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狠心遭報
從遠處吹來了柔和的夜風,晴空中繁星閃爍著溫煦的光芒。
賀一鳴遠遠的墜在了後方,對於一個先天強者而言,追蹤之時並不需要緊隨在獵物的身後。
哪怕是距離那位蒙面人有著一段距離,賀一鳴也能夠輕鬆自若的在遠處遙遙跟隨。
不過令他驚訝的是,這位蒙面人並沒有朝著鄭桐郡城而去,在離開了袁家莊園之後,他只不過是前行了千餘米,就在一片稀疏的林子中停了下來。
這片林子是袁家在此地栽種的,此人竟然敢在這裡停留,也算是藝高人膽大了。不過想想也是,縱然是放眼整個袁家,又有何人能夠與其為敵呢。
在這片林子之中,可不僅僅是只有這個蒙面人。當他進入其中之後,另外二人立即是如鬼似魅的竄了出來。
雖然賀一鳴沒有親眼看見他們,但是卻已經知道,這二人正是昨日隨著范浩日前來的梟家兄弟。
「大師兄,您見到賀荃信那老兒了麼?」梟奕樊有些兒急迫的問道。
其實此地距離袁家莊雖然較遠,但是黑夜之中,袁家莊內人聲鼎沸的情況卻依舊瞞不過人,只是他們心中急切,所以才會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蒙面人微微點頭,道:「見到了,此人果然厲害,內勁之強大,比我還要高出一籌。」他頓了頓,道:「怪不得你們二人聯手也非其之敵了,有這個人在,果然是個大麻煩。」
梟弈霖陰森的聲音驟然響起:「大師兄,只要您和范大哥聯手,二人合力,絕對可以將賀荃信擊殺的。」
蒙面人瞪了他一眼,怒斥道:「胡鬧,若是讓人知道,我莊淵竟然要與人聯手,以多欺寡,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何況若是被師傅知道,他老人家又會怎麼想?」
梟家二兄弟頓時是噤若寒蟬,顯然對於他們的師傅十分的忌憚。
「大師兄,您說若是范大哥親自出手,能否將賀荃信擊敗?」梟奕樊突地問道。
蒙面人莊淵冷哼一聲,道:「范術何雖然較早達到了十層內勁,但是他所修煉的乃是水系功法,你以為他對上同階的土系修煉者,又能夠有多少取勝的機會?」
梟奕樊頓時的默然不語了,這個答案實在是太簡單了,就算是剛剛修煉的雛鳥都知道。
莊淵沉吟了一陣,道:「你們二個也真是的,這一次出山試煉,竟然會摻合進這種事情之中,師傅知道後,肯定會責罵你們。」
梟奕樊苦笑一聲,道:「大師兄,我們與范兄可是數十年的交情,昔日武技尚未大成之時,還受過他的救命大恩,如今他邀請我們出手,無論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觀啊。」
莊淵輕歎片刻,道:「也罷,既然是欠了人情,那麼就一定要還。不過我和范術何既然都不是此人之敵,那麼也唯有請師傅出馬了。」
梟奕樊二人對望一眼,眼中都是閃過了一絲喜色,道:「大師兄,師傅肯為了這點小事出手麼?」
莊淵無奈的道:「一般是不可能的,但是為了你們這二個最疼愛的弟子,他老人家或許會破例吧。」
梟奕樊二人連忙道:「大師兄,您才是師傅最疼愛的弟子呢。」
莊淵大袖一揮,道:「師傅將護臂寶具都交給了你們,還說不是最疼你們?連我這個大師兄都羨慕不已了。」
梟奕樊二人更是尷尬不已,莊淵拍了拍他們二人的肩膀,道:「不過你們二個也算是爭氣,竟然在後天之時就掌握了先天戰技。單從這一點來說,就已經比為兄強多了,日後你們修煉之時,務必要盡心盡力,爭取成功步入先天,別讓師傅失望了。」
梟奕樊二人唯唯諾諾,但是臉上卻苦笑不已,想要晉陞先天,又談何容易。沒有那五百年以上靈獸內丹,又怎麼可能輕易突破呢。
莊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衣袖裡摸了二下,掏出了一個玉瓶,遞了過來,道:「這是師傅給你們的金丹,拿去吧。」
賀一鳴和梟奕樊三人同時大吃一驚,想不到在他的身上,竟然還有著金丹這樣的寶物。
「大師兄,這是什麼金丹?」梟奕樊驚喜交集的問道。
「是精力金丹,服下之後,可以讓你們在短時間之內將內勁提升至第九層巔峰。」莊淵似乎也是頗為羨慕的道:「裡面有四顆金丹,記得,十日之內僅能服用一顆,否則精力過剩,反而是得不償失。」
梟奕樊二人連忙應是,將玉瓶接了過來。然而,梟弈霖猶豫了一下,道:「大師兄,您若是服用了精力金丹,是否能夠將內勁提升一些,勝過賀荃信?」
莊淵微微搖頭,道:「精力金丹雖然具有神效,但那是對於第十層一下的修煉者而言的。若是達到了第十層,精力金丹的效力就要大為減弱了。」
梟奕樊兄弟這才將精力金丹收了起來,雖然不是能夠幫助修煉者突破壁障的極限金丹,但精力金丹對於修煉者而言,也同樣是價值連城,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東西,他們二兄弟一臉的笑意,顯得頗為興奮。
「大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去聯繫師傅他老人家?」梟奕樊問道。
「不用聯繫了。」莊淵順口道:「師傅他老人家估計明天就會到這裡,到時候你們去求上一求,他老人家應該不會拒絕的。」
梟奕樊重重一點頭,他的眼中突地露出了一絲毒辣之色,道:「如果師傅不肯答應,那也罷了,但若是師傅應允的話,那麼我一定要懇求師傅,將賀家滿門盡數殺絕。」
遠處的賀一鳴豁然一抬頭,他的心中湧起了強烈的驚訝和難以置信的感覺。
他實在是想不通,梟奕樊究竟與賀家有何冤仇,竟然會有著如此恐怖的念頭。
然而,與賀一鳴不同的是,莊淵非但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像是理所當然的道:「若是師傅真的肯出手,當然要將賀、袁二家斬盡殺絕了。」
一陣強烈的寒意從賀一鳴的心底驟然騰起,雖然他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但是在這一刻卻也忍不住感到了冬季的嚴寒。
「大師兄,聽說賀家遠在天羅國,您說他們家族之中,是否也有寶具?」梟奕樊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隱隱的期盼。
莊淵微微搖頭,道:「這就很難說了,不過賀家既然有內勁十層高手出現,那麼也應該有這個可能吧。」
梟奕樊笑道:「大師兄,若是真的在賀家找到了寶具,那我們一定會給您留下。」
莊淵哈哈大笑,道:「算你們兄弟有心了。」
他們三人面不改色的說著,似乎遠在天羅國的賀家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囊中之物似的。
賀一鳴的心漸漸的冷了下來,他抬頭望天,隱隱的冒出了一絲奇異的念頭。賀家莊連帶僕役在內,共有數百人,難道在他們三人的心中,竟然就真的沒有一點兒的份量了?
他並未懷疑這三個人的話,因為他們說到誅滅賀家的語氣之時,顯得非常的平淡,而正是這種平淡,卻讓賀一鳴從頭到腳都感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這股寒意哪怕是在遇到靈獸和庭世光之時,也未曾有過。
慢慢的,賀一鳴的眼神變了,那一雙清澈的眼睛中,已經充斥著另一種暴戾的色彩。
他深深的吸著氣,這一次,他並沒有絲毫的掩飾,而是在寂靜的黑夜中發出了清晰的聲音。
那一片林木之中的三個人同時臉色一變,他們雖然不是先天境界的強者,但是在這段距離中如此明顯的吸氣聲,還是無法瞞得過他們的耳目。
彷彿是一陣風刮過來,他們三人已經出現在賀一鳴的面前,並且分成了三個方位,隱隱的將他包圍了起來。
然而,當他們三人的目光落到了賀一鳴的臉上之時,頓時變得極為滑稽。
在他們想來,能夠瞞得過他們的耳目而靠近的,起碼也應該是賀荃信這種等級的人物才是,可絕對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一位少年。
莊淵眉頭微皺,沉聲問道:「年輕人,你是誰?」
梟奕樊目光一轉,道:「大師兄,這人就是賀荃信的一個侄子,昨日在袁家見過他一面,似乎修為不錯。」
莊淵眼中驟然閃過了一道凌厲的殺機,道:「賀家的子弟麼,嗯,這麼年輕就有著能夠瞞得過我們耳目的實力,確實很了不起。」他輕輕的搖著頭,彷彿是自言自語的道:「可惜,真是可惜。」
賀一鳴的目光在他們三人的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到了梟奕樊的身上,他緩聲問道:「我有一事不明,請梟前輩指點一二。」
梟奕樊本來並不想理睬,但是不知為何,與賀一鳴的眼神一觸,竟然就鬼使神差般的改變了主意。
「你說。」
莊淵和梟弈霖的臉上同時閃過了一絲訝然之色,不過他們隨即恍然,這應該是梟奕樊見此子在劫難逃,所以想要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吧。
賀一鳴垂下了目光,平靜的問道:「我們賀家與你們無怨無仇,為何你們想要滅我滿門。」
梟奕樊曬然一笑,道:「誰說沒有仇怨就不能滅你滿門?」他的聲音充滿了一種蠻不在乎的腔調:「別說你們已經插手袁家之事,就算是你們未曾插手,但我看你們不順眼,也一樣可以將你們全部滅絕。」
賀一鳴的雙眉微微的抖動了一下,他的心愈發的寒冷若冰。
在今日以前,他一直以為冬天的冰是世界上最冷的東西,但是在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冰更冷的東西。
那就是人的心,不可捉摸的人心。
當人的心變的冷漠之時,絕對比嚴冬的冰要更加寒冷十倍,百倍……
不知不覺中,他的內心似乎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讓他感到了痛。
他抬起了頭,他的聲音中含著一絲怪異的味道:「如此罔顧人命,難道你們就不怕律法的制裁麼?」
「律法?」梟奕樊一臉的古怪,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似的,笑道:「什麼叫律法?律法是用來壓迫普通人的東西,又豈能施加於我們的身上?」
他的笑聲中沒有絲毫誇張和懷疑的成份,就像是在敘說一件太陽從東昇起,從西落下的事情一樣,顯得是那麼的自然和充滿了自信。
賀一鳴終於是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了,只要是比你強,而且強到可以忽視律法的存在,那麼我就能隨心所欲的處置你的生命了。你說……是麼?」
梟奕樊嘿嘿一笑,道:「小子,你現在終於懂這個道理了,不過可惜的是,已經晚了。」
莊淵終於有些不耐煩了,道:「二師弟,玩夠了麼,快點動手,回頭還要去迎接師傅呢。」
梟奕樊道:「大師兄,我知道了。」然而,在他的心中其實也是頗為奇怪,自己今天為何會有這樣的興致,竟然陪著一個將死之人說那麼多話,這似乎是與平時的自己大相迥異啊。
搖了搖頭,他將這個奇怪的念頭拋開,伸出了一隻手臂,豁然一腳踏出,身體詭異的跨過了二人之間的距離,來到了賀一鳴的身前,輕輕鬆鬆的就是一臂橫掃過去。
這並不是他太過於大意,而是賀一鳴的實在太年輕了。
哪怕是賀一天在此,梟奕樊也不會如此的大意。可是對於一個九層內勁的高手而言,一個年僅十六、七歲的青少年,又讓他如何才能重視起來呢。
賀一鳴伸出了手,平平的放於胸前,似乎是想要阻擋那如同閃電而來的一臂。
莊淵三人的臉上都現出了一絲冷笑,這道笑容之中都有著一種戲虐的冷酷。在他們的想像中,賀一鳴肯定會被這橫掃的一臂打飛,甚至於連這一條命也在瞬間失去。
然而,他們臉上的笑容卻在瞬間就凝固了。
梟奕樊的手臂狠狠的砸在了賀一鳴的手掌之上,然而,賀一鳴的身體並沒有倒飛出去,甚至於連晃動一下也沒有。
他的身體依舊是站在了原地,就這樣穩如泰山。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不過雙眼之中一片平靜,不帶一絲一毫的人間煙火。
強大的力量如同是石投大海般,沒有濺起絲毫的反應。
莫名的,梟奕樊的心瞬間揪了起來,就像是有一隻手,牢牢的將心臟拽住了似的,令他的呼吸都有了瞬間的停頓。
以他第九層的內勁,再加上黃金護臂特殊的增幅能力,哪怕是在昨日遇到了賀荃信之時,那位內勁十層的高手也是不敢輕忽視之。
就算是拳臂相交,沒有將賀荃信擊退,但也曾經讓他的身體微微搖晃。
可是此刻,眼前這個青年就像是一座高山,一座真正的高山,他那強大的內勁打在這座高山之上,根本就沒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作用。
莊淵和梟弈霖的眼神陡然間凌厲了起來,他們的呼吸立即由平穩轉為了急促,體內那平靜的內勁也是在瞬息間變得如同怒濤大海般的滾滾翻騰。
然而,他們還是遲疑了一下,因為在他們的潛意識之中,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個年輕人竟然會真的有著如此恐怖的實力。
賀一鳴攤開的手掌就這樣在眾人的注視下握緊了,緊緊的握在了他的手臂之上,握在了那神奇的金黃色的護臂之上。
梟奕樊拚命的想要掙脫,但是他駭然發現,無論自己如何用力,對方的手卻根本就不曾抖動一下,似乎他所捏著的,並不是一個人的手臂,而是一隻螞蟻。
在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那就是在賀一鳴的面前,他就像是一隻螞蟻,一隻隨時都會被人捏死的螞蟻。
他瞪圓了眼睛,望著賀一鳴的眼神如同見到了鬼神一般的駭人。
這種感覺,他也並不是第一次遇到,在他的師傅面前,他就有著這樣的感覺。但是,他的師傅可是一位先天境界的強者啊。
豁然,一個可怕的,不可思議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再無血色。
他驚恐的張大了嘴,想要將自己的發現叫出來,但是他卻發現,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的護臂之上侵入了他的身體,他渾身的力氣在瞬間就已經消失了。
這種力量,他同樣的不陌生,在這股力量的面前,別說是他,就算是他的大師兄,已經達到了內勁十層的莊淵,也同樣是如同螞蟻般的渺小。
眼角似乎是瞥到了二道熟悉的身影,這二道身影並不是逃走,而是向著他,向著這個青少年衝來。
他想要放聲大喝,想要叫他們逃走,逃的越遠越好。哪怕在他的心中其實已經明白,他們二人只怕已經逃不掉了。
但是,最終從他的喉嚨口中,卻僅僅是發出了如同蟲喃般的「呵呵」之聲,就連他自己也聽不清楚究竟是在說些什麼,甚至於讓他懷疑自己是否說出了什麼。
而且,更可怖的是,就算是如此低微的聲音都似乎是離他越來越遠。
手臂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而他的身體也慢慢的跌倒了,在最後的那一眼中,他所見到的,依舊是一雙平靜的,沒有絲毫表情,仿若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明亮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