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件藝術品。」科特勒慨歎著。
班傑明掃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他起身在自己的壁櫥中一陣摸索,然後提著一根閃爍著水晶般光芒的絲絛,「知道這是什麼嗎?」他炫耀地問道。科特勒教授接過絲絛,一種冰涼、圓潤、纖細、柔軟、堅韌、頑強的觸感掠過心扉……
這幾天內令人驚訝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這個,我只是在有關魔法起源的神話中聽說過,難道它真的存在於這片大陸上?」科特勒心中浮現出傳說中的詩篇:
「哦,這就是那個烏有之獸。
她們不瞭解它,卻始終愛它——
它的行走,姿勢和脖頸,
還有它那寂靜的目光。
它固然不存在。卻因為她們愛它,
就有了純淨的獸。
使它從前額長出一隻角。獨角。
潔白的獸走近一位處女--
映在銀鏡中,映在她心中。」
……
「不錯,這就是獨角獸的脊筋。獨角獸死後,如果屍體沒有被任何外力干涉的話,其血肉褪去後,就會留下這樣的脊筋。我本來想留著它做一個悅耳的七絃琴,可惜我只找到這麼一根。獨角獸在幻獸中,也屬於雷電一系,頭上獨角能發出閃電鏈擊,正好與你的紫電瑪瑙相配。今天就便宜你了,也算沒糟蹋這樣一件寶物。嘿嘿,紫杉金絲為體、紫電瑪瑙為魂、魔力之鏡為翼、獨角獸筋為弦,魔弓,魔弓就要誕生了!」——
蘇威爾握起新生的「紫電弓」,說是熟悉卻又陌生。
細密的秘銀紋路在泛著紫輝的弓身上蜿蜒起伏,
宛如一個渾身彩繪的性感少女裸臥在指掌之中,
那孕育著紫色雲紋的瑪瑙就是她善睞的明眸,
幽然的光華在方寸之間旋轉,
閃爍著水晶光芒的弓弦就是她縹緲的髮絲,
莫名的悸動令人心旌搖蕩。
……
纖細的手指拉開弓弦彈回幾次,
一種既尖利又深沉的「嗡嗡」聲如潮水襲來,
空氣中蕩起了細細的波紋;
聲音奇異若此,
彷彿從遙遠的次元世界跋涉了無窮的歲月、穿越了無盡的空間,
生而為人本該無幸與聞,
可它卻真實地迴響在眾生耳畔,
一瞬間你模糊了今生與來生的界限、此岸和彼岸的距離……
這奇異的聲音,即便只邂逅一刻,
今後便永遠也忘卻不了。
……
恍惚間,
他以為紫電弓是為了秉持他的意志而生,
而他是為傳承紫電弓的魔力而存在。
她被他掌握的同時悄悄地改變著他,
她向他獻身的同時又壟斷了他。
她是一把弓,但更是一件藝術品;
但她仍然是一把弓。
其致死能力並不因為她的「美」而絲毫有損,
相反更凌駕於絕大多數同類之上--
她是弓中的艷後!
……
何物殺人最鋒利?「美」殺人最鋒利。
卓越的武器握進手中,便感到誘惑在掌中亂動。
魔力之鏡勾引你張弓、
紫電之魂呼喚你去瞄準、
獨角獸之弦挑逗你射擊……
她那魅人的造型、色彩、質感與動感,
無所不在地刺激著你內心深處殺戮的衝動。
……
蘇威爾自然而然地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弓--
弓臂與手掌緊緊地互相擁抱,
力量從雙手傾瀉而出,
紫電之魂遽然緊縮色澤愈發深沉。
「美」與「力量」交融的一霎那,
蘇威爾感覺自己就不再僅僅是他本人,
生命裡融入了新的元素,
或者說一些高貴然而枯萎多年的靈魂已然在他身上重生。
如果說有些感情是必須經歷之後才彰顯人生的完美,
那麼此時他便初嘗了「愛情」的滋味。
怎樣的一種複雜感覺:
欣喜於獲得和擁有,卻又恐懼於失去與背叛。
……
「她是我的了?」蘇威爾夢囈般地低聲說道。
「它是你的了!只要你在這裡簽一個字。」
蘇威爾接過科特勒教授遞來的文件,大致掃了一眼,不禁啞然失笑。這是一封申報「尼科塔獎」的申請書,上書:
「申報項目:魔弓。
申報人:蘭西帝國,星馬皇家魔法學院,終身教授,科特勒-布魯斯斯。
小組成員:蘭西帝國,星馬皇家魔法學院,魔法學徒,阿爾法、貝塔、伽瑪。
委託人:蘭西帝國,帝**校射手學院,見習弓騎兵,蘇威爾-格林。
項目概述:……
研究成果:紫電魔弓。
原理:…….
材料:紫杉金絲弓、紫電瑪瑙、魔力之鏡魔法陣、獨角獸脊筋等。
設備:……
實驗記錄:…….」
「為什麼要把它事無鉅細全盤托出呢?不怕被某些心懷不軌的人得到這份報告,然後人手一把『魔弓』麼?」
「蘇威爾,你是個軍人,很多事情對於你確實難以理解。知識的威力在於溝通,魔法的力量在於傳播。只有人人都掌握高深精要的魔法,這個世界才能變得更加美好。」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是一名軍人,正因為如此,我不同意你將這樣危險的資料在第一時間公佈於眾。對不起,作為委託人,這個字我暫時不會簽。魔弓的主意來自於我,我不贊成你以她申報『尼科塔獎』;至少,在我完全瞭解她的性能之前。」
根據流星大陸通行法則,由委託人提出的項目其專屬權歸於委託人本身,沒有委託人的許可簽署,即使是身為項目主持者的科特勒也無權向外界公佈項目內容;好在蘇威爾並沒有一口拒絕,為了將來的機會,科特勒教授追問道,「那麼,你需要多長時間?」
「快則三個月,慢則一年,我想我應該可以做出決定了。」
科特勒教授臉苦得如同黃蓮,「如果是一年就太久了吧?有這個時間,說不定神聖同盟那邊都開發出魔弓了,那時候哪還輪得到我來申請尼科塔獎?」
「這個保密的責任可是在你自己身上,如果你不洩漏的話,他們應該沒那麼快得知製造魔弓的要領吧?」
「臭小子!我幫你改造出這麼好的弓,你竟敢要挾我老人家?」
「哎呀呀,科特勒教授,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咱們現在是坐在一條船上的人,我怎麼是要挾你了?」
「呃,好吧。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
蘇威爾大為感激,「教授,沒想到您這麼疼愛我!」
「我呸!你是死是活關我屁事,紫電弓被人搶走了,害我申請不到『尼科塔獎』的話,別人不宰你,我先宰了你!」——
這一節戰術課蘇威爾根本沒有心思聽講,他滿心期待著課間休息的到來。恥笑和蔑視的目光不斷地投注在他的身前身後,他卻恍若未覺,一直神遊天外。當下課的鐘聲一響,蘇威爾豁然起立,大踏步走進「戰術演練室」,轉身立定,揚聲道,「吉姆,你!出來!咱們再來一次。」
「哈哈~~哈哈,你瞧那小子!」
「怎麼,那小子教訓還沒嘗夠,還想再進一次醫院?」
「吉姆,你上啊!」見習騎士們唯恐班上不亂。
吉姆淡淡地擺了擺手,「欺負這小子沒勁,我今天要找個厲害角色玩玩。漢尼拔,聽說你的刀術不錯,怎麼樣,咱們倆來吧?」
漢尼拔隨意地倚在戰術演練室的門邊,笑看著他道,「行啊!你先打贏我學弟吧。」
「那好!我早就盼著與你一戰了!不過,我要是再失手傷了他的話,你可不能說我以大欺小!」
漢尼拔微微一笑,「失手?空有強大的力量,而不能運用自如,只怕並不是件好事吧。」
蘇威爾轉頭看向漢尼拔,眉梢微動,似有所悟。
吉姆盯著漢尼拔「嘿嘿」笑道,「說得好!那我便先在你學弟的身上讓你看看我對『力量』的控制。」
他操起一把木劍,遙指向蘇威爾,突然「呀喝」一聲,身影一閃,已然消失在原有位置,人影一化為三,在蘇威爾身前、身左、身右同時出現,三把雙鋒寬劍從三個角度向蘇威爾頭上斬落。
「themagicmirror,reflect!」(魔力之鏡,反!)
「砰」一團紫光從蘇威爾緊握的弓身處炸裂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膨脹成球,整個地籠罩住蘇威爾全身。此時,三支劍影正好砍落,與紫色光球撞擊在一起,劍影一滯,三化為一,在蘇威爾身左的空間中停頓了千分之一秒……紫色光球彷彿吸收了什麼似的,從撞擊點處泛起一圈圈漣漪,然後整個光球連帶著蘇威爾斜刺裡彈跳起來,於劍勢的反方向躍在空中。
旁觀的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空中又傳來一聲清晰的吟誦。
「thein_del_logo_visiblearro|com|bsp;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半透明的光球中,蘇威爾在彎弓拉弦,可他的弓臂與弓弦之間卻什麼也沒有,分明是一片虛無。他揚手、松弦、一簇箭形光芒無中生有地從弓臂中央電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電網,連人帶劍罩住吉姆,「嘩啦啦」的電閃之聲這才響起;那「無形之箭」飛行的速度竟然超越了音速!
「辟里啪啦」的電光火花在吉姆身上四處遊走,除去這些有聲有色的光電效果之外,蘇威爾的「電網」同真正的繩索幾乎沒有什麼兩樣;吉姆並沒有受到任何形式的傷害,只是被捆綁在其中動彈不得,整個人化作光怪陸離的電光雕塑,有些滑稽可笑。蘇威爾緩緩從空中飄落地面,紫色光球倏忽一閃,消失在他的手中。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蘇威爾手持彎弓,毫髮無損地站在雕塑一般的吉姆面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半晌才有人嚷道,「魔法!這小子是個魔法師!」
「不…不可能吧?帝**校怎…怎麼會有魔法師?」
「那你怎麼解釋他會放電?」
「也許,說不定是他們學院偷偷開發的新技術……」
「才怪!我也是射手學院的,比他還高一個年級,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技術?」
……
「吵什麼?都給我閉嘴!」
一聽到查理老師的聲音,大家都條件反射地想起「千人斬」的綽號,儘管角落裡還有些竊竊私語,可整個演練室中馬上安靜多了。
漢尼拔已然識趣地退在一旁,查理站在門口,視線在蘇威爾與仍被困住的吉姆身上逡巡了幾個來回,然後轉身離去,臨行前丟下一句話,「蘇威爾把人放了,所有人馬上回來上課!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聽到任何人在任何場合談起,否則戰術課作零分處理。蘇威爾,你下課之後不得擅自離開,我有話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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