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別樣傾染
他為她治病多年,早已把她當成了他的孩子般看待。當下,悲傷不已。
「陛下,您請多家保重身子,節哀吧!」
南帝滿目震驚,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才鎮定地漫著穩健的步子走入南晚眠的寢宮內。
室內或跪著或站著宮侍和太醫們,哭聲綿綿,見得南帝進來,都跪下行禮,「陛下金安!」
南帝揮了揮手,沉聲道:「都下去吧!」
「是。」室內眾人馬上如潮水般湧出了寢宮,片刻,寢宮內便只剩下南帝一人。
帷幔微動,寢宮內一片安靜。
南帝慢慢走至床邊,南晚眠蒼白著面色,神情安靜地躺在大床上,微弱的光線落到她光潔滑膩的年輕臉上,映襯她愈發美麗起來。
南帝在袖內握了握手,然後緩緩伸出手指,輕輕,輕輕地觸了觸她的臉蛋,落手處是一片冰涼,一下從他的指尖涼到了他的腳底。
南帝只覺心口湧上一股疼痛。
這個是他的女兒啊,雖然不是他最期盼的孩子,可還是他的孩子。
她自小便聰明伶俐,美麗可愛,四歲便知道和他談條件,說要幫他剪除趙丞相一家的勢力。可是,她才是個四歲的孩子,他當時想笑,但還是答應了她,畢竟她只是個孩子,只是一個想要在這個吃人的皇宮活下來的孩子而已。
他護著她的同時也為她帶了無數的暗箭。
他不能動趙丞相,所以他不准她對皇后和趙家有任何的舉動。
她越長大越漂亮,才華也愈發橫溢,宛若一顆明珠般讓人移不開眼去,性子卻一點兒也不活潑,反而冷淡得很,對他也不是很親近。他覺得她愈發像那個人了,更加不肯再對她多加關注了,也就對她不再理會了。任晚晴和後宮嬪妃們對她們母女用盡手段,她每次都一一化險為夷。
西國的來攻在他的預料之中,西帝的野心太大,不會安於一隅。她請纓前往,他正無可奈何,便答應了下來。
誰料,城是奪回了一座,她卻中箭落馬,險些丟了性命。
西國來使要四公主和親,此時他自是不肯的,便想讓她替了晚晴去西帝,他相信以她的能力,自是能夠在西國過得如魚得水,卻沒成想她竟會在這時突然死去。
他的所有算盤頓時落空。
從此這個曾經光芒萬丈的少女終是不在了,在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里殞落。
南帝只手撐額,面上染上了憔悴,尖銳的疼痛自身體裡衝了上來。
他喃喃道:「也好,去了也好。當年你出生時,便有高人批你命運多舛,災難重重,如今去了,得了那永久寧靜,也好,也好。」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也好,話語中帶著淡淡的悲傷。
無論是誰,都不願白髮人送黑髮人的。
他長長歎了口氣,不過片刻,哀傷便飛快自他臉上退去,不愧那帝皇之名。
他緩緩站起,立在那雕花大床前,站了許久。
驛站。
「你說什麼?」雲慕越眸子一寒,面色冰冷地看向兩人。
「少少主,剛剛南國皇宮裡傳來消息,說是五公主南晚眠薨了。」蘇子台小心翼翼道,身子卻在雲慕越的寒壓下瑟瑟發抖。少主啊,人家五公主的死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的啊,您不能遷怒啊!
「薨了?」雲慕越喃喃道。「她怎麼可能會薨了?她智謀出眾,怎麼會讓自己死去?」
蘇子台怯怯道:「那少主,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五公主一死,就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了。
萬興易恭謹道:「南帝態度不明,四公主不肯嫁,五公主又身亡,而今,我們該如何是好,是否繼續談和呢,少主?」
雲慕越長身而起,黑色繡金邊寬袖揚起,血色紅瞳內的光芒晦澀不明,「情況有變,改用第二套計劃。五公主驟然逝世,怕是這消息也是壓不住的,你們便如實和陛下說了吧。另外,陛下既然應下了南帝的和書,我們自然得遵命而行。不過,我們可以和南帝另談一些條件。」
頓了頓,他擺擺手,「明白了麼?就這麼去辦吧!」
「是,少主。」兩人躬身退去。在快跨出門檻的時候,萬興易倏然回頭看了眼雲慕越,然後飛快離去。
室內一片寂靜,黑衣的少年微微低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他泛著淡淡琉璃色的紅瞳,墨玉的長髮輕輕浮動,宛若上好的綢緞。
「南晚眠,呵呵,你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室內響起少年低沉冷漠的聲音,帶著隱隱的顫音。
至少,少了個敵人。
「祭司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晚眠吧!您平時對她很是憐愛,請您幫幫我,幫幫我救救她吧,她還活著的,我日日夜裡聽得她喚我母妃的聲音。祭司大人,求求您了,就算拿我的命換她的命都沒關係,請您救救她吧,她還那麼的年輕,她的人生還有很長很長的,她怎麼能就那麼死了呢,怎麼能啊」寧妃跪在地上,扯著傾染的衣袖哭得傷心欲絕。
傾染皺著眉頭,看著寧妃頂著那雙紅腫的眼眸,苦苦哀求著他,聲音也幾近嘶啞,由此可以看出,她定是傷心了許久。
「寧妃娘娘,本祭司只能救活人,沒那能耐和閻羅殿搶人。再說,宮內不是有太醫的麼?不過,既然五公主已經過世,還請寧妃娘娘節哀順變!」傾染袖子一震,自她手中奪回衣袖,看著袖子上那道淡淡的褶痕,冷淡道。
「祭司大人,可是」寧妃娘娘只覺手一麻,手便鬆了開來,整個人癱軟至地。
傾染打斷她的話,冷然道:「不過,我可以去看看五公主,畢竟五公主的星辰還未殞落。」
寧妃聞言,馬上睜大了眼睛,喜道:「真的嗎?晚眠晚眠她還活著?祭司大人能救她?」說著,她忙跪下磕頭道:「謝謝祭司大人,謝謝祭祀大人!」
「罷了,你且歇著,我先進去看看五公主。」傾染淡淡道,狹長的桃花眼內是一片漠然。
「是。」寧妃緩緩直起腰,側頭望著傾染消失在門內的背影,髮絲垂下,掩蓋住了她嘴角勾起的詭異笑容。
南晚眠的寢宮沒有人待著,畢竟沒有人願意和一個死人待在一起,室內很是安靜,甚至該說整個落寧宮都陷入到一陣寒涼的哀傷中。
長長的尾擺拖曳至地,即使是這般悲涼的室,也瞬間染上了幾分曖昧旖旎。
他突然笑了起來,「這便是你要的麼,晚眠,安靜祥和,可是我只覺得這裡冷情得過份呢!」他緩緩低下頭,精緻妖冶的俊臉輕輕貼上了南晚眠美麗絕倫的小臉,一個溫熱,一個冰冷。
他輕輕摩挲著,溫暖的鼻息撒在她毫無聲息的面容上,「一個人肯定很寂寞吧,那為什麼不多帶個人去呢?晚眠,晚眠,以後讓我來陪你可好?」低低一笑,語氣倏然一轉,失了那股邪魅,卻多了絲霸道,「小綿綿,你是逃不掉的。除了我,不會再有人對你這般好的,誰也無法奪走你。誰也不能!」話語斬釘截鐵,落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