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趁熱打鐵,有時間就去找于謙,當然這是在于謙不厭煩的前提下,王昱雖然看重于謙,但也不是那種討人厭的人,對於火候的把握還是很老到的,既不疏遠,也不諂媚,恰到好處,讓于謙十分受用。況且王昱也是有真才實學的,畢竟多了幾百年的見識,隨便拿出一點來,也足夠于謙消化的了,二人十分投契,可謂是相得益彰。
上元節哪天,在張夫人王氏的邀請下,王昱領著翠墨、姜妍、李馨與秋痕四女早早的便去了張府,用張夫人的話說,就是一起過節,熱鬧熱鬧。
看著眼前四位如花似玉的美女,王氏喜歡的不得了。只是當她的目光掠過翠墨時,卻總有幾分莫名的意味。
王氏和翠墨她們在一起聊天。王昱便去陪著張輔,今天是上元節,雖然還需要上朝,但張輔正好身體有些不適,便告了假,在家休養。
鬧得沸沸揚揚的江南賦稅一事,終於還是雷聲大,雨點小。正如先前王昱與張輔在一起議論時所說的那般,宣德皇帝剛剛即位,根基未穩,不宜有太大的動作,還是等局勢穩定了,再做雷霆一擊,猶未晚也!
通過此事,張輔對王昱越發的看重,認為王昱雖然年輕,才幹卻是不錯,值得培養!
「李益與唐鑒今年都要致仕了!」張輔看著王昱,狀似不經意的說道。
王昱聞言,卻是一驚!李益是山西現任布政使,唐鑒是河東都轉運鹽使司的都轉運使,都是位高權重的地方大員!沒想到竟然要同時致仕,面對這兩個職位,還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去鑽營呢!不過,張輔和自己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王昱心中一動!舅舅趙子昂此時是轉運副使,若是唐鑒致仕,是不是可以更進一步呢!想到有這個可能,王昱的心跳頓時加快了許多,這可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看了需要提醒一下舅舅,適當的爭一爭,也不是不可以的!而且,王昱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趙子昂能夠順利的接任轉運使一職,那解鹽東場肯定會交給魏強接掌,到時候,對他是非常有好處的!
對於販賣私鹽,趙子昂是持反對態度的,因此,趙子昂若是順利繼任的話,少了他的拘管,王昱相信,他的私鹽網絡一定會變得更加成熟、通暢!
「怎麼,昱兒,有什麼想法?」張輔見王昱陷入了沉思之中,當然清楚王昱此時在想什麼,其實他之所以對王昱說這些,也是希望聽聽王昱的意見,讓趙子昂接任是否合適!是的,張輔正是這個打算,唐鑒致仕後,讓趙子昂接任!
不過,他擔心趙子昂能力不足,無法勝任,因此想聽聽王昱的看法。畢竟王昱是趙子昂的外甥,而且從趙子昂與他來往的書信當中也不難發現,趙子昂能夠順利的坐穩轉運副使的位子,王昱是功不可沒的!因此,張輔想看看,王昱有什麼比較好的意見。
「呃……」王昱聞言,便想推辭,他十分清楚,在張輔面前,有些話是不能說的。特別是事關朝廷大員的任免,他一個小小的舉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的,況且,其中還牽扯到他的舅舅,如此一來,就更加不能隨便說了,省得讓張輔認為自己狂妄自大。
「行了,收起你那套韜光養晦的把戲。」張輔沉聲說道,「老夫既然問你,自然是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而不是聽你敷衍老夫。」
王昱聞言,只得呵呵一笑,對張輔拱了拱手,說道:「既然伯父問及,小侄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輔嗯了一聲,也不多說,靜靜的聽著。王昱見狀,也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了,「舅舅管著解鹽東場,小侄偶爾也會幫著舅舅參謀參謀,因此,小侄便從鹽場說起了,若有什麼疏漏之處,還請伯父指正!唐大人老成有餘,但進取不足!鹽關乎國家命脈,必須要有雷霆手段才能鎮得住那些圖謀不軌的宵小之輩!單論這一點,唐大人似乎略有不足啊!」
張輔在一旁暗暗點頭,王昱這番話十分中肯,唐鑒年紀大了,做事難免淪於中庸,手段偏軟;再加上山西乃是九邊之地,軍事重鎮,各地供應軍營的糧草馬匹來往頻繁,雖然這些商人也可以到當地換取鹽引,但也有許多商人是在山西換取鹽引的,因此,山西的鹽業便越發的混亂起來!的確需要一位能臣坐鎮山西,整頓一番!
先前趙子昂做的便十分不錯,在王昱的輔佐之下,搗毀了周王在山西的私鹽窩點,並將漢王在山西安插的棋子也破壞了,可謂是雷厲風行,毫不手軟,顯示出了上佳的能力!雖然這裡面有王昱的功勞,但趙子昂的能力也是值得肯定的!因此,他有意讓趙子昂接任轉運使一職,此番也是想聽聽王昱有什麼看法。
私鹽之所以如此猖獗,開中制是最大的原因!當然,這話打死王昱,他也不敢說,因為開中制是洪武爺定下的規矩,說出來豈不是自找不痛快!若想禁斷私鹽,朝廷只有將鹽的生產、銷售一手抓起來,才有可能!即便是這樣,也不敢保證各級官員沒有利慾熏心之輩,做出監守自盜的行徑。因此,完全禁絕私鹽,是不現實的!
「其實,還是要看朝廷的決心與手段啊!」王昱歎道,「只要朝廷能夠使出雷霆手段,懾服那些小小,私鹽會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杜絕。」
「不錯,唐鑒年紀大了,手段的確偏軟了一下啊!」張輔歎道,「需要一個幹員來整頓山西的鹽業啊!」張輔對王昱的觀點還是比較贊成的,二人便就這個問題展開了討論。
「比起山西,兩淮的私鹽更加猖獗啊!」王昱輕聲嘀咕了一句,他這話只是無意之間說起來的,並沒有什麼意思,只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山西的鹽業比起兩淮要有秩序太多了,當然,王昱也能夠明白,此時宣德皇帝剛剛登基,根基不穩,大動作不合時宜;只能先從小處著手,逐漸的樹立自己的權威。
不想張輔的耳朵比較尖,聽到了王昱的嘀咕,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你說的不錯,兩淮的私鹽的確十分猖獗,不過,此時還不是整頓的時候!如果可能的話,老夫會勸陛下與江南賦稅問題一通解決!」
張輔一邊說,一邊看向王昱,「這些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兒,跟我說說山西的情況吧,幾年沒去了,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王昱在心中暗歎,對於山西情況他其實也不算瞭解,畢竟他也是後來才到山西的,正想推辭的時候,卻聽張輔苦笑道:「老夫都忘了,昱兒你不是山西人!子昂快過來了吧?還是等他來了,老夫和他仔細談談吧。還有一個多月就是會試了,這些天你還是要好好努力才是!官場上,出身很重要啊!」
「小侄明白,多謝伯父教誨!」王昱連忙道謝。
「行了,別客氣了,天也不早了,走,到前面去,估計也快吃飯了。」張輔滿意的拍了拍王昱的肩膀,當先往外走去,王昱連忙跟在張輔身後。
在張輔的國公府吃了一頓還算豐盛的午餐之後,王昱便領著四女告辭了。
等王昱等人離開後,王氏拉著正要回書房的張輔說道:「老爺,不知您注意了沒有,翠墨那個丫頭是不是與徐家的人很像呢?」
張輔聞言卻是一愣!疑惑的看了夫人一眼後,這才說道:「老夫倒沒細看!怎麼,你莫非有什麼發現?」
王氏臉色凝重,搖了搖頭,心底不由泛起翠墨的身影,斟酌著說道:「上次昱兒帶著她來的時候,我就看著這個丫頭有些面熟,只是當時見的倉促,也沒什麼印象;今天我仔細看了看,當真是越看越像呢!當年魏國公在永樂十九年時被削爵……」
張輔臉色一變,當年魏國公徐欽被永樂皇帝削爵,國公府上下一片雞飛狗跳,徐欽的孫女便是在那個時候不知所蹤的!當時那個時候,誰顧得上一個稚齡女童的下落呢?不過,這段往事十分隱秘,極少有人知道,況且,張輔與徐家的關係並不好,倒是沒有必要去做這等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此事還是等等再說吧,」張輔沉思了半晌,還是說道,「你也知道,咱們與徐家的關係向來不好,此事……咱們還是別插手了。」
王氏看了張輔一眼,她清楚張輔的意思,也清楚自家與徐家的關係,眼下兩家的這種關係,貿然說起此事,的確是有些不合時宜。「好吧,我知道老爺的心思,我也是看著翠墨那個丫頭才突然想起來的,不過,看起來昱兒對她還是很好的,倒也是個不錯的歸宿!昱兒這個人,我知道,也是個心善的人,翠墨跟著他,絕對是吃不了什麼苦頭的!」
「嗯,夫人說的對,此事咱們暫時還是別摻和了!」張輔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心中卻在琢磨,翠墨若真的是徐顯宗的女兒的話,此事似乎大有操作的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