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當王昱穿著張夫人王氏送給他的紫鼠皮皮襖來到國子監時,卻發現比平時的人多了許多!當看到張斌、張謹堂兄弟二人時,王昱更是一怔,想不到這二人和他竟然是同年!
張斌、張謹兄弟二人此時正在與另外兩個英武青年圍著一個胖乎乎、滿面笑容的青年在那裡說笑。張謹正衝著大門,看到王昱進來,臉色便是一變,待看清王昱身上的那件紫鼠皮襖時,臉色立即變得鐵青!一邊用冒火的目光狠狠的瞪著王昱,一邊輕輕的拽了拽身旁張斌的衣袖。
張斌正在與那幾個青年說話,不耐煩的甩開了堂弟的手,但堂弟卻仍不依不饒的拉著他,讓他十分慍怒,而張謹的動作也瞞不過其他幾人。
被眾人如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胖子笑呵呵的看了張謹一眼,狀似不經意的順著張謹冒火般的目光看向王昱。這一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卻是讓他十分驚愕!因為他今天也穿著一件紫鼠皮襖,這紫鼠皮襖,別說北京城,就是整個大明朝也僅僅有三件罷了,在誰手裡,都是一清二楚的。
看張謹這副樣子,那胖子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卻聰明的不說什麼,只是對張斌說道:「你們兄弟談,我和柳溥、鄭宏到那邊去看看。」說完,也不理正欲出言挽留的鄭斌,拉著身旁的兩個英武青年往一邊去了,不過是幾步路,但那些平時眼高於頂的生員此時卻個個帶著笑容,和這胖子打招呼,可見這胖子身份不凡!
胖子一邊走,一邊對自己左邊的鄭宏問道:「認識那個人嗎?看起來張斌兄弟兩個和他不對付啊!」
鄭宏聞言一愣,另一邊的柳溥聞言,也是轉頭往王昱那邊望去。柳溥心直口快,一打眼之下,王昱身上的那件紫鼠皮襖自然瞞不過他,又瞅了瞅身旁的胖子,「我說朱兄,那小白臉的衣服可是和你的一樣啊!竟然是那件紫鼠皮襖,誰家的孩子啊,咱們怎麼不認識?」
那胖子朝臉色鐵青,恨不得將王昱撕了吃掉的張斌、張謹二人努了努嘴,說道:「還不明白?」
「英國公?」鄭宏與柳溥面面相覷,「沒聽說過老公爺有什麼親戚啊!這小子是哪來的?」鄭宏一邊說著,一邊牙疼般的倒吸了口冷氣,「看樣子,張斌、張謹這兩個小子的心思要落空了!」
胖子不屑的掃了張斌與張謹兄弟二人一眼,哼了一聲,對柳溥、鄭宏說道:「管那麼多閒事幹嘛!呆會等放了學,咱們去探探那個小子!」
王昱看著猶如菜市場般的課堂,心中暗暗搖頭,這些人可都是大明朝的勳戚之後,那個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物,除了其中極少數的人還比較低調謙和之外,其餘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王昱自然不想招惹他們,因此,雖然在國子監呆了近十天了,在他刻意保持的低調下,也沒有人來找他的麻煩。
不過,今天倒是發現了幾張新面孔,包括張斌、張謹堂兄弟二人在內,看來,這幾位仁兄都不是什麼愛學習的主兒。若不是今天的課程是太子賓客兼國子監祭酒胡儼親授的《論語》的話,這幾位仁兄恐怕還是不會到場的。
王昱搖了搖頭,邁步便往學堂內走去。剛走幾步,卻見張斌、張謹兄弟兩個臉色鐵青,怒氣沖沖的朝自己走來。王昱眉頭微微一皺,不過面上還是掛上了幾絲笑容,對二人拱了拱手,說道:「王某見過二位。」
這堂兄弟二人中,張斌性子更加粗魯一些,衝著王昱冷哼一聲,雙目殺氣畢露,惡狠狠的說道:「姓王的,你給我小心點!」
張謹的性子雖然比張斌陰沉一些,此時也是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與嫉妒,與堂兄一起,呈犄角之勢,一左一右,把王昱夾持了起來,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把刀相向的架勢!
也難怪這堂兄弟兩個如此憤怒。王昱身上這件紫鼠皮襖實在是太重要了!這是皇上親賜的御制之物,而且數量更是十分稀少,整個大明朝也僅有三件,這件紫鼠皮襖所代表的意義,又何止是一件衣服啊!張輔竟然把它賜給了一個外人,而不是他們堂兄弟中的一個,這怎麼能讓他們兩個平靜下來?
看了看神色不善的堂兄弟二人,王昱輕輕的彈了彈袍袖,冷冷的橫了張斌與張謹一眼,張斌年紀大些,而且身形高大,性子也是比較強硬,卻是與王昱怒目而視,毫不避讓;張謹的性子卻柔弱一些,不過是仗著張家的勢力,才肆無忌憚,此時被王昱一瞪,頓時覺得背後「嗖」的一涼,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
張斌見狀,回頭狠狠的瞪了堂弟一眼,當他回過頭來時,卻見王昱展顏一笑,如寒冰乍融,霎時間讓人如沐春風。「二位張兄,這是國子監!」說著往外指了指,臉上帶著一絲戲謔的笑容,對二人點了點頭,雙手一拂,撥開了張斌與張謹,逕自往前走去,只留給二人一個背影。
張斌與張謹同時轉身,咬牙切齒的望著王昱的背影,心中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但正如王昱方纔所言,這裡是國子監,卻不是他們撒野的地方,當下也只有作罷。
他們三人方才對峙的時間雖短,卻瞞不過有心人去。那胖子與柳溥、鄭宏一直在關注著這裡。見好戲散場,胖子拍了拍身旁的鄭宏,笑道:「這人倒是不可小覷啊!」
鄭宏點了點頭,附和道:「原以為他是個小白臉呢,這麼看來,倒是個人物。」
柳溥冷笑一聲,不屑的搖了搖頭,「你怎麼不說張家弟兄也忒膿包了一點?」
「膿不膿包的,我不知道。」鄭宏的眼睛始終看著王昱,見他找地方坐了下來,似有所感的朝自己看來後,這才收回目光,「張家弟兄在這四九城裡,也算是一號人物,不想卻被這小子給生生震住了,的確不簡單啊!怎麼沒聽說張老公爺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門親戚?」
那胖子收回意味深長的目光,左右看了看,突然向一邊的一個青年招了招手,那青年見了,連忙迎了上來,對胖子以及柳溥、鄭宏拱了拱手,說道:「哥幾個,都好啊!」
鄭宏抽了抽嘴角,冷笑著說道:「好個屁!老子晚上可沒有回雁樓的頭牌摟著!」
青年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還是笑著說道:「鄭宏,你小子說這話可就不地道了!這事兒和你沒什麼關係吧,你強出個什麼頭?」
那胖子也在一旁推了鄭宏一把,說道:「就是,鄭宏,這事兒你跟著摻和什麼?你小子就是閒的!」說著,語聲轉厲,此人雖然長的胖,一旦嚴肅起來,卻自有一股子威儀,鄭宏被他訓斥,不敢有任何不滿,躬身退了半步。胖子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說道:「李勇和陳瀛的事兒,你少跟著摻和!」
柳溥也在一旁勸道:「就是,陳瀛什麼人啊,你小子怎麼就鬼迷了心竅?」
「好了,好了,不談這事兒,省得傷了兄弟們之間的感情。」胖子笑呵呵的對幾人招了招手,「走,咱們到那邊說話去。」
王昱一直在注意胖子這一行人,一直在琢磨這人是何方神聖,竟然讓幾個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人物如此敬重。這些人中,張斌、張謹堂兄弟二人自不必說,即便沒有英國公張輔這層關係,他們自己的老子也都不是善茬!張斌的父親張輗任神策衛指揮使,張謹的老子張軏更了不得,任錦衣衛指揮僉事。
再看其他的幾個青年,不論是外貌還是氣度,也個個都是不凡,一看便知都是出自非同尋常的人家。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他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對付張斌、張謹這兄弟倆,看得出來,這兄弟倆對於自己是沒有任何好感的,反而充滿了敵意與提防!讓王昱不得不搖頭無語,這人一旦鬼迷了心竅,就會失去僅有的理智!
張斌、張謹兄弟兩個對他的敵意,主要原因還是英國公。不得不說,這兄弟二人不但利慾熏心,更是沒有腦子!國公的爵位難道會傳給一個外人不成?他們兄弟兩個不從自身上找問題,反而盯著自己這個外人,實在是不智之至!
轉眼間,一上午的課程便結束了。王昱慢慢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隨著人流走到了國子監大門處,正待離開時,卻被張斌、張謹堂兄弟兩個給攔住了!
看著一臉煞氣的兄弟兩個,王昱不由搖頭苦笑,心道,人傻到這個份上,還真是不容易呢!他們這種表現,若是傳到張輔那裡,只會對他們越來越失望!
不過,王昱自然不會去提醒他們兩個,即便是提醒了,也會被這兄弟兩個當做耳旁風,反而認為王昱是在忽悠他們。
看著一臉煞氣,大有將自己毀屍滅跡的架勢的張斌與張謹,王昱微微一笑,朝四周指了指,帶著一絲調侃與嘲諷,說道:「你們兩個不會是想在大庭廣眾之下……」
張斌與張謹當然也不傻,方才不過是被怒火燒昏了腦袋罷了,王昱這一提,二人立即醒悟過來,這裡可是國子監啊!豈是他們撒野的地方?
當下,張斌惡狠狠的瞪著王昱,咬牙切齒的說道:「姓王的,你要是個男人,就跟著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