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竟然把第八章給漏掉了,感謝書友小蟲是俺的錯,補上……
英國公張輔正與夫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家長裡短時,卻見張靜德領著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快步走進房中。那張靜德一邊走,一邊說道:「公爺,夫人,王公子已經來了。」
張輔今年已經五十有一,卻仍無子嗣,因此,對於年輕人有一種特別的關愛,而眼前這個少年不僅長得英俊斯文,氣度也是不凡,神態從容淡定,臉上帶著微笑,和煦而不謙卑,極易使人生出親近之感!
張夫人此時更是雙目放光,心裡不住的想著,自己何時才能有此寧馨兒!想著想著,眼圈卻慢慢的紅了,卻是為自己老來無子,而自傷自艾。
王昱快步走上兩步,深深的躬身一揖,朗聲說道:「在下王昱,見過國公大人,國公夫人!」
「呵呵,」張輔拈鬚而笑,心中連連點頭,但憑外表與氣度,張輔便給了王昱一個高分,心中愛惜之情愈濃,和聲說道:「免禮,免禮!其實老夫是當得起你的跪拜的!」卻是告訴王昱,憑我的身份,更憑我和你舅舅的關係,你應該以子侄之禮拜見我,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張輔一邊說著,一邊笑呵呵的看向自己的夫人,卻見自己的夫人正眼圈通紅,一邊用手絹摸著眼淚,一邊看著王昱,目光中充滿了慈愛與憐惜,更有一絲自傷與哀怨。張輔心裡明白,自己夫妻老來無子一直是夫人最大的一塊心病!為了此事,夫人也沒少為他納妾,求神拜佛的事兒更是沒少做;只是,這子嗣卻依舊杳無音訊。
張輔歎了口氣,他不想再外人面前失態,因此對自己的夫人道:「夫人身子骨不適,還是回去歇歇吧。」說著對侍立在自己夫人身後的兩名丫鬟使了個眼色,那兩個丫鬟會意,連忙扶著張夫人走了。
張輔回過頭,正打算和王昱聊上幾句,卻發現王昱已經拜伏在地,正恭恭敬敬的低著頭,顯然並未發現方纔那一幕。張輔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不過,他也清楚,子嗣的事情,是強求不得的,當下只得收拾心情,含笑說道:「你叫王昱是吧,可有表字?趕緊起來吧,我和你舅舅一樣,都不喜歡這一套。」
王昱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暗道,那您老剛才說那話什麼意思?逗我玩嗎?不過,至少從側面知道了舅舅與這位英國公關係親厚,王昱心中更是滿意,因此,臉上始終帶著笑容。聞言,和聲說道:「見長者而不拜,已然是大不敬!請國公大人恕小子無狀。」
「呵呵,」張輔抬手點了點王昱,「你個小東西,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明白!你剛進門時,只作揖,而不跪拜,可是怕我覺得你別有用心?」張輔說著又是哈哈一笑,抬手點著王昱說道,「小心是好事!但作為你們年輕人,卻大可不必啊!不過,你能有此表現,老夫很欣慰啊!」說完,又是一陣大笑。張輔的笑聲雖然不高,卻顯得十分爽朗、親切,讓人不知不覺間便被感染!
王昱心中暗道,這種超強的歷史人物果然非同小可!自己還是小看這天下英雄了,不過他毫不在意,雖然比起同時代的人,他有著數百年的歷史積累,但在人情世故以及對生活上的積累,卻遠遠比不上張輔這種經歷了無數風雨的人物!被看透並不是什麼恥辱的事情。
當下又是躬身一揖,含笑說道:「國公大人教訓的是!是小子無狀,讓國公大人見笑了!」
張輔擺了擺手,指著身旁的一張椅子說道:「好了,和老夫大可不必如此客套;坐吧,坐下說話!」
一旁畢恭畢敬、噤若寒蟬的張靜德忍不住又暗暗嚥了口唾沫,臉上、身上冷汗直流,他卻不敢抬手擦一把。心中不住的哀歎,今天的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得罪了王昱這尊大佛!他是國公府上的老人了,何曾見過自家的國公爺如此和顏悅色的和一個年輕人說話?更別提夫人在見到王昱時的表現了,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斷定,今後,王昱在國公爺以及夫人心中定然佔有一席之地!
「多謝國公大人賜坐!」王昱再次躬身一揖後,便在一旁坐下,面色仍是平淡從容,涵養之深,讓張輔也是暗暗讚賞。
「你也別叫老夫什麼國公大人了,忒生分了!」張輔臉上的笑容一直不斷,看向王昱的目光也是越發的喜愛,「以老夫和你舅舅的關係,你叫我一聲『伯父』,也不為過!」
張靜德在一旁聞言,差點一個屁墩跌倒在地,心中連道,完了,完了!這國公爺是撞了什麼邪了!竟然對這小子如此青眼有加!即便是他的幾個親侄兒,也絕對沒有如此禮遇啊!
「昱兒,我也這樣叫你吧。」張輔不等王昱接言,便接著說道:「按說你來京師,老夫應該好好的照顧你,不過,你舅舅在信中說,你平日有些驕縱,耽於享樂,因此,讓老夫磨礪你一番!」
沒想到舅舅把自己說的如此不堪,王昱著實有些目瞪口呆,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轉念間便在心中苦笑不已,舅舅對自己也真是用心良苦了!他自己已經無法約束自己了,便將英國公給使出來了,想到此處,王昱心中釋然,對英國公頗有深意的目光也是平靜對視。
看著王昱寵辱不驚的樣子,張輔也是心中讚歎。且不說他此時的地位如何尊崇,別說是王昱這等年紀的年輕人,就是一般的官員見了他,也是束手束腳,鮮有表現的如此從容的!那是因為地位的原因,而引起的一種對權位的崇拜與畏懼。但就是英國公的子侄輩中,能夠如王昱這般從容的,也幾乎沒有!這不能不讓張輔暗暗高看王昱一眼。
「你先休息幾天,把住處安頓好,」張輔也不兜圈子,直視著王昱說道,「下個月初一,我就領著你到國子監去,準備來年的春闈!按說這是皇上特意開的恩科,若是考中了,可就是天子門生啊,你一定要努力再努力!」
「是,謹尊伯父教誨!」王昱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來,對張輔躬身一揖,肯定的答道。
「嗯,」張輔點了點頭,對王昱的表態表示滿意,「好了,你剛來京城,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找老張!」說著,抬手對張靜德招了招手,「你勤去看著點,多幫襯一點。」
王昱見狀,立即起身告辭。今天的收回倒是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從今天起,他也算是攀上了英國公這棵大樹了。只要自己表現的好,不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惹惱了這尊大佛;然後自己再來多多走動,聯絡雙方的感情,雙方的關係便會越來越穩固!
送走了王昱後,張輔回到後宅,見自己的夫人此時已經恢復了常態,心中也就鬆了口氣。他們夫妻間的感情極好,雖然年過五旬卻仍無子嗣,在這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世界裡,這是極為難得的!
「妾身見過老爺。」見丈夫回來,張夫人連忙起身相迎。
張輔看著眼圈通紅的夫人,張輔在心中歎了口氣,臉上卻露出幾分笑容,對侍立在一旁的幾名丫鬟揮了揮手,待她們離開後,張輔這才來到夫人身旁,扶著她在一旁坐下後,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夫人,這子嗣之事,老天爺自有定數,你我是急不得的!」
「想我張家,一門忠義,平時更是與人為善,從不做那雞鳴狗盜之事,老天爺自是看在眼中的!只要咱們繼續積德行善,這子嗣終究會有的!」張輔低聲勸說著自己的夫人。古人信奉鬼神報應之說,認為一切都有定數,張輔自然也不例外。
聽著丈夫的安慰,張夫人的臉色慢慢的好轉了許多,心情也平靜了下來,只是這麼多年了,子嗣一事就像一塊萬鈞巨石一般,壓在她心上,雖然她身份尊貴,沒人敢當面說什麼,但背後的閒話卻也少不了!她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張輔自然也瞭解這些情況,但有些話他也不好說,只能盡量安慰自己的夫人,讓她不去多想。
「要不,還是從二弟和三弟的孩子中過繼一個吧!」張夫人突然說道,「反正都是張家的血脈!」
張輔聞言,眉頭輕輕一皺,心情頓時壞了許多。為了此事,他那兩個弟弟沒少上躥下跳的鑽營。張輔當然清楚,他們大部分是為了自己世襲國公這個封爵而來的,這是其一;二來,他那幾個侄兒個個都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倒是沾染了一身的紈褲習氣!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過繼過來,最終都會毀了張家一世的英名與富貴!張輔雖然是武將出身,但卻非莽夫,恰恰相反,這些道理他是十分明白的!
因此,張輔不為所動,擺了擺手說道:「此事休要再提!」
張夫人歎了口氣,默然不語。房中頓時陷入一陣窒息般的靜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