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低聲說道:「奴婢只是有些後怕!少爺哪天到前街去買宣紙,不想被一匹驚馬帶倒了……」
「哦,我想起來了……」雖然這個消息沒什麼用處,不過王昱還是附和了一句。
「少爺,您以後還是別一個人出門了!」翠墨溫聲勸道,「咱們王家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您從小卻也沒吃過這麼大的苦,您不知道老夫人和舅老爺這幾天有多擔心!」
「舅舅衙門裡的事情怎麼樣了?」王昱突然想起先前母親眼角深處的那絲擔憂,搜索著腦中的記憶,終於有了一點頭緒,原來如此啊!想到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母親還有舅舅卻仍然對自己如此關懷備至,王昱心中感動異常,這就是家,這就是家人啊!這種家人的關心與愛護,他究竟有多少年未曾感受過了?感慨中,他的眼圈也不禁紅了,眼淚潸潸而落,一股脈脈的溫情瀰漫著,溫馨而又自然。
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重新擁有了家和家人,這讓前世是孤兒的王昱格外珍惜!即便是為了捍衛這份家的溫馨與寧靜,他也要必須做點什麼!
時間就這樣悄悄的溜走,王昱的眼皮也越來越重,終於還是睡了過去。
翠墨見王昱睡下,溫柔的替他掩好了被子,輕手輕腳的推門出了臥室。剛出門就見琴兒穿過迴廊,遠遠的走了過來,翠墨連忙迎了上去,「琴兒姐姐,少爺剛剛睡下,你有什麼事情嗎?」
琴兒擔憂的看了一眼王昱的臥室,拉著翠墨又往外走了幾步,這才說道:「舅老爺回來了,老夫人讓我過來看看少爺。既然少爺剛剛睡下,你就在這裡照看少爺吧,我去稟告老夫人與舅老爺。」
迴廊左側,便是王氏居住的東廂房。東廂正中的房間被隔成了一個小廳,右邊則是王氏的臥室。
客廳中。「子昂,坐下吧,昱兒已經醒了。你衙門裡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雖然不懂,不過沒有過不去的坎!你也別想太多。」王氏見自己的弟弟像個沒頭蒼蠅般的在屋裡轉來轉去,不由勸道。
「哎,」趙子昂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不以為意的說道,「衙門裡的事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不了我再找找老公爺,換個地方也就是了;我擔心的是昱兒!咱們家可就他這一根獨苗啊!」趙子昂滿臉的憂慮
王氏歎了口氣,她知道弟弟雖然說得輕巧,但哪能如此容易!就是眼下弟弟這個官,也是費了好大的人情才得到的!人情這東西向來是用一次,就少一次!即便是哪位國公爺再怎麼賞識弟弟,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幫襯!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雖然對官場上的事情不是很瞭解,但王氏也知道弟弟遇上了天大的難題!而正在這個節骨眼上,恰好又遇上了王昱受傷昏迷這件事,讓他無法集中精力,倒也難為自己這個兄弟了。
王氏正想安慰弟弟幾句時,琴兒推門走了進來。趙子昂眼中頓時一亮,一個箭步竄到琴兒面前,急切的問道:「昱兒的情況怎麼樣?」
王氏也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下,弟弟的事情可以從長計議,但兒子的身體卻是當務之急,於是王氏將關切的目光投在了琴兒身上。
「老夫人,舅老爺,聽翠墨妹妹說,少爺吃了一碗粥後,還和她說了會話,不過這會已經睡下了。」琴兒對二人福了一福,輕聲說道。
王氏與趙子昂同時鬆了口氣,欣慰的對視了一眼,一顆心總算是放到了肚子裡。
「老夫人,舅老爺,林大夫到現在還沒過來呢,是不是再派人去催催?」琴兒在一旁輕聲提醒道。王氏這才省起,大夫還沒來呢!光顧著高興去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這個老東西,活的不耐煩了!」趙子昂聞言,登時惱了,擼*著袖子便往外衝去,「我去砸了他的鳥店!」
「子昂,站住!」王氏臉色頓時一沉,沉聲喝道,「你要幹什麼!你以為你還是在軍中嗎?」
趙子昂身形一顫,連忙跑到姐姐身旁,躬身施禮,陪著笑說道:「嘿嘿,姐姐別生氣,我這不是著急嘛,嘿嘿。」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沖琴兒擺了擺手,看來是讓琴兒幫他說情。
琴兒也在一旁勸道:「老夫人,您消消氣,舅老爺也是著急呢!」
「哼!」王氏冷哼一聲,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教訓道:「子昂,這是地方,不是軍中,你那魯莽衝動的性子要改改了!」
「是,是,姐姐教訓的對!」趙子昂被姐姐教訓的半點脾氣都沒有,只有點頭的份。
「你也別怪姐姐囉嗦,」王氏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趙子昂坐下,一邊說道:「姐姐雖然不懂官場上的這些東西,但做官和做人是一個道理,還是和和氣氣的最好,你這個脾氣要是不改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把人得罪光了!到時候誰還幫你呢?」說著,王氏擔憂的目光看著趙子昂,欲言又止,心道,況且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呢,子昂啊,你可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壞脾氣啊!
「嘿嘿,」趙子昂撓了撓腦袋,「我這不也是剛回到地方上嘛,都在軍中習慣了,一時間哪能改過來啊!不過,姐姐說的對,我一定改,一定改!」
雖然知道弟弟的話有些言不由衷,但王氏也清楚,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王氏只能默默的祈求老天保佑,讓弟弟,讓王家安然的度過眼目前的這個難關!當下便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頭看向琴兒,問道:「林大夫是怎麼回事?」
「回夫人,福伯當時去請林大夫的時候,林大夫說店中還有個病人,等他診治完,馬上就能過來,哪知都這麼久了,還沒過來,怕是出了什麼岔子吧?」
王氏點了點頭,「再讓福伯去看看!昱兒雖然醒了,不過還是讓大夫看看才好,別留下什麼隱患!」
趙子昂立即自告奮勇的說道:「姐,還是我去吧!」人更是擼*著袖子站了起來,一臉的躍躍欲試。
王氏橫了他一眼,沉聲喝道:「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坐下!」趙子昂頓時蔫了,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裡,和腳下的青磚地板較起了勁。
半個多時辰後,那位林大夫終於姍姍來遲,一進門,老林便連連對王氏和趙子昂打躬作揖,一邊解釋道:「老夫人,趙大人,老朽該死,該死!老朽正要來府上時,館中突然去了一位難產的孕婦!請老夫人、趙大人恕罪!」
這位林大夫名彥德,乃是整個平陽府都首屈一指的杏林妙手。按說,這樣一位名醫當然不需如此低調,只是他十分清楚,王家雖然不是什麼豪門大族,但趙子昂卻不同,這位爺可是當朝英國公帳下有名的悍將!英國公那是誰?那可是當朝一等一的勳貴,大明朝的柱石,靖難重臣,兩朝元老!
有這麼一層關係,就是山西的布政使大人也要給趙子昂幾分面子!他一個小小的大夫,那裡敢有半分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