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他們二人來說,渡江還是頗為容易的,若是夏蠓一人,腳下虛踩著雲氣水霧,飄飄悠悠就過了江,不過姒文命可達不到這種程度,他的元素力最多能跳過十來丈寬的小河溝,西膜之犬也不會水。
江面上,不時有三苗人的戰舟和玄龜往來巡邏,運送人力物資,還有些沿江部落的獨木舟在江面上捕魚。[.]
等到夜晚時分,夏蠓伐了一棵大樹,削去枝葉扔入江中,然後兩人兩犬跳上去。在他強大的水元素力推動下,大樹的尖端破開水面,橫跨數十里江面,控制著大樹,半沉半浮,找一處僻靜的港汊到了對岸。
其實也無所謂對岸,因為對岸就是大荒間最大、最繁雜的大澤——洞庭之澤。說是澤,也有人稱為巨水,就是巨大的河流。它整體細長,有如一個「l」形連接江水,不過按照河流的標準來看,這細長也實在太寬,常常達數百里寬的澤面方圓千里,其間湖島密佈,終年雲霧不散,霧中時常有龐大的魔獸妖獸出沒,或掀起巨浪打翻船隻,或張開大口吞噬人船,極是詭異。
到了這裡,兩人就不能不小心了。夏蠓看了看四周,遠處都水墨般的山巒畫在天空,近處密林與河流交織,除了鳥獸的名叫,闃無人聲。
「少君,你知道苗都的方位麼?」夏蠓道。
姒文命點點頭:「洞庭澤與江水交匯處有兩座山,西面是洞庭山,三面被大澤包圍;東面是暴山,聳立於江水邊上。苗都就在洞庭山南面大約五十里處,也是一面陸地,三面被大澤包圍。」
「這裡可有什麼危險處?」夏蠓道。
姒文命苦笑不已:「苗都周邊是大荒間最危險的地方。具體怎樣我卻說不上來,我當年來的時候一則年幼,二則送了大彭氏的族君一壇神水酒,把他樂暈了,親自送我來的。就我所知,苗都附近有三大危險,一是沼澤,二是遊獵騎,三是翼獸。」
「這有什麼險的?大荒處處都是。」
「叔叔不知,這裡的沼澤與別處不同,向炎黃的四大澤區,只會將踩上去的人陷進去,而此處的沼澤則會將邊上的人吞進去。」姒文命笑道,「因為這裡的澤中盤踞著龍鰍,巨大如蟒蛇,常常躍出沼澤捕食飛鳥人畜。平時偶爾露出水面你也看不到它,因為它通體土色,猶如泥漿一般。巨口的吸力和身子的絞殺力非人力所能抗拒。」
夏蠓臉上變色,他是水系高手,自然知道這龍鰍如何恐怖。
「遊獵騎就是三苗各部落的巡邏隊,平素他們不騎馬,徒步牽著……嗯,就咱屁股下這西膜之犬,還有犬獜獸。他們巡邏不大張旗鼓,行蹤詭秘,有時候潛伏在沙草水底或密林之中數個時辰不動,一旦有生人靠近,立刻用淬毒的弓箭射殺。」
「可是,他們怎麼知道是不是三苗人?若是殺錯了怎麼辦?」夏蠓皺眉道。
「殺錯了好啊!」姒文命笑嘻嘻地道,「這裡的部落跟咱們那裡一樣,好多都有仇,有時候就是故意殺錯。還有些戰士則是出自南荒的獵頭族,最喜歡殺人獵頭,將頭骨製作成拳頭大小的標本炫耀。」
「娘的。」夏蠓幾乎無語了,半晌才道,「那異獸有又什麼恐怖?」
「錯了,不是異獸,是翼獸。」姒文命糾正,不過這兩個詞發音一樣,只好講解,「翼獸就是帶翅膀的獸類。也不知道為何,這三苗國和三苗以南的南荒,好多魔獸都長翅膀,還有生出兩三個頭的。我親眼見過野鹿群裡的一隻幼鹿生著兩隻翼翅,不過還沒長大,不能飛,給大彭氏的族君歡天喜地地捉去了。這些變異的獸類不時會出現在空中,掠食牛羊人禽。唉,你要是碰到一頭長著翅膀的西膜之犬,就明白了。」
夏蠓不由看看自己胯下的膜犬,一想起這廝長出翅膀在半空跟自己作戰,就不由脊樑骨發涼。
再看遠處水墨般的遠山水色,就憑空有種殺機四伏的感覺了。
兩人正在說話,忽然間瞥見遠處飄出一縷炊煙,裊裊融入周天墨色中,在這寂靜的山野林中,極其具有動感。
兩人悚然一驚,對視一眼,跳下膜犬,悄悄摸了過去。這兩隻膜犬極其默契,低腰伏背,跟在兩人之後。在一片桂樹林中潛行了數百丈,忽然聽到喧囂之聲,二人探頭窺視,只見二十多名剽悍的戰士圍坐在一片空地上,正架著火烤肉。旁邊的樹上拴著幾十匹戰馬,其中三匹居然包著青銅面甲。
「是鹹山遇上的那些人。」姒文命低聲道。
夏蠓點點頭:「要不要殺光他們?除了三名高手,其他皆不入流。」
姒文命搖搖頭,從後背的包裹裡取出三苗國的服飾換上,讓夏蠓也換上。三苗國並沒有什麼統一的服飾,各部落根據自家的物產隨意搭配,不過交融的久了,大家對各部落不同的服飾業有了粗略的概念。姒文命此番來,存心混進苗都,事先準備有靠近炎黃的一個小部落的服飾。然後又取出苗人喜歡用的紋彩泥膏,在臉上畫上黑、紅、白三道紋彩。
夏蠓本不欲畫,卻拗不過侄兒,給強行畫上去,又被他將白髮打亂,弄得亂蓬蓬的。正惱怒,只覺頭髮一濕,一抹,一手污泥,頓時給氣得說出不話來。剛要發怒,卻見姒文命屁顛顛地跑了出去,口中喊道:「喂,各位大哥,你們是哪個部落的?」
夏蠓這一驚非同小可。
那群戰士正在烤肉吃,乍一聽聲音,嘩的一聲,骨刀和弓箭同時在手,指著姒文命。夏蠓心裡暗暗讚歎,這幫戰士好生了得,便是在自己都城附近,居然也保持著這般的警覺。
「喂,喂,別放箭,自己人。」姒文命慌亂地擺手,說出的口音居然怪腔怪調的。
那些戰士毫不動容,連手臂也不動一動,其中一名光頭模樣,腦殼和臉上都鑲著一圈青銅箍的首領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何人?快入夜了,為何在野外亂跑?」
姒文命張開雙手,示意沒有惡意,笑道:「在下是鳥夷部落的戰士,受族君的委派,到苗都辦事。剛才看到遠處有炊煙,就過來看看。」
「鳥夷?」那首領皺了皺眉,「可是靠近炎黃的那個小部落麼?我記得……」他轉頭問旁邊一個巨大的漆黑色壯漢,「距離靈山不遠吧?」
「嗯,大概在西北處。幾年前,軍中有過鳥夷的戰士,聽口音差不多。」那漆黑壯漢塌鼻子,嘴唇極厚,身穿獸皮坎肩,大冷的天,**著雙臂和雙腿,渾身漆黑,只有兩隻眼睛閃耀著光芒,兩排牙齒雪白無比。看來竟不似大荒之人。
「對呀,對呀。」姒文命欣喜不已,「你們聽說過呀?」
那首領不答,打量他一眼:「千里迢迢,你一人到苗都作甚?」
「送寶啊!」姒文命渾不在意地道。
夏蠓嚇了一跳,暗暗叫苦:「這孩子,口沒遮攔,說什麼送寶。我看人家要寶貝你怎生變得出來。」
一聽寶貝,這些人都瞪大了眼睛,那首領奇道:「送什麼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