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風鞋和叉劍
西北山脈中數不盡的諸峰，又如笑如眠，帶著紫蒼的暮色，靜躺在綠蔭起伏的春野西邊：你若叫它一聲，好像是這些遠山，都能慢慢地走上你身邊來的樣子。
一眼望去連綿起伏的山嶺，一座接一座，高高的，尖尖的，橫著的，豎著的。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像駱駝，有的像猴子，有的像蜿蜒的長蛇，有的像奔馳的野馬。
它們，彷彿是從恆古以來，就聳立在這裡，靜靜的看著，注視著……
一道人影飛快的閃了過去，他在這群山之間自由的飛奔著，他的雙腳幾乎未曾落地，他似乎是沒有一絲的重量，僅僅是讓在山林間如同精靈般穿行著的山風帶著他飛奔似的。
他的雙耳時不時的抖動了一下，眼中更是閃爍著明亮的精光，所有在他面前的一切，哪怕是再細小的塵埃，都無法逃過他的目光搜索。
終於，賀一鳴停了下來，他的目光落到了疏落的一片草木之中。
看著地上頗為新鮮的痕跡，賀一鳴知道，他已經順利的追上了圖騰一族的這些人。
這一次從圖騰一族出來的，足有百餘人之多，雖然在橫山之上真正出手的，也僅有那些達到了先天境界的圖騰使者和大使者們。但是一路上服侍這些地位崇高的普通圖騰族人卻有著將近十倍之多。
正是因為有著那麼多人，所有賀一鳴才能夠順利的在短短數日內追蹤到他們。若是僅有一些圖騰大使者和圖騰使者們，只怕他們早就返回深山之內，再也尋找不到了。
在林中極目遠眺，被那叢林遮掩住視線，自然是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但賀一鳴閉上了雙目，靜靜的聆聽著風中的聲音之時，他的心中卻泛起了一幅清晰的圖像。
二、三里之外，就是圖騰一族今日的紮營之所了。
他們雖然是生活在深山之中，但是圖騰使者的生活條件卻並不比山外人的強者要遜色分毫。太陽尚未全部落山，已經有人為他們開闢出一點空地，並且將帳篷搭建完畢。
或許是因為生活在深山中的緣故，這些人並沒有伐樹取地，而是在樹與樹之間將營帳搭建起來的。整個營帳搭建的頗為巧妙，均勻的分佈成一個圓形。而且營帳僅有十二個，分明就是為十二位使者準備的。至於其餘的普通圖騰人，僅有露宿荒野的資格。
賀一鳴深深的吸著叢林中那清新的空氣，他身上的血液已經完全的平復了下來。
隨後，他取出了銀項鏈，將一縷真氣灌輸其中，片刻之後，空間世界出現在他的面前。
賀一鳴伸手，將身上的大關刀放入了空間世界之中，再從裡面拿出了一把長劍、一雙鞋子。
這是他在擊殺了司馬陰之後所獲得的戰利品，為了保住銀項鏈這個秘密，他從來就沒有動用過。不過這一次，卻是使用的最好機會。
首先將鞋子換上，賀一鳴嘗試著將一縷真氣灌輸其中，隨後輕輕一躍，他的身體頓時化做了一道殘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雖然這個速度依舊是不如二點一線之間的瞬間跨越，但也已經是十分的恐怖怕人了。
賀一鳴眼中閃過了一道喜色，他靜靜的感受著腳下寶具鞋子所帶來的變化，不過片刻，已經是大致的了然與胸。
雖然不知道這雙鞋子究竟是何物製作而成，但是當賀一鳴灌輸不同的真氣進入其中之時，所發揮出來的效果也是完全不同。
在五行之中，唯有使用水系功法之時，才能夠感到身輕如燕，奔跑起來如虎添翼。而使用土系功法之時，這雙鞋子非但沒有絲毫的助力，反而有著一種向下猛拉的感覺，而且灌注的真氣越多，這種感覺也就越是強大，彷彿是腳下突然多了一個重達千金的物體似的，將人活生生的拽了下去。
除此之外，當金、木、火三系真氣灌輸進入之後，卻基本上無甚反應。很顯然，這雙鞋子只有水系或土系的先天強者能夠使用。
不過，估計也沒有哪位土系的先天強者，會穿上這雙鞋子自討苦吃了。
輕輕的蹦了二下，賀一鳴心念一轉，風系真氣灌輸其中。
下一刻，他的臉色頓時變了。
當風系真氣出現的那一刻，這雙鞋子就立即變成了一個無底洞，那種吞噬真氣的速度，甚至於連已經凝練出風之花的賀一鳴都感到了心中發寒。
在這一刻，這雙鞋子給他的感覺，似乎是變成了另一個銀項鏈似的。若非他已經成功的凝煉了風之花，那麼想要不斷的維持著這雙鞋子的消耗，也將是一個巨大的負擔了。
唯一令他慶幸的是，這雙鞋子僅僅在灌輸風系真氣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變故，若是使用其它各系的真氣，那麼就算是賀一鳴想要以這個恐怖的速度灌注進去，也是做不到的。
然而，當龐大的風系灌輸進入了這雙鞋子之後，賀一鳴的眼中卻是露出了一種無法控制的驚喜之色。
他的身體，已經飄離了地面，雖然僅有那麼區區的幾公分而已，但這對於他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難以想像的衝擊了。
先天強者，想要在高速奔跑中做到短距離的腳不沾地，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幾乎任何這種級數的強者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但是，想要站在原地不動，單單依靠本身的真氣，就漂浮在空中的，那就是一個傳說了。
起碼，據賀一鳴所知，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身體微微的搖晃了一下，懸浮在半空中的身體明顯還不習慣如今的動作。但他只不過是稍微的停頓了片刻，就已經掌握到了其中的竅門，讓身體保持在一個絕對平衡的地步。
目光朝著腳下的鞋子瞥了一眼，賀一鳴深吸一口氣，他強忍著那種想要仰天長嘯般的衝動，慢慢的將心中的震撼平復了下來。
他已經可以肯定，這雙鞋子肯定是大有來歷，遠非普通的寶具能夠比擬。
體內的真氣流轉不休，水、土、風三系真氣輪流的灌輸進寶具鞋子之中，賀一鳴不停的嘗試著，並且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適應著這雙鞋子帶給他的變化。
整整的一個時辰，賀一鳴似乎是忘卻了數里之外的圖騰族人，他完全的沉溺於對於寶具鞋子的各種運用方法之中。
半響之後，賀一鳴終於停了下來，他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之所以將衣服換掉，大關刀隱藏起來，那是因為他並不想打草驚蛇。但是沒有想到，當他使用司馬陰的裝備之時，竟然還會給他帶來這個意外之喜。看來以前打算將鞋子和寶劍隨意處理掉的想法也應該糾正過來了。
畢竟，這雙鞋子落在了精通風系能力的先天強者之手，所能夠發揮出來的作用，怕是絕對並不會比銀戒指要小。而有了這雙鞋子的幫助，他復仇的成功率自然是更大了幾分。
手中長劍一抖，舞出了一朵明晃晃的劍花。
雖然賀一鳴的順手兵器並不是長劍，但是在當年武技低微之時，他卻玩過了好幾年的劍法，雖然都是一些基本功，但是在他這種先天強者的手中，哪怕是最簡單的直刺，都足以造成巨大的傷害了。
各種真氣亦是輪流的灌輸進入這把長劍之中，慢慢的，賀一鳴也琢磨出了一點兒的竅門。
在寶具之內，似乎也有著好壞之分。
昔日呂辛紋交給他徒弟的護臂寶具，無疑是等階最差的那一種了。而如今賀一鳴腳下的鞋子，手中的長劍，肯定是高過了好幾個檔次。
這把長劍窄而細，劍頭之處，並不是一段劍刃，而是如同蛇芯般的開叉，形成了一種獨特而恐怖的叉口。
看著這個叉口，賀一鳴的心中就是寒氣大盛。
被這把劍刺中的人，傷勢肯定會比被普通長劍刺中的人要嚴重的多。
這是一把專門用來殺人，而且是一擊必殺的「死」劍。
賀一鳴所掌握的各系真氣都可以灌輸進入長劍之內，但是效果各有不同，至於如何才能夠發揮出最為強大的威能，那就唯有在實戰中才能夠揭曉了。
手中的長劍揮舞了幾下，舞出了一片耀眼的光芒。然而，當他的真氣轉移到水系之時，劍身上竟然突兀的泛起了一抹黑色。當他再度舞動之時，這一抹黑色已經隱沒在漆黑的叢林夜晚之中，再也看不出什麼徵兆了。
賀一鳴心中暗歎，昔日司馬陰偷襲自己之時，乃是在青天白日之下，若是在夜晚的時候，那麼這把劍的凶險就未免更多了幾分。
對於長劍和鞋子的測試全部完畢，而此時頭頂上已經是明月當空。
柔軟的白白月光，給位置在山脈中的叢林畫出一個明明朗朗的輪廓，無數大樹的影子橫臥在斜坡間，如同一個個巨人的影子。
順風耳所撲捉到的聲音告訴他，那些大使者和使者們都已經安寢了。而周圍守夜的普通圖騰族人卻有三分之一負責周圍的警戒。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休想瞞得過他們。
不過，賀一鳴冷然一笑，他拿著劍，穿著鞋，瞬間就已經隱入了那無盡的叢林之中。
他就像是一個黑夜中的幽靈，無聲無息的朝著前方飄去。
這一次，他甚至於連一點兒的聲音都沒有。同時，在他的腳下，也是真正的懸空飄行。
這雙鞋子的能力確實是強大無匹，當龐大的風系真氣灌輸進入之後，非但能夠使人可以御空飛行，而且還能夠將龐大的真氣全部收斂其中，一點兒也不洩露分毫。
對於賀一鳴來說，他只要掌握好空中的平衡感，再收斂本身的全部氣息，就絕對不會再有洩露的可能了。
至此，他終於明白，以前司馬陰是如何躲過他的順風耳奇功的。
當然，這種隱匿之極的御空飛行也有著許多弊端。特別是在飄浮的高度上，最多僅能維持在半米左右，遠不能夠讓人滿意。可是用在叢林追蹤，不留痕跡方面，這個效果卻是獨一無二的。
很快，賀一鳴已經來到了那片營地之前。
他的目標並不是在營帳中的那些擁有強大實力的圖騰大使者和圖騰使者們。他今晚的目標，就是那些在外圍警戒的普通圖騰族人。
在確認水炫槿死亡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決定，凡是這一次來到橫山的所有圖騰族人，都要為老人殉葬。
這是他第一次泛起了如此暴戾的情緒和決定，哪怕是在明知道其中肯定會有無辜者的情況下，他也未曾後悔自己的決定。
控制著懸浮在地面之上數公分的身體，賀一鳴悄然無息的來到了一顆小樹的旁邊。
在這顆小樹旁邊，有三名圖騰族人，他們的目光炯炯有神，雖然是在深夜之中，但是他們的精神依舊是高度集中，如同獵鷹一般的目光不時的向著周圍巡弋著。
僅僅是從他們的呼吸聲中，賀一鳴就知道，他們的內勁修為已經達到了內勁八層到九層的境界。
非但是他們三人如此，就連其餘跟隨而來的圖騰族人都是如此。
近百餘人的內勁八層和九層的後天強者，哪怕是在橫山一脈之中，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了。
但也正是因為他們都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都有可能成為日後的圖騰使者，所以才會讓賀一鳴心生殺機。
如同鬼魅般的，突然出現在他們三人的面前。
黑色的光芒如同毒蛇般的掃過，這三人甚至於連一絲反應都沒有，就已經被賀一鳴的長劍刺入了身體之中，那長劍上所孕育著的強大水系真氣，更是瞬間將他們的內腑震成了碎糜。
那三人的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來，但是在賀一鳴的控制之下，他們雖然身死，但並沒有真的摔倒，而是斜斜的靠在了身邊的樹幹上。從遠處看來，沒有絲毫的異常。
同樣，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隨後，賀一鳴的身體慢慢的向後飄去，無論是樹上，還是地面之上，都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周圍負責警戒的圖騰族人共有整整三十人，他們三人一組的駐守在不同的地方。
賀一鳴小心翼翼的轉了半圈，連續的在無聲無息中擊殺了其中五組。然而，當第五組得手之後，他的心中卻湧起了一絲危險的感覺。
對於自己的感覺，賀一鳴一直都是堅信不疑。他立即放棄了繼續刺殺的計劃，輕飄飄的，如同鬼魅般的離開了。
腳下的寶具鞋子果然是擁有不可思議的功能，配合著他勉強掌握的一絲自然之風的能力，竟然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遠遠的離開了數里之外。
到了那裡，賀一鳴的雙耳才聳動了起來，他聆聽著來自與遠方的聲音，將他離去之後的變化一一收入耳中。
就在賀一鳴放棄了刺殺，並且果斷的離去之後。
那一處的地面頓時動了起來，隨後一道身影從地底中一躍而起。
這是一個身高僅有普通孩童大小的老者，在他的身上，有著一條奇異的怪蛇。而他能夠在地底自由的穿行，也是依靠著這條怪蛇的特殊能力。
他的一雙眼睛冰冷之極，如同毒蛇一般的駭人聽聞。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三位已經身死，卻依舊是依靠在樹上的圖騰族人之時，眼中的神色頓時泛起了一陣奇異的波動。
一道如同毒蛇嘶鳴的聲音從他的口中驟然發出，這道聲音雖然並不響亮，但是整個營帳卻像是被點燃了似的，立即變得熱鬧了起來。
幾道人影閃過，所有的圖騰使者們都出現在蛇儒的身邊。
他們的目光一轉，立即明白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個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索戈眼中怒芒一閃，猛地昂首一聲長嘯。無論是依舊在帳篷中的，還是負責守衛的圖騰族人，都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裡。
「搜……」索戈的聲音仿若是從牙齒縫中迸出來似的。
眾人頓時是一哄而散，僅僅是數息之後，驚呼聲就從不同的地方響了起來。
每有一處驚呼聲響起來，這些圖騰使者們的臉色就愈發的難看了一分。片刻之後，所有已經死亡的十五具屍體，就已經全部在他們的面前匯合了。
包括索戈和蛇儒在內，所有人都是心中狂怒，但是在憤怒之中，卻也未嘗不是一股寒氣直透心肺。
他們的目光敏銳，自然能夠看出，這些人都是在今夜被人所殺。
能夠擊殺十五個後天內勁八、九層的族人，他們都可以輕易做到。但是，在這些族人的內側，就是他們這些圖騰使者和大使者們居住的營帳。
想要在他們的身邊，無聲無息的連殺十五人……
這件事情若是傳了出去，他們這些使者、大使者們的臉面就要真的丟光了。
「蛇兄，你是如何發現的？」索戈深吸一口氣，他的心中又驚又懼，若是那個偷襲之人的目標是自己的話，又會如何！
蛇儒微微的搖著頭，道：「不是我發現異常的。」
眾人都是一怔，率先示警的，明明就是蛇儒啊。
在他們的目光注視下，蛇儒拍了拍纏繞在自己身體上的怪蛇，道：「是石王，它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眾人這才恍然，蛇族本來就是代表了死亡一族，能夠感到死亡的到來並不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