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從天才到災星()
紅楓城今天特別的熱鬧。
這段時間以來,城裡的商家一見到穿著蕭家服飾的下人,都會笑逐顏開,皆因最近每次蕭家總是大手筆地採購,讓商家們大發了一筆橫財。
這些下人們要準備的,是蕭家二十年一度的傳承大會。
說起這蕭家,在不到十年前,還是城中赫赫有名的第一家族。族中的最強者蕭文遠,打遍全城無敵手,號稱「蕭無敵」!
然而自蕭文遠在數年前意外去世後,蕭家便開始一蹶不振。
近幾年來,蕭家一直被其他豪門壓制,平常幹什麼都謹小慎微,絕不搶出風頭。沒想到一到傳承大典,他們終於恢復了豪門風範,顯出了應有的威風。
蕭家位於城東,佔地極廣。
來自東大陸的他們,府邸建築風格也保留著傳統,紅磚綠瓦,古色古香。
把守著蕭家大門的,是從遙遠的北大陸運來的犬族獸人。這些犬頭人身的犬人,在訓練過後非常忠誠盡責,是豪門大戶的最愛。
這天整座蕭家大院,都張燈結綵,一派節日的氣氛。
在蕭府後院,兩個下人正在使勁搬著一把巨斧,好不容易才放回原處。
其中一人埋怨道:「少爺們耍完這些武器也不放回去,可真難為我們了,他們都是練氣有成的武人,隨隨便便就能舉起一百幾十斤的武器。我們這些下人可沒學過練氣,怎麼可能舉得起這麼重的東西啊。」
另一人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道:「少爺們擁有蕭家的武學世家血脈,天生就適合練武,配合獨門的練氣術,自然厲害得很。」
他所說的練氣術,在天魂世界的普通武者中,也是一種高端的修煉方式。
一般的武者,只能拚命練習肌肉和體格,而修煉了練氣術的武者,則可以運轉氣血到身體各處,讓身體更強壯,更具爆發力。
氣血血氣,氣就是血液在體內高速流動時的感覺,就像一道溫暖的氣流在體內運行一般,所以也叫做「氣感」。
一般武者只要練出了氣感,就意味著可以修煉練氣術,再也不是庸碌的眾人中的一個了。
然而練氣術當中,也有分等級,普通人只能是最初期的有氣感,蕭家的族人,大多都可以練到可以自由運轉氣血的境界。
「對啊,剛才我就看到三長老的兒子蕭傲少爺,一手便將廣場上的那個大鼎舉了起來,那可有千斤重量的銅鼎啊,這真是人力能做到的嗎?」一開始說話那下人興奮地說道,剛才族內年輕人的演武表演,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另一下人便解釋道:「蕭傲少爺可算是近年來家族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了,而且他的母親是城裡第一家族薩丁家的大小姐,身兼兩家的血脈,想必這次傳承大會上,一定會大出風頭了。聽說他已經練到了練氣的巔峰,每一擊都有超過千斤之力,和一隻老虎差不多,你說厲害不厲害!」
「對啊,太厲害了,力達千斤,這已經超越人體極限了,要是我也能打出這麼威風的一拳該多好!」,他模仿起蕭傲的拳法,一拳揮出。
啪的一聲,那年輕下人拳頭,打中了別人的身體。
「啊,對不起,對不起!」他連忙道歉。
「沒事……」對方也沒有追究。
在他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身穿蕭家衣裝的少年。
這名少年彷彿幽靈一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便出現在年輕下人的身後,顯然武功極高。
他手捧一本著名旅行家徐大師所著的《諸國記》,另一手提著一個幾人高的包裹,看上去還很輕鬆的樣子。
嗙的一聲,他將那包裹扔在地上,那沉重的聲音,讓兩名下人都嚇了一跳。
年輕的下人抬頭看了看這名少年的樣子,只見這名少年英姿颯爽,卻又有幾分書卷氣息,黑髮飄揚,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孩子。
然而他的雙眼,是與其他蕭家人的黑色眼眸完全不同的金色雙瞳,如同金黃色的琥珀一般,玲瓏剔透。
那年輕下人被他眼睛一看,頓時感到像是被凶獸一瞪,嚇得倒退了幾步,摔倒在地。
不知為何,這時年輕的下人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頭巨大無比的紅黑色巨龍的形象。彷彿蕭楠少爺的那雙金色眼眸,就是巨龍的雙眼一般,讓他感到無邊的恐懼。
「『邪眼災星』蕭楠!」他終於知道來者是誰了。
這名叫蕭楠的少年,在蕭家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的父親,正是蕭家前代第一高手蕭文遠「蕭無敵」。
所謂虎父無犬子,蕭楠從小時候開始,就顯示出他無比強大的天賦,武技一學就會,而且還能舉一反三,理解力驚人。
家族裡的長輩,都把他視作蕭文遠的接班人著力培養。
然而當蕭楠年紀漸長,一些問題就顯露出來了。
蕭楠的雙眼附有異能,任何人與他目光相對,都會產生龍形幻覺,被強大的氣勢弄得心神不安。
大人還好說,年紀小的子弟們,大多被蕭楠這個異能嚇出了心理問題。
久而久之,再也沒有子弟敢與蕭楠一同練武,連與他說話,都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在蕭文遠死後,一些族人更開始排擠蕭楠,給他編了個「邪眼災星」的外號。一時間這個凶名傳得人人皆知,甚至連外族人都時有耳聞。
據說當時蕭楠一氣之下離開了家族,在外修煉,這些新來的下人,大多只聽過他的事跡,而沒見過他的樣子。
想起剛才那頭巨龍的形象,年輕下人不禁全身發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其他平常一副趾高氣揚模樣的蕭家子弟,一提到「邪眼災星」的名字,就會立刻噤聲不語。
出乎他意料之外,蕭楠卻很和善地將他扶起。然後指了指那個大的不像話的包裹,對他們倆問道:「這些魔獸的屍體,該放到哪裡?」
「楠少爺,這些雜事讓小人來做吧!」另一名下人連忙搶過活來,打開那包裹。
包裹一打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了出來。
兩人一看,當即傻了眼。
那包裹裡面,裝著十幾頭血淋淋的魔獸的屍體,每頭都有狼犬般的大小。
這些年輕下人哪裡見過這麼多的魔獸。平常那些少爺們出外修煉,往往幾個人才能打得死一頭魔獸,哪像這位災星少爺一般,一次就帶十幾頭的屍體回來。
這些魔獸牙齒如同鋒利的鋼刃,皮甲如同精煉的盔甲,普通的戰士如果一個人遇上魔獸的話,要是跑不掉,就只能成為魔獸的食糧了。
那名打中蕭楠的下人,完全忘記自己剛才怎麼稱讚另一名少爺蕭傲的言語,向蕭楠恭維道:「楠少爺您實在太厲害了,」
「小事而已,這些東西就由你們來處理了,這些刀劍我幫你們收拾吧。」蕭楠說完,一手拾起一把長槍,然後單手持槍,將地上的刀劍紛紛挑起,高高地拋上天空。
這些刀劍如同下雨一般落下,在兩名下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準確地落入兵器架對應的位置中。
最後蕭楠將長槍一拋,看也不看,便轉頭捧著書離開了。
長槍像流星般墜下,準確地插入兵器架的小孔內,不差分毫。
兩名下人看得呆住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等神技。
蕭楠一邊看書,一邊漫步走回自己的宅院,雖然他竭力凝神閱讀,但心思卻煩亂不已。
「唉,自己武藝練得再厲害,大家還是不接受我。明明他們在我小時候,都對說我是蕭家的福星來著……」他心中暗自歎息道。
蕭楠曾幾何時,也是家族的寵兒。
當年蕭家在他父親「蕭無敵」的光環照耀下,威風霸道,不可一世。
在蕭楠出生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一顆火流星,墜落在紅楓城城郊。
城郊有一座廢棄礦洞,本被一群魔獸占為巢穴。魔獸在城郊出沒,城裡的人外出都提心吊膽,不得不成群結隊,由高手帶領著出城來回,外來的貿易更近乎中斷。
然而在蕭楠出生的那天,一道耀目的火流星直墜在廢礦山上,引發了巨大的爆炸。
一時間,天搖地動,狂暴的氣浪像海潮一般向四周排出,將附近的森林整片推倒;漫天烏雲瞬間被吹散出了一個大洞,露出了圓形的藍天。
最詭異的事隨即發生了。
一顆白色的光球在爆炸中心徐徐升起,發出一**的光輝。
城裡的所有人都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的身心彷彿都被什麼東西一**地吹拂過,任何秘密都被它窺探得一清二楚。
最終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巨大的龍吟,龐大的威壓讓所有人都感覺難以呼吸,直到威壓散去,人們才如釋重負。
這時,白色光球也不知所蹤,除了那巨大的爆炸痕跡之外,一切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據說就在此時,蕭楠終於出生了。
蕭楠的出生,似乎給紅楓城和蕭家帶來了幸運。
火流星將魔巢夷平,盡滅魔獸,紅楓城對外的交通終於恢復。
同一年,蕭文遠獲得了狩魔殿的認可,成為狩魔獵人。蕭家也因為因此獲得了重要的貿易權,風頭一時無兩。
家族裡的人都說,是蕭楠為家族帶來了福氣,他肯定是蕭家的福星。
蕭楠也不負重望,從小便顯出與眾不同的才華,學文習武,均游刃有餘。天才之名,很快便宣揚得滿城皆知。在這段時間裡,蕭楠得到了族裡所有人的寵愛,過著最幸福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長。
蕭楠的母親是西大陸的人,她和蕭楠一樣,長著一雙美麗的金色眼眸,而她的眼睛也具有神秘的魔力,任何與她目光相對的男性,都會不由自主地迷上她。
她雙眸的這種奇異的魔力,給她帶來了禍患。
蕭文遠當了狩魔獵人之後,經常要外出做任務,族裡不少男性趁機藉故給蕭楠母親獻慇勤。
他們的妻妾們自然不高興了,雖然不敢得罪蕭楠的母親,但對付自己老公總還是有辦法的。報復、吵架,矛盾叢生,每日都不得安寧。
比起母親,蕭楠自己的問題更嚴重。
他的雙瞳擁有讓人看到巨龍,使對方感受到極強的壓力。族裡的孩子每逢與他比鬥之後,總會或多或少地出現心理問題,總是說蕭楠變成了一頭巨龍什麼的。
久而久之,族裡再也沒有人敢和他對練了;族中的長老們,也對自己的弟子被蕭楠雙目的異能影響非常不悅,很有意見。
雖然天魂大陸上能人異士眾多,比蕭楠兩母子的能力更奇怪的大有人在,但蕭家眾人卻苦於對兩人束手無策,連防止影響都做不到。
兩母子在蕭家越來越不受歡迎,二人有見及此,平常乾脆深居簡出,甚少見外人。
蕭楠的母親似乎懂得武技,經常教蕭楠練武,但蕭楠卻更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看書,只有在那時,他的心靈才會覺得平靜。
兩人這種生活,倒是過得悠然自得,樂得安寧。
然而再怎麼躲避,災禍總是會自己找上門的。
蕭楠十歲生日那天,一名狩魔殿的使者前來蕭家通知他們:蕭文遠在做任務時失去聯絡,鑒於他做任務的地點非常危險,所以狩魔殿斷定他已經身亡了。
蕭家頓時一片嘩然,眾人六神無主。
蕭楠的母親,更是神色大變。
蕭楠還記得那天母親的表情,與往日的平靜優雅截然不同,他從未見過母親那麼地急躁和憤怒。
母親只對他交代了幾句話,說她不相信父親已死,要去尋找他云云,便丟下蕭楠,離開了蕭家。
此後六年間,蕭楠再也沒有聽到過母親的消息。
蕭家失去了唯一的獵魔戰士蕭文遠,同時失去的,是紅楓城第一家族的稱號。
沒有了第一人「蕭無敵」在,往日在人前威風凜凜的蕭家子弟,在其他更強勢的家族面前,低下了往日高昂的頭顱。
以往因為蕭家子弟在外面過於跋扈,惹上了不少仇敵,如今一失勢,報復便接踵而來。不少蕭家子弟,都被別人痛打或者侮辱。不少平民,也很勢利地收起了當日對蕭家的笑臉,換上了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
到處受氣的蕭家族人,將怨氣發洩到了蕭楠身上。
首先是開始說壞話,往日蕭楠生日時的火流星事件,被大家稱為福星降世的徵兆,而如今卻成了災星降臨的證據;蕭楠那美麗的金色眼眸,也說成是血脈不純的邪眼。
然後更是一些明顯的排擠,家族子弟們任何活動都不許蕭楠參加,管錢財的長老,更開始剋扣蕭楠的月錢。
雖然並非每一個蕭家族人都這麼對待蕭楠,例如幾名蕭楠的表弟表妹,便一直很尊敬蕭楠;但這些閒言閒語,還有不友善的行為,還是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了嚴重的傷害。
自十二歲起,蕭楠自請離家修行,每年僅回來一兩次,也只是為了等待母親的音信。
他沒有求族中長老指點自己武技,反而藏身在城外山林中,與書籍為伴,平日依靠殺獵魔獸來換取生活費用。
直到今年,到了蕭家的傳承大典,他才不得不回來一趟,進行血脈激活儀式。
這血脈激活儀式,是天魂世界豪門家族武者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通過激活血脈,喚醒先祖遺傳在血脈中的力量,他們就能成為血脈武者。此後他們能使用祖傳的武技和能力,脫胎換骨,到達新的境界。如果不激活血脈,那麼他們一生都只能徘徊在練氣期。
當年蕭楠的父親蕭文遠,也是激活血脈之後,才走上輝煌的道路的。
蕭楠遙望位於蕭府中央的傳承殿,心中想道:「不知道我激活血脈之後,大家會不會重新接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