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天羅賀一鳴
這些馬都是西北特產,四肢細長,蹄上有小毛,鬃毛很稀,動作靈敏輕快,和那種骨骼碩大、供全副甲冑的重騎士乘坐的高頭大馬完全不同。
但就算是這樣的馬兒,一旦全力奔馳起來,而且是在這些訓練有素的騎士胯下,那瞬間所造就的威勢,立即將原先眾人心中的勇氣打破。
在馬車前的所有人都是變了臉色,但是此時眾人都知道,他們已經是退無可退了。
這一片平原之上,他們的坐騎根本就不可能跑得過這些快馬。
「殺,殺一個夠本,殺二個賺一個。」
血紅眼睛的徐蘇厲喝一聲,他伏低了身體,做出了衝刺的架勢,面向這些夾雜著雷霆氣勢衝擊而來的騎士們,他的臉上有著瘋狂般的神采。
他身後的漢子們,無論是那顫慄著的,雙腿發抖,但卻依舊是攙扶著老火頭工的少年,還是那滿口鮮血,猙獰如鬼的大漢,都是伏低了身體,將手中的兵器平平的伸了出來。
他們知道,哪怕是躲在馬車之後,也絕對逃不過騎兵的追殺,既然如此,那就拼了吧……
然而,就在此刻,他們的耳中聽到了一陣爽朗的,彷彿是充滿了喜悅的笑聲。
這個聲音正是從他們之中的那位陌生的年輕人口中發出來的。
在這批偽裝馬賊的軍隊剛剛趕來之時,他們還以為此人是這些人的內應。但是當賀一鳴頭一個挺身而出,離開了那簡陋的馬車,站到了眾人的最前方之時,他們頓時打消了這個疑慮,同時對於此人的膽氣佩服的五體投地。
可是,當此時賀一鳴發出長笑之時,眾人卻同時一怔,心中第一個泛起的念頭就是,此人已經被嚇瘋了……
騎兵的速度極快,區區百米,不過幾個呼吸就已經來到了。
為首的騎士一聲怒喝,他的手中彎刀高高舉起,在空中留下了一抹殘影。
當看到了這一道彷彿是從虛空中出現的刀影之後,包括徐蘇在內的眾人都是心頭一顫。
此人,竟然是一位內勁十層的巔峰後天高手。
至此,哪怕是已經心存死念的眾人,都是一陣的心灰意冷。
他們似乎從此人的身上看到了二國之間的實力對比。
天羅國擁有四郡之地,在附近的國家中,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了。他們就好比一位內勁八層的修煉者,無論來到何處,都會受人尊敬。
但是,他們的鄰居,開嶸國卻是一個巨無霸,他們就像一個內勁十層的後天巔峰高手。在他們的面前,天羅國自始至終都沒有反抗的機會和餘地。
刀光一閃,眼看就要劈到了當先賀一鳴的身上。
然而,就在此刻,眾人的眼睛卻是霍然間瞪圓了。
他們膛目結舌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這一幕就像是一副世界上最美麗的畫一般,深深的刻在了他們的心中,縱然是數十年之後,他們在給兒孫講故事之時,這一幕亦是歷歷在目,彷彿就是昨日之事。
賀一鳴伸手,他出手並不快,但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伸了出去。
於是,那仿若天外流星的刀光不見了,那一道凌厲之極的刀影消失了,這把刀的刀頭被賀一鳴的三隻手指頭硬生生的捏住了。
時間,彷彿在此刻停頓了下來。
無論是敵我雙方,似乎都在此時屏住了呼吸,他們的嘴巴張大著,宛若離水的魚兒吞吐著,他們的心劇烈的跳動著,彷彿再也聽不到其它的聲音。
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都以為自己因為無法承受巨大的壓力而出現了幻覺。
為首的騎士的眼眸驟然凝縮了起來,他的心中充滿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驚駭。
別人不知道,但他卻無比的清楚,從手掌上傳來的那如同金剛般的力量,讓他幾乎就要拿捏不住了。
胯下的馬兒依舊在瘋狂的奔馳著,朝著賀一鳴直接衝去。
但是,馬上的那位內勁十層的騎士,卻已經是魂飛魄散。他清晰的看到了賀一鳴臉上的那一抹嘲弄的笑容。
他最後的一個念頭就是,自己究竟遇到了什麼人?
就在這個念頭剛剛泛起來的那一刻,一股超出了他能夠想像的極限的力量驟然傳了過來。
這一股力量在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充斥著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隨後,他就像是一個充滿了氣體的氣球般倒飛了起來。
當他的身體離開了馬背之時,胯下的馬兒也是豁然失蹄跌倒。
它重重的撞在了賀一鳴的身體之上,但是讓馬兒趕到奇怪的是,它似乎並非撞到了普通人的身上,而是撞到了一面巨大的銅牆鐵壁之上。
強大的衝擊力頓時將它撞的筋斷骨折,萎靡的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些騎士們在衝擊之時,擺出了尖錐的形狀,而尖錐的那一頭,正是這位內勁十層的騎士首領。
他的身體一旦飛出去,頓時如同一個巨大的鐵錘般,將身後的騎士撞飛撞倒。
隨後,他的七竅流血,發出了轟然的一聲巨響,竟然因為體內無法容納那澎湃而強大真氣而徹底的爆裂了開來。
那四散爆裂的血肉,就像是一道道銳利的短箭般,朝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淒厲的慘叫聲頓時是從第一匹衝擊的上百名騎士口中爆發了出來。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著起碼數十道巨大的傷口。
他們身上所穿著的薄甲,根本就無法抵擋這種程度的衝擊。
那漫天的血雨充斥著一種令他們無法理解的力量,穿透了他們仗以防護的薄甲,擊穿了他們的身軀,擊穿了他們胯下的駿馬。
僅僅是那麼的一瞬間,原本氣勢洶洶,仿若千軍萬馬般的上百快騎,就徹底滅亡了。
而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一片猶如世界上最厲害暗器的血肉,卻沒有一片激射到賀一鳴的身後。
似乎在他的面前,有一堵看不見的透明牆壁,將所有的東西都在半空中攔截了下來。
徐蘇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他們的眼中一片呆滯,都在這一刻變成了木頭人似的。
就在他們以為必死無疑之時,卻突然出現了逆天轉變。
在他們的面前,那不可一世的開嶸國騎兵變得人翻馬仰,百多名精銳騎士,其中甚至於包括了一個內勁十層的後天巔峰強者。
這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眼前這個年輕人的面前竟然是如同紙老虎般,不堪一擊。
後面的騎兵一聲驚呼,他們拚命的勒馬急停。
他們的騎術確實是精湛的到了極點,胯下的駿馬也是經歷過無數次的訓練和實戰,縱然是在這種突發的情況下,也是勉強在半途停了下來。
然而,當他們停下來的那一刻,賀一鳴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平和的,但是在這些騎士眼中卻如同惡魔般的崢嶸笑容。
他的身形突地消失在原地,雙方數百人竟然沒有一個能夠看到他是如何離去的。
而就在下一刻,他已經突兀的出現在了那群騎士之中。
隨後,在眾人的眼中,似乎就看到了一團雲,一團霧。
那憑空出現的雲霧迅快的以賀一鳴為中心蔓延了開來,僅僅是一瞬間就已經將所有倖存的騎士們都籠罩了進去。
在雲霧之中,傳來了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將眾人從那恍惚般的感覺中驚醒了過來。
他們搖了搖頭,用著驚恐的目光看向了前方。
雖然賀一鳴在前一刻救了他們的性命,但是在這些人的眼中,賀一鳴也與那傳說中的魔鬼無甚區別了。
豁然,霧消雲散。
原來那驚慌失措的百餘人騎兵,已經在地上躺著一大片了。
沒有血肉橫飛的場景,周圍也似乎並沒有經過劇烈的搏鬥。除了那烈馬奔馳的痕跡之外,就再也沒有了一點兒的異樣。
就像是這些騎士和他們胯下的戰馬都在這裡安詳的睡著了。只不過,他們不僅僅是睡著,而且是陷入了那種永遠也叫不醒的睡眠當中。
這一切,就彷彿是一場夢,而徐蘇他們,卻依舊是沒有從夢中醒來。
沒有人看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當他們的眼睛能夠看清楚的時候,這一切已經結束了。他們的臉上除了呆滯之外,再也無法作出任何的反應了。
賀一鳴長笑一聲,伸手虛空一點,那躺在地上的一人突地跳了起來。
剛才在賀一鳴的真氣壓制之下,他的全身沒有了半點力氣。而當賀一鳴將他體內的真氣驅散之後,他頓時是驚恐的一躍而起。
目光在二處場地上掃過,一邊是血肉橫飛,令人慘不忍睹,一邊是安靜詭異,令人心生寒意。
這種強烈的到了極點的對比,哪怕是意志堅定,如同鋼筋鐵骨般打造的人,也是有著承受不了的感覺。
「魔……魔鬼,你是魔鬼!」那名賀一鳴刻意留下的騎士張大了口,他的眼睛已經是因為過度的驚恐而向外凸了出來,就像是金魚的突眼一般,顯得異常的滑稽和可怕。
「魔鬼?」
賀一鳴冷然一笑,他的目光同樣在二個場地上掃過,那種目光不帶絲毫的感情,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在看著地面的螻蟻一般。
「你的頭領,不是要將我五馬分屍麼?我只不過是稍微嚴厲的還擊了一下罷了。」
那名騎士的內勁修為也有著八層巔峰,是二百多人中,僅次於騎士隊長的那人。然而此刻,在賀一鳴的面前,他已經沒有了半點兒高手的風度。他的身體嗦嗦發抖,甚至於比攙扶著老火頭工的那個少年還要不堪。
他的眼中除了恐懼之外,還是恐懼,堅定的意志已經在同伴們淒慘的下場之下徹底崩潰。
賀一鳴微微一笑,像是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事情似的,道:「知道我為何不殺你麼?」
那人張開了口,但是從他的口中,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唯有上下牙齒咯咯作響,竟然是被嚇破了膽,臉話也說不出來了。
賀一鳴不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瞥過,就像是最初他們這些騎兵使用同樣的目光掃過徐蘇等人一樣。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這裡……是我的國家。」賀一鳴的聲音逐漸拔高,如同那九天之上的雷霆般,在所有人的耳中,在所有人的心中直接炸響:「從今日起,開嶸國的勢力不許踏過國界一步,若是不然,我便血洗開嶸國大師堂!」
他的話鏗鏘有力,彷彿平地一聲雷般,直指人心。
徐蘇等人這才是如夢初醒,他們一個個的怔怔的看著賀一鳴,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似的。
那名騎士徹底的愣住了,雖然賀一鳴將他所有的同伴全部誅殺,已經讓他隱約的猜到了,此人應該就是那傳說中的先天境界的絕代強者。
但是,當賀一鳴說出了那句話之後,他的牙齒反而不哆嗦了。因為他已經被驚呆了,他的驚訝甚至於超出了對於賀一鳴的恐懼。
「你,你是誰?」他木楞楞的問道。似乎是在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賀一鳴雙眉輕揚,他的聲音遠遠的飄揚開去,就這樣傳到了極遠,似乎是傳遍了整個平原,傳遍了整條山脈,傳遍了整個西北……
「天羅……賀一鳴!」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徐蘇的身邊,重新聚集了一群人,這些人都是在當初選擇了與他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的同伴。
望著賀一鳴遠去的方向,徐蘇的臉龐漲的通紅。
自從他出生之後,在面對開嶸國居民之時,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卑感。
但是,當賀一鳴宣告的聲音在這裡飄盪開來之後,他的心中就如同滔天巨浪般的澎湃不休。
他轉過了頭,在所有兄弟們的臉上掃過,在這些人的身後,有著更多的人,他們都是這只商隊的成員,也都是平日裡行走在這條路線,與開嶸國做生意的商販。
此刻,他們的臉上,也都有著同樣的因為過於激動而變得通紅的不正常的顏色。
徐蘇深深的吸著氣,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高昂,並且充滿了自豪。在這一刻,他為自己是一位天羅國人而驕傲。
當他的目光再度掃過了地面上那成鮮明對比的二個場地之時,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驚恐,而是有著說不出的快意。
開嶸國,這個騎在他們頭上近千年的國家。
這一刻,那高大的形象在他的心中轟然倒塌,他想要昂首長嘯,想要告訴他所見到的任何一個人。
他,是一個天羅人。
「大哥……」
無數同樣激動的叫聲將他喚醒了過來,徐蘇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堅毅之色,道:「兄弟們,現在我們分散,我們要將今日的所見所聞,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國家。不,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件事情傳遍整個西北。」他的眼睛熠熠生輝,他的聲音顫抖而沙啞:「我,是一個天羅人。」
三日之後,來自於開嶸國都的命令迅速的傳到了那紛亂不已的太阿縣之中。
無數盜賊中的骨幹,無數偽裝成盜賊的開嶸國騎士們,都接到了一個相同的命令。無論他們有什麼樣的想法,卻都不得不做出了同一個選擇。
在短短的半個月之內,所有通過了國界線而到達天羅國的開嶸國之人,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這個國家。
雖然也有著一些人有著不同的意見,他們最終選擇了留下。但是毫無例外的,所有留下之人都不再被允許與開嶸國內發生任何的聯繫了。
幾乎與此同時,開嶸國當代二皇子殿下被冊封為親王,並且在一月之內遠離國都,前往封地。
只要是稍微有點兒政治頭腦的人都明白,從此以後,這位王子殿下就將失去了爭奪開嶸國下代國王的資格。
對於這種以近乎於流放的方式而離開國都的過氣王子殿下,再也沒有人會對他有興趣了。而他也如同所有人的預料之中,從此消失在開嶸國的歷史之中,並沒有什麼奇跡復出的機會。
彷彿是心有靈犀似的,在開嶸國之人全部撤出了太阿縣之後,琳琅郡林家立即派遣出了大量的侍從、食客、配合天羅國的軍隊,對盤踞在太阿縣的所有盜賊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和掃蕩。
短短數月之間,所有的盜賊團都是望風而逃,困擾了整個天羅國上百年的賊患,彷彿是一日之間全部消除。
其中,那些與開嶸國脫離了關係,但卻依舊是停留在天羅國中的人,更是受到了著重的打擊,對於他們的通緝畫像,貼滿了整個天羅國的每一個角落。
這些人想要故技重施的潛入開嶸國避難,但是他們卻悲哀的發現,當初能夠成為他們躲避災難的搖籃,如今卻露出了猙獰的面容……
從此,這個與強國開嶸國接壤的縣城,結束了她數百年的磨難。
西北傳統強國開嶸國勢力範圍之內,在短短時間內風起雲湧,局勢變化,令人目不暇接。
而賀一鳴則是正式的向外界發出了屬於他自己的聲音。
他的名字如同長了翅膀般的傳遍了整個開嶸國勢力範圍之內,傳遍了整個西北諸國。
哪怕是在其餘二大強國之中,這個名字也進入了所有當權者的視線之內。
天羅……賀.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