛劍法寶遺落在太虛山頂一處終年被雲霧繚繞之處,無法取回,日後若能驅散雲霧便可收回來。但這賞刑錄眼下卻是完全無用,太虛觀眼下的弟子塵道子愛護得緊,青峰自不願管他們,而太虛觀積弱至此,怕是連個小羽士家族都管不到了,這掌刑錄形同白紙般無用。
船行有月餘,終於到了太虛山界,這太虛山界與迷蹤山谷可謂是完全不同,太虛山有兩千仞之高,遠遠望去好似沖天利劍一般,山頂雲霧繚繞,終年覆雪,太虛觀便在雪頂之下,一片松海之內。太虛山除了主峰外還有三座小峰,不過這三座小峰卻低了很多,俱在雪線之下,好似這沖天利劍的劍柄上的劍格一般,故太虛山有太虛劍峰的美稱。
太虛戰艦未上太虛山,剛到太虛山腳這船上的堆脈靈氣便用盡了,成了一堆碎渣,只得先落在山腳,這乃是塵道子推算偏差之故,他本想節省些靈石,誰想卻有這等尷尬事,他想既已到山腳,也不必浪費靈石啟用太虛戰艦,便招呼眾人打算飛遁上山。
「那是齊山城。」塵道子指著遠處一座城鎮道,「與迷蹤城一般,乃是這地界的仙城。」
「挺大的麼。」青峰一看瞇著眼笑問道:「怎麼不叫太虛城?」
塵道子一臉尷尬道:「我……我無時間打理,故……」
「故讓齊家佔去了?」青峰一臉奸笑,他早就從莊呂賢處知道此事。齊家本是太虛觀的一個羽士家族,但齊家與塵道子有過節,風道子叛出太虛觀而塵道子登上觀主之位後,齊家便脫離了宗門,之後仗著家業竟與太虛觀分庭抗禮,之後更從太虛觀手中奪走了這仙城的控制權,如此大事自然廣為傳播,要打聽倒也不難。
「唉,齊家四名金丹,個個都在我之下,但聯起手來我也只能退走了。」塵道子一臉心痛地歎息道。
「我們去看看吧。」青峰說完便取出一袋靈石道:「觀主,這靈石填進那堆脈去,我等就駕這戰艦去,不能墮了威風。」
塵道子忙阻道:「使不得,使不得,萬一引來他們一家四個金丹之輩可是沒有贏面的,這戰艦若開啟大陣不少六品以上的靈石,我身上都沒有……」但他仔細一看便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那袋子裡除了不少九品靈石外還有上百顆六品靈石。青峰平日都以化靈陣化去十品靈石來放出靈氣,故七品上的靈石所耗不多,算來別人家中餘裕靈石往往都是十品九品,八品上便要用來吐納,遠不及他所持之多,他雖近日散財不少,但皆是符紙靈藥等材料,靈石倒用得有限,這百餘六品之數他還是拿得出的。
青峰既然願意出這靈石,塵道子自覺不好駁他面子,便取出太虛戰艦,往齊山城飛去,這齊山城比迷蹤城要大了許多,作為仙城,自然也是沒有城牆的,這東西防凡人都防不住,何況能飛天遁地的羽士?不過這城四周卻有許多石柱圍繞,青峰在那船上看得一清二楚,這石柱乃是一種陣法要石,這麼大手筆,顯然威力不小。
太虛戰艦在城邊落下,太虛觀一行剛要進城便被一人橫槍攔下,這人不是金丹羽士,也不是煉氣小輩,竟只是一個凡人,連真氣都沒練過,便是連武林人士都算不上。那人穿著甲冑,提著長槍,好似衛兵一般,這般打扮的凡人在這齊山城外數量還不少,他見塵道子帶著一干人要進城,便上前阻攔道:「太虛觀主請勿帶從人進入本城,家主交代,不得放太虛觀及與其有瓜葛之人入內,請回吧。」
塵道子一臉尷尬,青峰雖不是凶戾之輩,但在迷蹤谷誰人見了不行禮,誰人見了不稱一句上仙,怎容得一個凡人這般說話,隔空一個巴掌甩去,夾帶著風法,一耳光甩得這人好似個風車般咕嚕咕嚕滾出百丈,那四周本是各自散開的凡人衛兵見狀,忙圍了上來,一時間劍拔弩張,青峰抬頭見遠遠地有幾道遁光飛來,嘴角不禁向上一翹,不少點子浮上心頭,算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