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厚重的大門,眾人頓時一呆,本以為一進入大殿,便進入一座宮殿裡,周圍立著支撐的柱子,四壁都是厚厚的牆壁,不料一踏進去,眾人眼前卻猛然一空,居然看見了藍天白雲!
腳下是大荒中無限的山河,眼前是漂浮的雲團與蔚藍的天空,日月懸於其中,按著神秘的軌跡往來運轉,星辰佈於四方,織成宇宙中最奇異的圖案。他們居然彷彿漂浮到了空際!
艾桑呆呆地抬了抬腳,踩了踩堅實的地面,彷彿怕一失足,從虛空中跌落下去。沒有一個人笑她,大家盡皆是這種想法,眼看著腳下團團的雲朵,卻不敢踏前一步。便是歸言楚這等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也是駭異無比,僵立在了原處。
「來吧,」大殿——或者說虛空的深處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淡淡道,「宇宙與凡塵一樣,以為腳下的物質是土,你便踩在了地上,以為頭頂的物質是雲,你便身在蒼天之下。既然到了此處,白雲便是你們腳下的土地。」
眾人凝目望去,只見虛空的雲霧深處,聳立著一座石台,一個臉上戴著紫石面具的女人端坐在其上,身上的絲綢長袍上金絲銀線相交織,散發出璀璨的色彩。
「叩拜師尊!」巫盼和那四名聖女跪拜在地,然後起身份立在兩側。
「嗯。」太巫氏緩緩道,目光從紫石面具後射了過來,眾人齊齊感到心中巨震,只覺體內彷彿有一股無形之物,忽然*了軀殼,被這目光吸了過去。桑冥羽心中一動,急忙屏息凝神,壓抑著心中的一切念頭。轉頭看了看歸言楚,只見他神情凝重,似乎在運行元素力抗衡。
「你便是兩日前闖我豐沮玉門的歸言楚麼?」太巫氏打量著他,點了點頭,「木元素力已然修煉到了自然劫的頂級境界,引自然之力為自身之力,果然很是不錯。可惜,難道自然之力便是天地間最龐大的力量麼?何其愚也!」
「那麼請巫神明示,天地間最龐大的力量是什麼?」歸言楚冷冷道。
「你看看這日月,看看這星辰,它們在運行中誕生了生命,造就了天地河川,草木人獸,然而它們本身卻僅僅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塵。」太巫氏的聲音毫無一絲情感,「你,修煉自然之力,又能達到什麼境界?」
歸言楚悶哼一聲,無言以對。太巫氏的目光在紫石面具後晶瑩閃爍,望著桑冥羽等人道:「你叫桑冥羽,嗯,你叫艾桑,持破玉弓者為白苗,背旋龜盾者名許地。說吧,你們求見本座,所為者何?」
桑冥羽躬身施禮道:「在下求見巫神,乃是前來獻上一件遺物。」
「哦?什麼遺物?」太巫氏道。
桑冥羽從懷中掏出了巫謝的紫玉琮,捧在手中。太巫氏望著紫玉琮,默然片刻,歎息道:「謝兒死了麼?怪不得數月來本座失去了與她的精神聯繫。是她托你將此物帶到玉門的麼?」
見太巫氏也不是無所不知,桑冥羽鬆了口氣,卻依然屏息凝神,輕聲道:「是的,在下本是空桑島的一名尋常族人,自從金之血脈者逃離空桑島之後,在下追隨巫謝大人來到大荒,擒拿金之血脈者。不料巫謝大人先是在大海中與金之血脈者力拼,受了傷,而後又遭遇金天部族的木之守護者戎虎士,被他破掉了巫神封印,身受重傷,力竭而亡。臨死前,巫謝大人命在下將這座紫玉琮帶到豐沮玉門,交付與您。」
正說話間,卻見太巫氏手一招,紫玉琮忽然自桑冥羽的手心飛起,落在了太巫氏的手上。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紫玉琮,聲音中不勝哀傷:「謝兒居然死得如此不值。唉,自謝兒去後,短短旬日之內,禮兒的精神力本座也感知不到了,料來凶多吉少。十巫竟然一去其二,難道大荒之中,又要經受一場蚩尤血劫那般的大變麼?」
「師尊不必傷心,弟子速去查明兩位姐妹的死因,必定將兇手嚴懲不貸。」巫盼躬身道。
「不必查啦!」太巫氏長歎一聲,「大荒中的異變,本座豈能不知。唉,這數百年來,我巫氏一脈日漸凋零,母系之族日漸減少,又豈是一二小人所為?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大荒之中盡皆為母系,女人傳承血脈,祭祀鬼神,發明卜筮符號繼而創建文字,便是在二百年前,仍可以一女多夫,實行對偶婚,一個男子在許多妻中有一個主妻,一個女子在許多夫中有一個主夫。到後來演變成從婦居,丈夫遷到妻方的家族居住,仍舊是女子占主體,男子到了妻家,不過是個『婿』,職責僅僅類似乎做事的僕役。僅僅二百年,一切都變啦!」
太巫氏聲音淒涼無比:「如今炎黃聯盟,除了女媧部落、固鳩部落、葑呂部落等寥寥幾個部落女子還能擔任部落之君,哪個不是以男子做部落之君?現在一女可以嫁多夫的古制,便是在這些母系部落之中,也是罕見了,而男子卻可以一夫多妻,甚至購買無數女奴供其『淫』樂。哼,到了顓頊帝之後,父系勢力更是日漸增長,顓頊竟然定婚姻,制嫁娶,確立男女有別,長幼有序。還規定什麼,女子與男子道上相逢,必須避讓一旁,如若違抗,鞭撻之。」
太巫氏越說聲音越激憤,巫盼急忙勸解道:「師尊,您提這些陳年舊事做甚?顓頊帝的這條規定不是經過師祖的抗爭,而被取消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