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青峰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昊天兒的胡話或許和他想知道的事南轅北轍,但那種近乎貪念的希冀充斥著腦海,雖然他偶爾會清醒地對自己說這事兒沒一定,但這想法卻似魔念般困擾著他。
「哇——」一聲尖叫劃破這黑夜,嚇了青峰一跳。
「你壓著我了!」昊天兒在床腳舔著被壓的尾巴,一臉的猙獰樣,看似十分痛苦,「我怎麼在這兒?糟了,你闖大禍了!」
「你吃了那些這些紅果子就睡在外面了……」青峰膽怯地說道,自己一腳踢飛他確實是闖大禍了。
「唉~現在都半夜了,也不知來不來得及了……」昊天兒歎了口氣,「你看見我倒了怎麼不去叫青陽啊,笨死了,我現在不在成天殿,明天天陽這老小子又要來嘮叨我了……」
「現在都這樣了……天陽是誰?這山上還有人敢對你不敬?你戲弄我師父都不給面子。」
「笨死了,天陽就是掌門啦,天陽是他未當掌門時的稱呼,本門掌門都以鴻元為號的……」昊天兒鄙夷地望了他一眼,「進門這麼多時間了,這種事都不知道。」
昊天兒眼珠子一轉又問道:「我睡著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話?」
「嗯……挺多的。」青峰心中一寒,莫非昊天兒知道了?
「說了什麼?」昊天兒緊張地問道。
青峰略舒口氣,試探道:「什麼就是不是的……你是不是有件叫酒獅的寶貝?」
「九世!媽呀,還好只在這兒……」昊天兒皮毛一炸驚道,「這酒仙子真厲害,居然讓我把這事兒給說出來了。」
「這和這酒仙子有什麼關係?」青峰奇怪地問道。
「我吃了酒仙子嘛,這酒仙子味道實在美妙,我一個不小心就吃多了,這酒仙子吃多了就會大醉,只是和一般酒醉不同,吃酒仙子醉很容易把心裡的……你打聽這麼多幹嘛?」昊天兒講到一半突然警覺反問道,「你是不是聽了許多去?」
青峰一臉諂媚道:「昊大爺,我哪兒敢打聽您的事兒,不過就是鄉下人稀奇……您怕說出來我們就不說這個。」他心下暗罵道,這腦袋少一兩的傢伙明明都是自己吐出來的。
「你小子別和我耍心眼,用這激將法,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來。」昊天兒不屑道,「你當你昊大爺活了多久了?這般沒見識。」
「我……我沒什麼意思。」青峰這從小到大百試百靈的馬屁臉頭一回碰了釘子,一臉的憋屈。
「我也不怕告訴你,九世乃我鎮壓的一個魔頭,本門有一處禁地叫魔塚,在這三十三天中最下方的欲界六天之中,本宗斬殺的邪修魔道便都葬在此處,還有些殺不死的魔頭也都在魔塚鎮壓。」昊天兒雖說看破,但這激將法似有些用處,他逕自說了出來。
「咦,這便似我家附近五里坡的亂葬崗般。」青峰此刻心想,還是自家師門有良心,還與這些壞人一個埋骨處,他便以為莫天涯這魔頭自該死無全屍一把火化成飛灰。
「差得多了,這些死人可不能堆在一處,本門收這些屍身來是有用處的,這些邪魔外道的道法十分詭異,若棄置在凡間,往往為禍一方,這些魔頭,便是死了也有許多害處。」昊天兒搖搖頭道,「其實主要的用處還是拿來做人柱的。」
「人柱?」青峰眉頭一皺,這個他是知道的,秦家大宅中一處有根巨柱,總是貼滿黃紙,他問了娘親才知道,秦家起這宅子的時候這柱子的位置塌了三次,當時的少奶奶又流產,便買了個女子埋了做人柱,他聽了此事後便不再敢往那柱子處去了。
「這山雖有靈脈,但也有窮盡的一日,所以便將這些死去的羽士埋進去,欲界第六天喚作七曜摩夷天,又有個名兒喚作他化自在天,用此界之力便可靠三十三大周天自行運轉煉化這些人的屍身,將他一身修為還化作靈氣供養本門大陣。」
青峰突然想到一事,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祖脈莫非也是?」
小獸一怔,直道自己多嘴,須臾搖頭歎道:「也……也有些不同,放在魔塚煉化連灰都留不得,本宗弟子的屍身只在祖脈中耗盡靈氣又不毀屍身……」這話越說越無底氣,昊天兒也不喜這做法,畢竟毀掉的法寶亦是這般下場,比之只有更淒慘,羽士至少還有後人,有個牌位做念想,他這般的器靈雖說現在風光,但若托生法寶損毀,便徹底消散於天地了。
「還不是一樣?」青峰有些氣憤,沒想到本宗弟子死後竟也是這般待遇,想那青崖師兄不用入祖脈,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昊天兒辯道:「天下宗門都是這般法子,畢竟靈脈天下少有,便是有一眼靈泉就有一群羽士去拚命掙搶,不然人死後一身修為化作靈氣消散於天地,多浪費啊。青陽若坐化了,光是消散的靈氣便有如有一個小宗門本山靈脈的氣量,倘若他在凡間一處山中坐化便會形成一座綿延十里的靈脈,你可知這要引起多大的鬥爭?故但凡坐化都需在本門內坐化,避免他人覬覦。」
十里……青峰此刻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看那天海奇志亦有提到這靈脈,自知這十里綿延的靈脈是何等價值。
昊天兒見他不說話,便跳下床道:「行了,廢話不與你多說,我得先走,成天殿不見了我明日便要麻煩了。」
「我送你吧。」青峰掏出玉牌,對著金絲竹葉一晃,那竹葉便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
「去去去,我乃是山門神禁的陣要,想去哪兒只需一個念頭便是。」昊天兒一臉嘲諷地看著那似要被吹去的竹葉道,「你這東西若帶我飛去,出了這天星峰便直接去中砥山了。」
「為什麼?」青峰疑惑道。
「這竹葉將你我一裹,往那中砥山上一摔,便是個大肉粽了。哈哈哈哈」昊天兒笑得十分大聲,一點面子也不留。
「哼,我只是沒練過罷了,你等著,不出一個月我就能像師傅那樣輕鬆得在門內飛來飛去了。」青峰一臉通紅。
「哈哈哈,那我便等著瞧。」昊天兒大笑著走出去,忽的又回頭叮嚀道:「今日我與你說的一些事你莫告訴他人,不然掌門必會罰你,魔塚你可莫要亂闖,本門禁地,便是青陽也保不得你。」
「你放心,我絕不亂說。」青峰點點頭,那小獸嗖地一聲便消失了。
「我只道天一門是光明正大,沒想到也有這番見不得人的事。唉」青峰與昊天兒談了許久也累了,倒在床上很快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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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上被那小獸嘲笑青峰便暗下決心,把這金絲竹葉的飛遁之法好好練一練。初幾天他倒未開工,先是用五行盤與虛靈石聚集靈氣,這虛靈石十分奇妙,一放上五行盤便有一絲微風纏繞,那裡頭若隱若現的光芒便越來越盛。自那日後,也不知是不是犯了事的緣故,昊天兒便未再來了,他平日裡打理下藥圓,無事便尋一大樹睡覺,幾件所得的寶貝中,他最喜那金絲竹葉,每日都叼在嘴上,閒來無事還吹出些聲響,他在秦府時見那些人吹葉子十分好玩,便求了法子,只是時常在大院內走動,這沒規矩的事又不敢做,故也未練過,這般倒是有了空閒,幾日後便吹得有模有樣,這竹葉雖是件法寶,但也與尋常竹葉相差無幾,只是顏色不同罷了。
幾日後待那虛靈石靈光大作,靈氣充溢,他便取了玉牌,將那虛靈石一套,在茅屋前裝模作樣學著以前看過的那些做法的道士甩符紙般一把將金子竹葉向前一拋,那法寶迎風一晃變做兩丈三尺長寬,恰似一葉小舟浮在他面前,這法寶到他手上也未曾好好擺弄過,他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便似坐在了棉被上軟軟的,他心中略有些害怕,便只盤腿而坐不敢站立,這模樣卻真有些羽士風範。
坐是坐上了,可怎麼擺弄這東西卻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將這玉牌左甩來右晃去,這金絲竹葉只是浮著不動,他急得連阿彌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都喊出來了,這法寶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師傅也真是的,這般稀奇的法寶,昊天兒都說少見,卻也不告訴我個用法。」青峰急得滿頭大汗歎了口氣,用手擦了一下汗卻剛好將那玉牌碰到了額頭上。
青峰只覺眼睛一花,忽然好像自己就變成了那金絲竹葉一般,他想往左便往左,想飛上就飛上,操控起來簡單無比。
他復歎道:「原是這般用法,是了,昊天兒曾說要使那飛遁法寶便要有神念和法力,我乃是凡人,神魂不可離體,這法子便似借這玉牌散出神念操控竹葉,師傅這法寶便是尋常百姓也用的,若是賣與凡人,不知得換多少銀子。」這話讓昊天兒聽見,卻不知會罵得多難聽。
青峰擺弄了這法寶半個時辰,只敢離地十丈,再高雖非不能,只是他膽小,在這竹葉上總擔心摔下來。
忽的有一條白光於天際一閃而來,這白光速度飛快,動靜又大,直直地就往茅屋沖,那白光一掠過,青峰這金絲竹葉便似大風的落葉被吹得翻滾起來,這一番卻將清風翻得五臟六腑一陣悶,心頭血都散到四肢上,四肢又漲又難受,胸口一股憋氣。
這白光他看著眼熟,只見一人落下,原來是紫陽真人。他遁速甚快,遠遠見這一大片竹葉在空中漂浮,還當是從上方山峰落下的巨木什麼葉子,也不甚在意,金絲竹葉被他一掠攪的天翻地覆,他才發現這居然是件法寶。
他單手一揮,竹葉便輕輕落下,青峰見竹葉落下,撲通一聲就翻倒在地,大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