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寶馬良駒
一隻雪白的小貓咪,長著一身長長的毛。兩隻像玻璃球似的大眼睛直瞅著大廳中的幾人,顯得有些膽怯的樣子。
大廳中的幾個人早就注意到了這只潛伏在黑暗中的小貓,但是卻根本無人理睬,他們的臉上雖然盡量的保持著平靜,但是眼中的焦急卻是根本就無法掩飾。
豁然,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出來,隨後六個人相繼進入其中。
那隻小貓咪一見到其中一人,頓時是如飛般的衝了上來,逕直的跳入了賀一天的懷中。
賀一鳴瞪大了眼睛,連目光都有些發直了。他詫異的看著大哥,什麼時候他竟然開始養貓了。
賀一天略顯尷尬的一笑,輕聲道:「這是你嫂子的心頭肉。」
賀一鳴頓時恍然,原來是從程家帶進來的啊。
不過,大嫂在家中的地位確實是非比尋常,這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長子長孫,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嫂的娘家可是程家,帶來的嫁妝之豐厚,哪怕是家中的幾位老人,都不得不為之另眼相看。
所以別說是養一隻貓兒做為消遣,哪怕是養一隻老虎,家裡人也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視若未見的。
廳中本有三人,除了一位是莊中管事老僕之外,還有二位都是一臉的風塵。其中一人四、五十歲,另一人則是年紀尚輕,與賀一天相若,僅有二十五上下。
一看到賀武德進入大廳,那位中年人立即站了起來,快步疾行來到了賀武德的面前,雙膝一軟,頓時是大禮參拜,口中道:「小侄誠摯拜見賀伯伯。」
賀武德先是一愣,很顯然,他並沒有想到剛剛見面,對方就會上來這一手。不過他的反應也是快到了極點,單手前伸,微微的一托,頓時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道:「袁賢侄遠來是客,無需這般客氣。」
袁誠摯本來想要重重的磕上幾個頭,但是被賀武德的手掌一搭,頓時再也磕不下去了。
不過他的心中卻是驚喜交集,這位老人家果然如爹爹所言,是一位內勁十層的高手。只是,他不肯受自己的大禮,只怕這一次的求援就未必能夠成功了。
站了起來,袁誠摯伸手一招,道:「禮凌,快點過來見過賀爺爺和各位叔伯兄長。」
那個年輕人快步上前,僅僅是稍微的猶豫了一下,就和他的父親一樣,重重的拜倒磕頭了。
這一次,賀武德並沒有阻攔,而是硬生生的受了這個大禮。不過在受禮之後,他也是一伸手,道:「一天,一鳴,你們也來見過袁叔叔。」
賀一鳴心中暗叫倒霉,但是卻不敢違逆,只好和大哥上前,跪下磕頭。
袁誠摯臉色微變,連道不敢,就要上來攙扶,卻被賀武德握住了手臂,頓時是動彈不得,也是硬生生的受了這份禮,只是他臉上的笑容就未免有些勉強了。
雙方拜見之後,賀武德開門見山的道:「誠摯,令尊袁老弟的來信我已經看過了,我們二家合作多年,如今既然有外人欺凌上來,老夫也不能袖手旁觀。」
袁誠摯臉上的陰鷙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眼中充滿了驚喜交集之色,顯然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賀老爺子竟然會那麼輕而易舉的就應承了下來。
其實在賀武德的心中也是頗為感慨,若是再早個三年,那時候賀一鳴尚未崛起,賀荃信也未曾因為吞服金丹而突破到第十層的話,那麼縱然是袁家的禮物再重上一倍,他也未必會輕易出手。
畢竟,對方可是有著一位內勁十層的高手,與這種境界的人物交手,一個不慎,就是身死之局。
而賀家還需要他這把老骨頭坐鎮呢。
可是,僅僅三年時間,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了。
此刻家中不但內勁十層的高手達到了三個之多,而且還有著七顆極限金丹能夠使用,所以既然袁家允諾了萬兩黃金和一成利潤之後,賀武德也就應承了下來。
袁誠摯深深的吸著氣,他的心中瞬間泛起了父親在他離去之前的那句話,正因為賀家與袁家路途遙遠,但卻是彼此扶持,所以才最有可能施加援手。如今看來,還是老父親的眼光獨到啊。
他的眼中閃動著一絲淡淡的水漬,他沉聲道:「賀伯伯,您的恩情,我們袁家永不敢忘。」
他們袁家已經為了此事而撒下了無數的求援信,以袁家的底蘊,雖然沒有內勁十層的高手,但是以他們的人脈,卻與幾家頗有交情,這些家族中都有著起碼一位十層內勁高手坐鎮。但是當求援信發出去之後,迄今為止,都沒有哪一個家族給予正式的回復。
所以當賀武德一口答應了下來之後,他的心情之激動,那是可想而知了。
賀武德微微一笑,道:「賢侄無需客氣,我看你們長途跋涉,已經是極累的了,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我讓荃信和一天、一鳴隨你們趕赴金林就是。」
袁誠摯連忙道:「賀伯,救命如救火,若是方便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他突地一頓,道:「賀伯,您說什麼?讓荃信兄和二位賢侄隨我前去?」
賀武德緩緩的一點頭,道:「不錯,有他們前往,應該足夠了。」
袁誠摯臉上的神色頓時是毫不掩飾的黯淡了下來,他的嘴唇抖動了幾下,終於是長歎一聲,道:「賀伯,小侄有一事相求,還請您應允。」
「你說。」賀武德不動聲色的問道。
袁誠摯一拉身邊的袁禮凌,道:「這是小犬禮凌,也是袁家三代中的嫡系長孫。我想要請您收留,若是我們袁家遭難,還請您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賞他一口飯吃,讓我們袁家留存一條血脈,那麼袁家就感激不盡了。」
賀荃信等人面面相覷,他說的如此悲觀,似乎袁家已經是家破人亡了似的。
賀武德輕哼了一聲,道:「誠摯賢侄,你讓禮凌留下,我們賀家自然會妥善照顧。但是你們袁家,又怎會輕易遭難。」
袁誠摯無奈的長聲一歎,道:「賀伯,金林范家的當代家主,可是一位內勁十層的後天絕頂高手,若是您不出馬的話,怕是根本就無人能敵。」
袁禮凌本來一直抿著嘴未曾說話,此刻突地上前一步,道:「爹,孩兒要和您一起回去,不會留下的。」
他這句話的聲音並不重,也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但卻是斬釘截鐵,帶著山一般的意志,讓人一聽就知道這是他的肺腑之言,而且已經是下定了決心,根本就無法逆轉。
袁誠摯的臉上頓時湧起了一陣紅暈,他強行將心中那如同火山爆發般沸騰的怒火壓抑了下去,只是冷冷的道:「禮凌,你是袁家的嫡傳長孫,有你自己的責任,若是連這個責任也無法承擔的話,那麼我們袁家可就沒有你這個不肖子孫了。」
袁禮凌臉上的肌肉微微的抽搐了幾下,最終卻是並未分辯,而是猛地向賀武德跪了下來,以極快的速度重重的將頭磕下。
僅僅是二下,他的額頭就已經是紅通通的一片了,顯然他並沒有使用內勁,而是真心實意的求懇。
賀武德連忙伸手,將他扯了起來,歎道:「好孩子,既然你們來到了賀家,我們怎麼也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袁誠摯父子二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冀的光芒,難道他老人家肯親自出馬了?
賀武德指著賀荃信,道:「這是我長子荃信,你們以前應該是尚未見過吧。由他前去,也未必就不能與范家的家主一戰,所以你們放心吧。」
袁誠摯父子一怔,隨後眼睛越發的明亮了。袁誠摯顫聲道:「賀兄,您……您已經突破到巔峰十層了?」
賀荃信爽然一笑,道:「袁兄,一時僥倖而已。」
袁誠摯父子二人這一次可是真正的大喜過望了,不過他們對於賀家的實力,也是產生了一種高不可攀的仰望之感。
一個家族有一位內勁十層高手坐鎮,就已經是罕有人敢來招惹了。而二位內勁十層高手,那麼這個家族的名望肯定會從此遠揚,縱然是那些傳承了上千年的大家族,都不會願意輕易的招惹。
太倉縣賀家,雖然從規模上來說,還不如袁家,但是在巔峰武力之上,雙方已經是沒有任何的可比性了。
目光朝著賀荃信身後的賀一天和賀一鳴望了一眼,這二個小輩,估計是為了增長見聞而去的吧。
曉是他的閱歷廣博,但怎麼也不可能猜到,賀一鳴竟然會擁有比賀荃信更加強大的實力。
二個時辰之後,八匹快馬頓時從賀家莊急驟的跑了出去。
在這八匹快馬之中,除了賀一鳴的紅綾之外,另外七匹快馬則是賀家莊中最好的馬駒了,雖然遠不能與紅綾相提並論,但是在長途奔行之中,卻也遠勝過人力了。
在這二個時辰之後,袁誠摯用飯、洗刷,隨後小睡片刻。雖然他是一位內勁八層的高手,但是馬不停蹄的從遠方趕來,還是感到了極度的疲憊。如果不是心中擔憂,那麼肯定會休息幾天的。
而賀荃信等人則是匆匆與各自的家人打了招呼,雖然程嫣麗和林溫玉對於他們大過年的離去都是頗有微詞,但卻並沒有阻攔。
至於賀荃信,他絕對是一家之主,只要是他決定的事情,除了賀武德之外,就再也沒有人能夠糾正了。
於是,不過二個時辰而已,他們就已經離開了賀家莊,踏上了前往金林的路途。
二日之後,在一條荒蕪的官道之上,八匹快馬疾馳而過。
眼看前方有一條小河,在寒冬之中,這條小河之上竟然只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塊,甚至於可以依稀的聽出冰下流水的汩汩之聲。
一位騎士微微一拉馬韁,眾多馬匹頓時是相繼停了下來。
賀荃信看了眼四周,道:「袁兄,我們已經跑了半日,暫歇片刻如何。」
袁誠摯的臉上已經是極為疲倦,雖然還是心急如焚,但卻也是毫不猶豫的道:「正當如此。」
四個人之所以帶出八匹健馬,為的就是能夠輪流換乘,不過就算是如此,在這種強度的趕路之下,也並非所有馬匹都能夠吃得消的。
在河邊將薄冰打破,幾個人稍微整理了一番,頓時精神了許多。
袁誠摯的目光落到了賀一鳴身邊的紅綾馬之上,他輕歎道:「一鳴賢侄,你的馬兒是從而何處購得,真是一匹寶馬良駒啊。」
在所有的八匹馬中,紅綾馬的負重遠比其它馬兒要高得多,那把重達三百六十斤的大關刀,除了紅綾馬之外,其餘的馬匹根本就沒法負擔。
而且,賀一鳴一直騎著它奔行,連一次的輪換也沒有。
但縱然如此,此刻八匹馬之中,卻依舊是以它的精神為最好,而且它還有著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似乎幾天的趕路,依舊是沒有盡興似的。
如此良馬,只要是一個識貨之人,無不是羨慕不已。
賀一鳴微微一笑,他寵溺的在紅綾馬的身上輕輕的摸了幾下,道:「袁叔,這是人家贈送的禮物。」
「贈送的?」袁誠摯心中一凜,這匹馬的價值簡直可以說是千金不易了,他實在是想不出,究竟有誰會將這樣的寶馬良駒當作禮物送給賀一鳴。
賀荃信其實對於這匹馬也是眼熱的很,不過他知道一點賀一鳴的經歷,所以對此並不懷疑。
豁然,遠處傳來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一夥人沿著官道如飛般的跑了過來。
那是一隻三十多人的馬隊,為首之人突地勒馬停下,片刻之後,他們就朝著這條小河而來。
在相距他們數十米之外,這些人也是破冰取水,而且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都是乾脆的將腦袋伸入了河水之中,似乎是一點兒也不在乎水中的冰涼似的。
沒過多久,這三十餘人就大聲的呼喝了起來,豪放的大笑聲傳來,令賀一鳴等人眉頭微皺。
「馬賊。」袁誠摯突地低聲道。
賀一鳴微怔,問道:「袁叔,您是如何看出來的?」
袁誠摯順手一指,道:「這裡是天羅和金林的交界處,向來就是馬賊們的天堂,看他們的動作,還是衣服上的裝飾就可知一二了。」
賀一鳴朝著他們身上的衣服看去,果然看見每一個人的頭上或者是脖頸之上,都繫著一條紅巾。
他心中微動,道:「紅巾盜?」
袁誠摯驚訝的道:「賢侄竟然知道紅巾盜?」
賀一鳴微微點頭,他與這些人打過交道,又豈有不知之理。
「紅巾盜不是在太阿縣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賀荃信眉頭微皺,問道。
袁誠摯啞然失笑,道:「賀兄,他們是馬賊啊,只要是治安混亂的地方,又哪裡不可去得。」
賀荃信老臉微微一紅,他武力雖然高強,但是在閱歷上,確實要比對方差了一籌。
「我們走吧。」袁誠摯站了起來,輕聲道:「我們不怕麻煩,但也不想惹麻煩。」
賀一鳴猶豫了一下,問道:「袁叔,他們既然是馬賊,為何不來打劫我們?」
袁誠摯傲然一笑,道:「這些馬賊之中,肯定也有眼力高明之輩,他們就算是想要打劫,也是要看對象的。」
賀一鳴朝著自己等人的身上看去,心中頓時有些明瞭。
他們四人不但將兵器光明正大的放在馬上,而且無論是大伯、還是袁誠摯,甚至於連大哥一天,最起碼也是內勁七層以上的高手。
他們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有著一種自然而然的沉穩氣度。
而且看著那裡三十餘騎,每一個騎士都是神情凶悍的大漢,卻依舊是不為所動,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慌亂之色。
若是換作了賀一鳴,只怕也未必會對這幾個摸不著深淺的人動手。
他們四人稍稍的整理了一下,各自牽馬向著大陸走去,對於那邊的三十多條漢子,連眼角也不曾張望一次。
來到了大路之上,賀一鳴一躍而起,跳到了紅綾馬之上。
這匹駿馬似乎是明白即將上路,它高高的揚起了脖頸,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嘶叫聲。
數十米之外,那三十多人中,有二個人一直在默默的注意著他們的動靜。
正如袁誠摯所言,他們看不透賀荃信等人的深淺,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當紅綾馬的叫聲傳了過來之時,三十多人中起碼有一大半都轉過了頭去,他們都是長年與馬打交道之人。一聽這聲馬嘶,就知道碰到了好馬。
紅綾馬與其餘馬匹廝混在一起之時,還沒有多少人能夠察覺,只是它一旦嘶叫出聲,頓時就成了眾矢之的。
「站住……」
一道厲喝從馬賊群中傳了出來,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走了出來,他的眼中緊盯著紅綾馬,滿臉都是貪婪之色。
「閣下想要作甚?」
袁誠摯的臉色一扳,心中惱怒之極,他為了趕路,實在是不想節外生枝,但這些人卻是如此不識相,真是自尋死路。
不過他的目光一轉,也是落到了紅綾馬之上,心中暗歎,若是不知賀一鳴等人來歷的話,只怕自己也會想方設法的將這匹寶馬良駒據為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