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司馬陰
陰柔的,彷彿是沒有一點兒力量的劍光,但卻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劃破了空間,閃電般的來到了賀一鳴的胸前。
在這一刻,賀一鳴的心頭驟然間湧起了一種陰影,一股死亡的力量瞬間席捲了他的全身,那種恐怖的感覺就像是定身法一樣,讓他根本就無法動彈了。
這是一股陰森的殺意,就像是針尖一樣的刺入了賀一鳴的心中,直接將他籠罩於恐懼之下。
賀一鳴的臉色瞬間也如同姜文武一樣變得沒有了任何的血色。
他從來就沒有想到過在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著如此凌厲而銳不可擋的一劍。
這飄忽不定的劍光配合那森嚴的似乎可以將人直接刺死的寒意,頓時讓他陷入了一種無路可走的絕境之中。
哪怕是在接觸到墨綠色玉瓶,哪怕是被羅米亞的音波功法突襲之時,他都沒有此刻的這種無比接近於死神的感覺。
眼看那如同鬼魅般的利劍就要刺入他的身體,他胸前的肌膚甚至於已經感受到了劍尖那冰涼的寒意。
可就在這生死一刻,賀一鳴終於動了。
他的丹田之內,再一次的如同車輪般的旋轉了起來,強大的力量逆沖而上,以比那道劍光更快的速度傳遍了全身。
他的精神陡然間拔高,就像是已經脫離了身體,在那無盡的高空中注視著下方的一切似的。
隨後,他的胸膛癟了下去,而且他的身體也是象被人扯著一樣,緊貼著地面向後飛去。
同時,他的腳輕輕一勾,在他面前膛目結舌,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姜文武頓時憑空飛了起來,朝著那道劍光迎了上去。
這是他下意識的做出的反應,在這一刻,只要能夠延緩這道劍光,哪怕僅有那麼一瞬間,賀一鳴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他的這個反應很顯然的出乎了那道劍光的意料之外。
在這種十拿九穩的情況下,他還是第一次失手。
不過,劍光主人的反應之快,亦是達到了不可想像的地步。那原本僅有一縷的劍光驟然間爆裂了開來,就像是巨大的煙花爆竹一般,憑空炸開。
姜文武甚至於連一道慘叫也沒有發出,就已經變成了虛空中的一片血雨,從高高的空中揮灑而下。隨後,這一道劍光化做了流星趕月,朝著賀一鳴飛退的身軀驟然追去。
瞬間,二個人在叢林中展開了不可思議的追逃。
無論賀一鳴如何左衝右突,都無法擺脫這道劍光的追擊,他的前胸要害部位,始終在劍光的籠罩之下。
然而,正在追擊之人雖然是心志堅定之輩,但此刻卻也有著一絲微微的動搖了。
以他的速度,而且還是前刺追擊,但卻依舊是無法奈何得了賀一鳴。若是讓賀一鳴避開了這一劍,或者是轉過背去,那豈不是瞬間就要將他甩遠了?
此刻,他憤憤的想著,此人的輕身功法如此之高,那老小子為何不說?
然而,他卻不知,賀一鳴也唯有在生死關頭的強烈壓迫之下,這才激發了自身的潛力,勉強維持著這等恐怖的速度。若是讓他在平時施展一遍,那就是癡心妄想了。
片刻之間,二個人就已經以方纔那一點為中心,大大的兜了數個圈子。
這幾個圈子兜下來,他們的心中都是震撼莫名。終於,出劍之人身形一頓,竟然放棄了追蹤。
賀一鳴剛剛舒了一口氣,卻立即是渾身汗毛倒豎,他的眼睛瞬間瞪圓了,目光中有著說不出的驚駭和不信。
那人收劍之後,竟然沒有逃遁,而是轉身出劍,劍光所向,正是茫然無知的袁禮薰。
此人一出手,賀一鳴立即感應到了,他就是跟在自己身後,一直是隱身不出的那人。而且此人的實力之強,絕對是一線天級別的超強高手。
在面對如此高手之時,賀一鳴自然不敢有絲毫的輕忽大意。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以此人之身份實力,竟然會那袁禮薰開刀,這簡直就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這一刻,賀一鳴目眥欲裂,體內的真氣瘋狂的湧動著,他豁然張大了口,發出了如同雷霆般的怒喝聲:「呔……」
一道奇異的力量波紋從賀一鳴的口中激發了出去,這一道波紋中蘊含了某種來自於不同體系的神秘力量。
使劍之人的動作身不由己的頓了一下,然而,他僅僅是頓了一下之後,手中利劍就立即繼續向前刺去。
只是,就在這瞬息之間,賀一鳴雙腳一跺,地面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大坑,而他本人已經以一種比剛才飛速後退更快的速度竄了上去。
在這一刻,賀一鳴已經是激發了全身的潛力,他的動作快到了極點,快到了連他也未曾想像到的一種地步。
然而,就在他即將穿過那人的瞬間,那人手中長劍突地憑空一折,如同毒蛇般的朝著賀一鳴的身體刺來。同時,他的另一隻手高高揚起,一道黑色的光影在空中劃過了一道亮麗的黑色線條,無比顯眼的射向了袁禮薰的腦袋。
賀一鳴的眼眸瞬間凝為了一線,他幾乎是立即判斷了出來。
那人出手早有預謀,並且已經拿捏住了他的命脈所在。
此時,要麼是格擋這閃電的一劍,要麼是救援射向袁禮薰的暗器,在這二者之間,似乎是只能選擇其一了。
使劍之人心中無喜無悲,他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沒有半點的羞愧之心。
利用他人的親友弱點進行暗殺,那是他的老本行,也是他的為人處世之道。正是因為他的如此作風,所以凡是與他為敵之人,都會感到無比的頭痛,只要有一絲的可能,就沒有人願意與他為敵。哪怕是在武道的修為上勝過了他的對手,亦是如此。
在這一劍刺出之時,他已經看到了賀一鳴眼中的驚恐之色。他的這一劍就愈發的快捷了,他隱隱的感覺到了,這一次的暗殺即將成功。
他似乎即將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一種強者隕落在他劍下的那種無限快感。
然而,他心中的那一絲快感還沒有完全爆發之時,他的臉色卻變了。
因為他這一劍竟然落空了,他明明可以感覺到,劍尖已經碰觸到了賀一鳴的肌膚,但是在那瞬間,賀一鳴卻消失了……
就在使劍之人同時襲擊賀一鳴和袁禮薰的那一刻,賀一鳴由於憤怒,由於擔憂,由於恐懼等等情緒,而使得他那極度拔高的精神似乎再度有了進一步的突破。
在那一刻,他清晰的感應到了。
在他的身邊,有著細微的風的流動,恍惚間,他似乎變成了這裡的風,一種徹底的融入了風的感覺在他的心中驟然迸發了出來。
他的身體就像是被風牽引著的,在空中劃了一個詭異的弧線,在那人視覺的死角之處,以無法形容的速度和角度飛到了袁禮薰的身邊。並且伸手一抹,將空中的那一道黑線彈了開來。
那一刻,賀一鳴似乎是真的體驗到了飛的感覺。
他似乎是真的變成了無所不在的風,從原地在瞬間「飛」到了袁禮薰的身邊。
不過僅僅是那麼的一瞬間,隨後賀一鳴的精神狀態就從那種奇異的感覺中退了出來。
使劍之人豁然停了下來,他的目光陰森如夜般的冷清,緊緊的鎖定了賀一鳴。
而賀一鳴亦是如此,只不過他的目光中卻有著一絲茫然,一絲領悟,和一絲竊喜。
剛才的那一幕雖然無法立即重現,但已經讓他隱隱的感應到了一絲端倪。他有著強烈的信心,只要給他充足的時間,那麼就一定能夠讓這種幾乎就是超越了人體極限的風的速度施展出來。
陰森森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你是如何做到的?」
賀一鳴冷笑一聲,不答反問,道:「你是誰?」
那人輕哼一聲,道:「司馬陰,受人之托,取你性命。」他手腕一抖,那如同蛇信般的劍芒頓時消失:「告訴我,你是如何做到的,我就可以撒手不管。」
賀一鳴怒哼一聲,道:「司馬陰,你以為還能活著離開麼?」
自從他出道以來,還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就連袁禮薰都差點兒陷了進去,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是不肯善罷甘休了。
司馬陰嘿嘿一笑,道:「我承認,你的輕身功法確實比我厲害,但是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輕身功法厲害,就能夠留的下我。」他說著,身體突地晃動了一下。
賀一鳴凝神以待,然而下一刻他就發現,那站在了原地的司馬陰突然消失了。
雙耳慢慢的抖動著,賀一鳴一隻手拉著袁禮薰,他的另一手在背上的大關刀上撫過。但猶豫了一下,終於拿了開來。
這是他最後的王牌,不到勝負揭曉的那一刻,他絕對不會動用。
豁然,賀一鳴厲喝一聲,一腳向著側方踢去。
那裡本來是一片綠油油的雜草,但是賀一鳴一腳踢去之後,卻突地冒出了一道黑影,正是剛才消失的司馬陰。
賀一鳴深吸一口氣,想起了在橫山藏書中所見到的一些內容,他沉聲道:「障眼法?」
司馬陰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的笑聲響了起來:「沒錯,正是障眼法。」他現身之後,並沒有繼續進攻,而是道:「你要照顧身邊的女人,根本就沒法與我鬥。你若是答應我的條件,我轉身就走,從此不理會你們之間的恩怨。但你若是不答應,那麼你就要隨時小心。我會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不擇手段的襲擊你和你的女人。」
賀一鳴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若是光明正大的搏鬥,他不會畏懼任何人,但是對方竟然使用這樣無賴的手段,他可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似乎是看出了賀一鳴的猶豫,司馬陰繼續道:「我是孤身一人行走天下,你不僅僅有身邊的女人,還有太倉縣的賀家莊,還有橫山一脈。我殺不了你,殺不了於驚雷,難道還殺不了其他人麼?」
賀一鳴半閉上了眼睛,他的心中已經將這個剛剛見面的一線天高手恨之入骨了,但是與此同時,他也是叫苦不迭。
不過說句真心話,就連他自己也想要知道,剛才那不可思議的身法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可惜,那種感覺太過於詭異,縱然是他,也不過是有著隱約的印象,而難以解釋。只是,就算他如實相告,此人也是絕對不信的。
他心中瞬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目光下垂,陡然間想到了一物。
「我可以告訴你。」賀一鳴面無表情的道:「但是你必須也要告訴我,究竟是誰要你來殺我的。」
司馬陰出手之時,充滿了凌厲的殺機,若是說他並無殺心的話,任誰都不會相信。
沉吟了半響,司馬陰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能夠殺你,已經是有負所托,無論如何都不能將他的名字告訴你了。」
賀一鳴心中鬱悶不已,不過他卻聽出了一點兒端倪。請他之人,肯定與自己有仇。只是任他想破了頭皮,也想不出究竟何人有此能耐,請得動一線天級別的強者來襲殺自己。
輕哼了一聲,賀一鳴道:「我告訴你之後,你真的會置身事外麼?」
司馬陰肅然道:「我司馬為人,一言九鼎,既然答應了你的事情,絕對是力所能及的去辦。殺不了你,那是我的實力不足,無可奈何。但若是不對付你的親友,自然是在我承諾範圍之內。」
「好。」賀一鳴重重的一咬牙,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墨綠色的瓶子。他順手一拋,瓶子頓時平穩的飛到了二人之間,就像是有一隻手在托著似的,穩穩當當的落到了地面之上。
「這裡面盛裝著空靈之水,只要服用十滴左右,先天強者就可以感受到外界的空靈之氣,那時候身輕如燕,還能夠把握到風之軌跡。不過想要達到我剛才的那種速度,還需要數年的苦練,無法一蹴而就。」
司馬陰狐疑的看著地面上的瓶子,他的眼中半信半疑,道:「空靈之水?這是什麼東西。」
賀一鳴冷哼一聲,道:「這是從一個隱秘地方傳來的人間至寶,整個西北也僅有這麼一瓶,你最多僅能分去十滴。」
司馬陰雖然是見多識廣,但是這個墨綠色的玉瓶卻是從未聽說過。但是以他的眼力,卻能夠看出,這東西絕對是一件難得的寶貝,特別是當他凝視瓶中液體的時候,竟然讓他產生了一種心嚮神往的衝動,不由地有了幾分相信。
畢竟,世界上的奇珍寶物之多,哪怕是他也不可能盡數識辨,而這種聞所未聞的寶貝,或許正是賀一鳴施展出那種非人般的身法的最大奧秘吧。
他小心翼翼的踏前幾步,來到了玉瓶之旁,賀一鳴依舊是雙手背負,似乎是對他的小心不屑一顧。
至此,他才有些放心。雖然賀一鳴的輕身功法可畏可怖,但是有了袁禮薰的這個拖累,司馬陰已經算定,除非他想拚個魚死網破,否則就絕對不可能冒險。
然而,當他的劍尖一跳,將那隻玉瓶挑到高空之時,賀一鳴的雙目之中突地精光四濺,似乎是想要趁此機會突襲似的。
司馬陰心中一緊,他的全部注意力頓時集中到了賀一鳴的身上。
這位擁有不可思議速度的年輕強者,已經讓他大為忌憚,再也無暇分心他顧,只是他的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接住了那只墨綠色的玉瓶而已。
豁然,一股子強烈的到了極點的寒意從他的那隻手心處傳了過來。
這股寒意來的氣勢洶洶,仿若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根本就不容他有任何的抵抗力量就突襲而上。
他的手指、手心,乃至於整條手臂都在瞬間變了顏色,一股子白霜如同雞皮疙瘩似的凝結了起來。
至此,他終於明白了,這隻玉瓶之中根本就不是什麼空靈之水,而是某種不知名的具有奇寒無比效果的物品。
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不過做為一線天強者,他無論如何都是不甘束手就擒。
一聲冷哼從他的口中傳出,強大的到了極點的先天真氣如同泉湧般的逆沖而上,
當他的全部真氣與手臂中的寒氣對抗之時,那股子徹骨的寒意似乎真的停止了蔓延的趨勢。不過當他想要將手中的玉瓶拋開之時,卻悲哀的發現,玉瓶已經緊緊的粘在了他的手心之處,任憑他如何催吐真氣,都無法將之擺脫。
司馬陰眼中凶光一閃,他不假思索的揮動著右手長劍,精光一閃之後,他的左臂齊肩而斷,不過那斷掉的地方卻沒有一絲鮮血流出,而且跌落的手臂也是奇硬如鐵,竟然在瞬間就被冰凍成這個樣子,由此可見,玉瓶中的液體究竟擁有多麼巨大的寒性了。
隨後,司馬陰的身體又一次的搖晃了起來,那短臂之傷對於他而言,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似的,他的身體頓時再度消失在賀一鳴和袁禮薰的眼中。
袁禮薰膛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切,她甚至於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一切就已經發生並且結束了。
在這種層次的交鋒之中,若是想要指望一個內勁七層的後天修煉者有所幫助,那絕對是癡心妄想了。
賀一鳴臉色微變,墨綠色玉瓶中的寒氣能夠讓百散天強者無能為力,但是一線天強者畢竟不同,在自殘軀體之後,竟然還能夠逃脫,這實在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耳朵微動,賀一鳴已經閃電般的撲出,順手將墨綠色玉瓶收起,隨後朝著一個方向如飛竄去。
只留下他的聲音在此地悠悠的迴盪著:
「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