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底線
這時的南墨眠不知道西暮楓為她放棄了什麼，而西暮楓亦然不知南墨眠心裡的千千糾纏的心思。
「你不必如此，讓他急匆匆地現在便離開，如今的形勢我也是明白的，我是不會對他如何的。」北辰溪淡淡然道，語氣裡聽不出情緒的波動。「我只是聽宮人說你出了宮，剛巧經過這裡便進來了。」
南墨眠的身子微微一僵，她側轉過身子捧起他流血的手，低低道：「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他於我有恩，我不想他受傷……抱歉，累你受傷了……」
她也不知如何表述此刻自己心裡的想法，只能笨拙地道歉。
北辰溪輕輕掙開她的手，冰涼的衣袖拂過她柔軟的手，遮住了他流血的手腕，他收劍，越過她便往外走，「回宮了。」
南墨眠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握了握手心，她移步跟了上去。
她知道，向來寬容，小心翼翼待她的北辰溪生氣了。
她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了。
可是，她不能讓他殺、或者傷害到西暮楓，於情於理，都不行的。
她抬頭看了看開始飄飛的陰沉天空，伸手接住了那片片紛飛的鵝毛雪花，雪花在掌心裡融化成水，溫熱又冰涼。
南墨眠出了別院的時候，北辰溪的馬還在原地，但那輛還算華麗的馬車的簾子卻不斷晃蕩，她低低歎了聲氣。
即使是生氣，他卻還是會等她！這樣的良人，唉，也不知該讓她說什麼才好。
「太子妃。」宮侍搬來小凳子，助她登上車輿。
她撩開簾子，推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馬車內的光線還算亮堂，裡面染著明晃的炭火，溫暖如春。
北辰溪坐在那車的一側，閉眸，臉上的表情在炭火下明滅不定。
南墨眠伸展了下幾近凍僵的手指，在炭火前坐了下來，又側頭看了看毫無反應的北辰溪，貝齒輕輕咬了咬唇瓣，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輕輕坐在北辰溪身邊，北辰溪這次卻沒有了往日的熱情，直接慪氣地把頭撇向一邊，身子側了側，就是不理會她。
模樣氣鼓鼓的，好似一隻鬧彆扭的小狗狗一樣可愛！
南墨眠忍不住勾了勾唇，摀住肚子，低低抽了聲冷氣，「唔，啊……」
「怎麼了？」北辰溪連忙轉過身來，扶住她的身子，急聲問道：「是不是病著了？哪裡不舒服了？」見南墨眠微微勾起的唇角，以及那晶亮的眸子，他便知道自己被騙了，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南墨眠扣住，只得抿起薄唇，重重哼了聲，「你又騙我！」就算騙他，也不應該以自己的身體健康來騙他。
南墨眠抬頭對上他莫可奈何的眸子，低低柔柔道：「對不起，辰溪。因為你不理我，我只得想這個法子，你別生氣，我下回不這樣了可好？」
「哼。」北辰溪冷哼，去也沒有抽回手，頓了頓，他反手扣住南墨眠的手，緊緊握住，才慢慢道：「我不管他說的話是對是錯，但是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你必須記住這點。無論你以後想要做什麼，或者懷著什麼目的和我成親，你必須記住這點，你是我北辰溪的妻子。」他的目光灼灼地對上了南墨眠的眸子。
南墨眠的手指瑟縮了下，卻被他緊握，而動彈不得。她張了張口，心口一顫，在北辰溪灼熱認真的目光下，終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北辰溪似是終於鬆了口氣，他抬手抱著南墨眠，把頭埋入南墨眠的脖頸間，溫熱的呼吸撒在她芬芳修長的脖頸間，他輕不可聞地道：「眠兒，我愛你，別離開我……別背叛我……」
南墨眠的手抬在半空中，耳畔卻捕捉到他的話語，手指驟然一僵，自半空落了下來，砸在軟綿的錦繡墊子上。
她張了張口，眼底突然湧起了一股酸澀，她眨了眨眼，把眼底的水汽眨了下去，嘴角輕輕一動，低低地道：「……對不起……」
對不起，辰溪。
寒風拂過馬車，呼啦而響，吞沒了她的低喃。
夜空一片漆黑，瑩白的雪在如水的月光下晶瑩剔透一片。
南墨眠側頭看著身側睡顏安靜單純好似一個孩童般的北辰溪。即使是睡著了，他的手臂卻仍舊緊緊地攬住她，好像生怕她會突然逃掉一般。
她抬手輕輕拂過他緊縮的眉頭，那拱得好似一座小山的眉頭在她溫軟的指腹間慢慢鬆了下去，他幾乎是極其舒服地歎息了一聲，然後抱緊了南墨眠，睡得愈發深了起來。
南墨眠看著他單純好看的睡顏，眼底飛快地閃過了一抹複雜的光芒。
北辰溪雖然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但是他的感覺卻一向敏銳。那個日子一天天接近，但是她卻開始猶豫起來了。
她輕輕推開了他的手臂，直起身子，披上了丟擲一旁的衣衫，側頭又看了看他，慢慢步出了帷幔。
「殿下！」
南墨眠震了震寬袖，步出內室，走至桌旁坐下，「進來！」
門被人推開，然後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步了進來，一碗黝黑散發著濃烈的藥味的藥被端至到她的面前，隨著來人的動作，碗裡的藥被漾出一圈圈的漣漪。
「殿下，該喝藥了！」落雁輕輕道。
南墨眠接過碗，聞著那撲鼻的藥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真難喝！」雖然如此說，但她還是仰頭一飲而盡。
她以茶水漱口後，才看向一側候著的莫辛，「如今國內的形勢如何了？」
「陛下病重，久臥病榻，而三殿下在祭司大人的支持下，名正言順地繼位成了太子，整個朝政已經落入了三殿下和趙相手裡。」莫辛稟告道。
南墨眠虛了虛眼，手指緊了緊，才慢慢道：「三皇兄向來聰穎，其實他若不是想對其他皇兄們趕盡殺絕，我並不想與他為敵的，那個皇位我從一開始便沒有想過得到。」她抬手摸了摸額，「……我真的很想回到小時候……」
她嘲諷一笑，放下手，站起身，「我真是愛做夢呢！」頓了頓，她問道：「西暮楓回去了麼？」
「是的，西國的十三殿下已然出了北都，直往西而去。如今西國朝政固然紊亂，但是在蓮雪祭司的竭力調和下，西暮遲已然取代了西暮玨成為了西國的太子，不日便要登基為帝了。」莫辛如實而告。
「是嗎？他終於得了他所想要的……」
在異國忍辱負重多年，終於得到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都出去歇息吧，一切均按原計劃行動。」南墨眠閉了閉眼，擺擺手。
「是。」兩人均躬身退了出去。
南墨眠白皙的手指慢慢移至腹部，紅唇抿緊，眉尖不由攏起了一抹憂愁。
多日後。
一個喜訊傳遍了整個北都皇宮。
當日早晨宮侍照常給太子妃上膳食，可是太子妃卻對著平日喜愛的肉嘔吐了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然後喚了太醫診脈後，太醫喜道：這是喜脈。
這可是北國皇宮闊別多年後，再次得了個皇子，怎麼能夠讓人不興奮呢？太子妃有孕，北帝未來的皇孫就要出生了啊！這是多麼振奮人心的消息！
甚至連北帝都親自來慰問過，話裡語間俱是喜悅。
他離開前，一字一頓慢慢道：「既然有了孩子，那個交易朕自然不會忘記。但是，無論結果如何，這個孩子一定要留下。」
南墨眠靜靜點頭，「我知道的。」
「朕會派人來照顧你，你的飲食也會有人專門準備，你只管安心養胎便是了。」北帝道。
南墨眠自然是不能拒絕的，點頭允下。
而且雖然她懷孕是個喜事，但是暗地裡冷眼旁觀，暗自揣摩的人也不少。畢竟北辰溪就是個香饃饃，若是南墨眠產下了個男孩，那將來就是儲君的繼承人了。
南墨眠照常喝下養胎藥，才抬頭看向一路奔來，臉上還有未褪的激動紅暈，滿臉喜色的北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