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算帳()
「什麼?小女生咬了你?」米克不可置信地看著韓世勳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報紙中油王的死訊,那手掌上的牙齒血印子還清晰可見,米克瞪著眼睛睜著嘴巴看著韓世勳一頁一頁翻著報紙,倒像個沒事人一樣,倒是丁鈴抱著肩哼的一聲說:「她真是膽大包天,以為自己真的是什麼公主小姐,看在于先生的面上救了她一次,就以為自己上了顏色了?」
米克瞅著丁鈴說:「聽說你又傷了她。你讓她吐血了?你怎麼就這麼狠?」
丁鈴看一眼坐在一邊的岳平說:「我出手都算輕了,如果是岳平,可能會要她的命!」
米克不再說話了,因為自己也知道這次小女生真是膽子太大了,他不免擔心地又看了一眼韓世勳,說:「世勳,你生氣吧?你不會……」
逐意笑了笑說:「如果韓先生真的生氣,岳平和紫賢早就磨刀擦槍了。」
米克看一眼紫賢與岳平一臉的平靜,顯然是按捺住了。
「我這輩子,人我見多了,像她那樣膽子大的人真少見,簡直野蠻透了,怎麼能見人就咬,老闆又不是她的愛人。去他媽的。」紫賢越想越氣,順便將火發到這個帝皇酒店上。「是誰說這酒店是全國最好的酒店?連個總機都管不住,還稱什麼總統的選擇之類的屁話!」紫賢朝著離客廳最近的待客房處高聲嚷著,寒彬在房內算是聽見了,他與季耀文相對看了一眼,又看著床上的楊桃,正像貓一樣捲縮在床上,一臉的蒼白,人已經冷靜下來,可還是混濁無力,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嘴裡還是咕嘟咕嘟著……
寒彬離開臥室,然後按下了搖控室,立刻臥室與小客廳用玻璃相隔開了,還關上了縵簾,與季耀文坐在矮沙發上,聽著房外的人正有句沒句地諷刺著楊桃,寒彬歎了口氣,用搖器室按下了隔聲門,然後才放心地問:「楊桃……以前在酒店也是這麼衝動?」
季耀文一聽,立刻嘲著寒彬大吐苦水說:「你別看她像個凡人一樣,可是她的小腦袋跟一般人就不一樣,總是讓人不理解,性格是既傻呆又糊塗,在酒店出錯都跟吃飯一樣,幾乎是每天都要闖些禍才會心甘情願下班,寫檢討書就跟小學生每天交作業一樣多,我真是拿她沒辦法,時常穿著睡衣在總機上夜班不說,還偶爾在女廁睡覺,常常跟湖裡的魚啊樹上的鳥啊說話,跟米克先生認識,就是因為在商務中心請人家吃米糕,幸好沒吃到別人拉肚子,要不是什麼名益都毀了……」季耀文忘記了寒彬是整個連鎖酒店集團的副總裁,跟他坦開心地像個父親那樣說話……
寒彬半瞇著眼睛瞅著季耀文開始懷疑他的工作能力。「照你這樣說,你居然還把這樣的員工留在帝皇?」
季耀文的眼眉一挑,心一冷沒想到寒彬殺了個回馬槍,不跟自己推心置腹了,他才開始記起寒彬是這個酒店的副總裁,他哈哈地摸擦著大腿有些牽強地想了想楊桃的優點說:「呃……可是她很善良,聲音真的很好聽,對客人是很熱情的!」
寒彬理解地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跟你開玩笑,我相信你留下她自有你的理由,什麼都敵不過人性的美。那現在怎麼辦?我對她不熟悉,怎麼勸服她?跟她認真地說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讓她保護好自己?」
季耀文聽了連連搖頭說:「不行。她這個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想她,她剛才那樣的舉動,我清楚,是神經錯亂兼愛心爆破,是她一向的作風。上次有客人摸我們前台同事小麗的屁股,讓楊桃看見了,她居然報警要抓人……」季耀文一下子斜著眼珠子看著寒彬又開始了那懷疑自己工作能力的眼神,他不敢說了。
「說吧!」寒彬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她腦袋簡單,不會去想太複雜的事。」季耀文說話含蓄起來說:「我們……要用最老土也最有用的辦法對付她!」
寒彬側著頭等著季耀文說話。
「她是一個窮人,拿錢壓她!」季耀文直接說。
「啊?」寒彬以為自己聽錯了。
……
季耀文與寒彬來到楊桃面前,看著這個傻丫頭正用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瞄著倆個大男人,一開口便是說:「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季耀文理解地笑了笑說:「怎麼?你害怕了?剛才咬了人,你害怕了?」
楊桃的眼睛漸漸地暗淡下來,不再說話……
「我告訴你吧,那個油王的死真的跟韓先生沒有關係,你不分青紅皂白地撲上去像個老虎那樣咬人,你不覺得你自己太過份了嗎?」季耀文開始跟她講道理。
楊桃想了又想,不說話。
「人家因為擔心你被查,所以把你留下來救你,可是你呢?你知道韓先生在我們酒店一天的消費是多少錢嗎?」季耀文繼續問。
楊桃瞪著季耀文。
「二十五萬!」季耀文說了這個數字,然後楊桃接了話說:「這麼貴,坑錢啊?」寒彬聽了,臉色一黑,季耀文咬著牙就要往她的頭上敲,楊桃趕緊用被單把自己的頭一蓋。季耀文忍住火,繼續說:「可是你……你卻得罪了他,你咬了他,把人家咬出血了,你覺得你自己現在還能有這個資格說走就走就來就來嗎?」
楊桃眼睛眨了眨,說:「是他要我來的。」
「人家要你來吃飯,你卻跑去油王家去玩……」
楊桃想說阿雄的錯,可是怕他又被調去鏟草,就只好不說話。
「你別想阿雄了,他已經被調去綠化部鏟草了,這次一定鏟滿一年!」季耀文知道楊桃在想什麼。
楊桃一陣輕歎。
「現在不管你是否是觀音大士,反正你必須去說對不起!」季耀文凜然正氣地說。
楊桃眼皮一抬,直接說:「我不要。」
「沒關係,你不去沒關係,他不原諒你,追究起來,你可能要無限期地在帝皇上班了。」季耀文抱著肩說。
楊桃問:「為什麼?」
「你剛才跑去咬韓先生的時候,打壞了三個水晶杯,而那三個水晶古董杯是一套的,總共六個,一共人民幣合算七萬塊……你陪了七萬,你就可以把別外那四個給拿走」季耀文才剛說了開頭,楊桃便叫了起來:「搶錢啊?我要七萬塊來賣四個杯子?我又不是傻瓜。」
「你第一天在帝皇上班嗎?」季耀文繼續說:「還有……打爛了三個裝水果的碟子,那個便宜,一個才七千!還有……最嚴重的是,你嘴裡吐出來的血,把那溫皇水給弄髒了,要人工處理起來,合共二十萬。」季
耀文看著楊桃的嘴巴大得可以塞下倆個雞蛋。「你的工資……」
楊桃趕緊接口說:「既然酒店賺這麼多錢,幹嘛我的工資才倆千。」
「也就是說,你要還清這筆債,你得耗將近九年的時候在帝皇工作,還不包括你平時做錯事遲到之類,扣的扣罰的罰,可能要十年左右。」季耀文直接說。
楊桃停了下來,不敢想結果了。
「還有你在這裡,每天給你治療的醫生多貴你知道嗎?出診一次,一萬塊。你剛才喝的那碗燕窩粥,一碗一千塊!這樣算起來,你可能要一輩子在帝皇了!」
寒彬看著季耀文那精明的計算方法,不由得佩服起來。「真想把你調去會計部上班,我們酒店一定不會虧。」
季耀文笑了笑,看著楊桃已經漸漸地妥協了。他坐在床邊,挽著她的肩膀說:「可是這一切……只要你道歉,韓先生原諒你,都可以抵消。」
楊桃轉過頭看著經理說:「你怎麼確定?」
「我保證。而且他原諒了你,你還得呆下來,因為……他好人做到底嘛!」季耀文說:「要不是,你這條命跟一隻羔羊一樣,不值錢了!」
楊桃低下頭,唉的一聲說:「我到底……這段時間是不是踏到門神了。」
季耀文與寒彬撲的一聲笑了起來。
門輕輕地打開了,客廳外的所有人個個都盯著那門口,包括韓世勳,也從報紙中抬了一下眼,看著季耀文把楊桃給揪了出來,他便再次低著頭看著報紙,然後他感覺到楊桃已經站到自己面前……韓世勳還是看著報紙,頭抬也沒有抬……
楊桃抬起頭看了看季耀文對著韓世勳哈腰彎背地說:「對不起,韓先生,楊桃這個女孩是有點糊塗,請你原諒她,她現在出來跟您道歉,希望你能接受她的歉意!」季耀文說完後,便對著楊桃使了使眼色,那眼神裡有威逼有命令也有少少的祈求,楊桃的心難過死了,也尷尬死了,想著中午還有勇氣咬人家,現在卻要來道歉,真是太沒面子了。更何況……楊桃想著那個油王的死也不知道是不是韓世勳的錯?楊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戒指,勇氣又來了,就這樣她一開口便是:「韓先生,你報警抓我吧!我陪不起欠你的帳!」
韓世勳一下子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她,居然也吃驚了……一陣陣雷聲從季耀文與韓彬的後腦響了起來,他們倆個人僵在空氣中,看著楊桃站在韓世勳面前,像只小狗那樣可憐巴巴地等著銬手套,反正是壯士一去不復返了。季耀文洩氣了,重重地洩氣了,他真想把她咬死,咬死,咬死……
「更何況,道歉有用,要警察來幹嘛?你們……冤枉我,也沒跟我道歉……」她老人家還學人家流星花園,跟別人算起帳來。「我的自尊心是無價的,我的真心也是無價的!」
所有人都無話可說了,等著韓世勳作決定,韓世勳卻也無奈起來,簡直是有點服了她的牛脾氣,他一下子丟了報紙站了起來,低著頭看著楊桃站至自己面前,一臉的無所謂,看來她還沒有清醒。韓世勳輕輕地抬起手,竟想撫弄那小小的腦袋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可他的手停在空氣中,然後伸出食指在她的額前一點說:「就算抵消了吧!」
楊桃抬起頭,看著韓世勳那溫柔的眼神,又開始熟悉地想起了別一個他。「什……什麼?」楊桃聽不懂地問。
「因為我們冤枉過你,現在你也……咬了我。就算抵消了。」
楊桃的眼睛漸漸地亮了起來,彷彿天又放亮了。
「吃飯吧!」韓世勳離開了她的身邊說:「都鬧了一整天,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