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羽士之根本,修道無仙骨便如那習武之人無五感手足,青峰讀過天海奇志此事已然明瞭,然而昊天兒此話一出卻又撩撥起他的心思。只是那昊天兒一張狐狸臉此刻在青峰眼中彷彿一臉奸笑,看得他心中發毛。
「真的?」青峰自知這法門必是驚天之密,不然人人都可修仙,天下必然大亂,這小獸這般說法必然是知道些事。
「給我拿捏一下。」昊天兒竟背對他坐了下來。
這般簡單?青峰立馬蹲下,在這貂身上輕輕拿捏起來,只是這般稀奇的生物也不知經絡穴位,他也便似玩巴狗兒般上下其手。
「下邊,下邊點兒……對對對,就是那兒,舒坦~」昊天兒被這一按好似飄飄欲仙一般,青峰卻不知這小獸常年居於昊天宮內,天一門人人供奉他如太上掌門一般,蓋因他乃是昊天宮器靈,又跟隨老祖無數個年頭,這天一門弟子又有何人敢如青峰一般碰觸他。這小獸九條毛尾甩得如拂塵,青峰此時才弄懂青陽真人的意思,原來此獸喜好他人拿捏,性情真似個狗兒,到了興頭上起來便這番憊懶。
青峰見這獸心情大好便試探道:「昊天……大仙,這凡骨練仙的法門……」
「右邊!右邊!」昊天兒仿若青峰的話未曾入耳,又使喚起來。青峰順他意更加賣力,一會兒又問道:「凡骨……」
「上面,輕點,唉,舒坦那……」這小獸只管上下左右地指揮他,卻一點兒都不搭理。
半個時辰過去了,青峰心中愈發著急,這玉陽真人住處也不知在哪兒,自家師傅本事雖不清楚,但這騰雲駕霧之術便是再慢也快回來了。便又催促道:「大神,您就說了吧,小的這手藝您要喜歡,我給您捏一輩子。」
「說?說什麼?」這小獸忘乎所以,已然忘記之前陳諾。
青峰又氣又惱,這小獸騙的自己拿捏了半天,正事卻耽擱了,他第一天拜師,師傅交代的事也不難,他什麼都沒幹,若青陽真人回來,恐怕今天晚上就要在山門外過夜了。他停手道:「你若不告訴我,我便不幹了。」
「唉~」小獸一臉尷尬道:「我,我這麼大年紀,一下忘了罷了。只是你只拿捏了這一會兒,便要我將秘術相告,忒便宜了吧?」
「你不講,我就不幹了,師傅還要我收拾屋子呢,沒那個閒工夫。」青峰一臉堅毅,撇了小獸便要收拾屋子。
「這有何難,」小獸一立,前爪一合,喝道:「風來!」
一陣怪風從天星山巽位起,直直衝進茅屋,這風似活物般從牆角掛到屋頂,半柱香後方散。這風來勢洶洶,青峰忙閉上眼睛,什麼都看不見,待到覺得風停了,睜眼一看,只見茅屋窗明几淨,一股草木芳香驅走了滿屋怪味。青峰這才知這小獸也這般大能,這呼風之術便這般輕易使出。
小獸見青峰一臉驚訝,咧嘴奸笑道:「你每日與我推拿一個時辰,我便告訴你這法子。」
青峰故作鎮定道:「空口白話,我怎麼信你?」
「你須知一件事便可,我乃是老祖幼年愛犬之魂托生,老祖是凡骨修仙,又是這天地間第一個破去這一界的大能。」小獸神神秘秘道。
聽聞此事,青峰一臉難以置信,斥道:「我讀天海奇志月餘,所知便是這仙骨無可改,靈根不可求,凡人不能學道法,你莫欺我一個孩子不懂事。」
小獸訕笑道:「天海奇志不過是玉陽寫的一本破書罷了,你不知道不奇怪,此事便是他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故未記載在這書上。骨相確實不可改,但沒說不可以讓一個凡人擁有仙骨,至於靈根嘛……你若有天地五行靈物亦不難,只需有仙骨便可。」
青峰聞言,激動地抱起小獸問道:「你可知是何方法?」
「放,放開啊,太緊了!放開!」青峰這一把力道甚猛,抓得昊天兒哇哇大叫,「每日一個時辰!」
「我答應,我答應。」青峰高興的舉著昊天兒原地轉了起來,這小獸又被轉得頭暈眼花。
「何事如此高興啊。」青陽真人不作聲響的走了進來。青峰一見便尷尬地放下幾欲作嘔的昊天兒作揖回道:「沒什麼,只是弟子今日入門太過興奮……」
「昊天兒,你且去吧,你若在這天星峰,護山大陣多有不便,若有差池,掌教饒我不得,你戲弄掌教師兄一番足矣。」青陽真人笑著將一個灰布袋放在桌上。
「今日就算了,不過老爺我天天都會來。」昊天兒一甩頭一閃便失去了蹤影。
青陽真人笑著問青峰:「可有收穫?」
「昊天兒說有辦法讓我長出仙骨來,還說便是靈根也不是不可以。」青峰如實答道,他知青陽真人本事,故不敢有所欺瞞,「只是他卻天天要我一個時辰去給他拿捏一番。」
青陽真人一聽,皺著眉頭道:「此事你勿做念想,昊天兒與你也算一場造化,只是骨根之事勿再提。這袋中有我從玉陽處得來的草藥,又有一封竹簡,你按竹簡中所述之法將這些草藥載於院中。本門內只有中砥山有凡人煙火,你若飢渴便吃辟榖丸吧,為師還有事要做,這幾日便不陪你了。」
青陽真人說完手一招便將青崖的屍身從青峰的玉牌中攝了去,青峰也鬆了一口氣,這位已故的師兄已在他夢中折磨了他一個月了。
※※※※※※※※※※※※※※※※※※※※※※※※※※※※※※※※※※
「紫星曇……紅月芍……齒冠草……八葉佛手……」青峰仔細地對比著藥園中的草藥和竹簡中的內容,這是青陽真人給他的功課,讓他辨識所有的草藥和藥性以及用途。這天星峰上雖有日月交替,但不覺寒暑,這草廬內有沒有黃歷,青峰也不記得住了多久,只知道這藥園中的草藥越種越多,比起初來時大了不知多少。青陽真人並沒有指點青峰任何事,偶爾與他說說話,講些事情,有時候會來藥圓取些草藥,但要說他見得最多的,還是昊天兒,昊天兒可是天天不落下。
這天星峰一共三座茅廬,一座是青陽真人住處,另一座是藥廬,最後一座便是青峰的住處,青峰的住處原本是青陽真人的庫房,青峰來後便被收光了藏物。青峰住處前後不過五丈,起初他以為青陽真人乃是個窮道士,庫房只用這般大小。只是後來去了藥廬才知道這三座草廬內有乾坤,藥廬內比他的住處大了不知多少倍,可這三座茅廬外頭看上去卻一般無二。
一日,青峰正在藥園種藥,青陽真人一道傳音飛來:「你且來我屋中。」
青峰收拾了一下便去了青陽真人屋內,青陽真人道:「你來了些日子,我觀頗有耐性,此前問你要學何本事,你一直未定,今日便想好吧,雖說人身百歲,但能過半百之人也不多,光陰對我等來說不算什麼,可對你來說可緊得很。」
青峰想了想道:「雖無仙骨,子弟還是想學道法,只是但求師傅給個不用什麼法力便可學法術的法子。」
「呵呵呵,你這懶貨,灶無柴不生,舟無槳不渡,這是天道,你要學不用法力的法術便是反了天道,此事便是老祖在世怕也無法。」青陽真人苦笑道,他讓青峰去種藥乃是希望他淡忘此事,誰想此子如此執著,這許多時間過去了居然還記得。
青峰拜伏在地問道:「師傅,可否告之昊天兒所說之事,此事已快成弟子心病,只求解脫。」
青陽真人聞言暗罵這昊天兒這般多事,歎道:「也罷,此事告訴你也無妨,我也告訴你為何不可。這骨根乃天生之事,需胎兒於母體內時由天地靈氣滋潤,方可得成,而靈根更為稀少,乃是天地間一點靈性所成,有天生者,羽士之家便如寶貝般,昊天兒所言亦無錯,靈根亦可後天獲得,只是需要天地間少有的寶物方可,天地材寶多以千乃至萬年為紀,羽士凡間雖不得見幾何,但以千萬年觀之,也多如蟻矣,且洗髓煉骨之事亦非十成把握之事。但仙骨不比靈根,你若要仙骨只有一法,那便是奪舍。奪舍者奪人廬舍也,有羽士鬥法時毀了法身保留元神便可尋一初入道的後生,以奪舍之法吞其魂魄,不過奪舍之法過損天和,凡歷此法者,多不得長生,且你非羽士,魂魄亦不及羽士半分,又不能出神離竅之法,若要奪舍便不能尋尋常羽士,乃需有人相助,尋一孕有仙骨的孕婦,奪舍她腹中胎兒方可,只是你本就是凡人,天命已短矣,復再折損,縱使兩世為人,恐不及成年便不得活了,故此法雖歷來有之,但也無人用。奪舍雖非正道,但此世間時有之,本門也不禁,蓋因羽士肉身皆脆弱,若無法寶護身,又不習鍛體之法便近似凡人。只是奪舍未出生的嬰兒太傷天和,乃是我門中禁事,故為師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