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血色紅眸
良久,蘇子台終於放下手中筆,拱手,「聽聞南國三殿下姿容冠絕,文采超然,今日子台見識了。自歎弗如啊!」
西國很是崇拜才華橫溢之人,所以蘇子台這話的真誠度,卻是十成十的足。
「多謝蘇大人指教!」南墨修風度翩翩還禮。
「大人,小人不才,有一首詩想請教南國三殿下和各位南國大臣。」倏然,一個身穿黑衣的侍衛走出列,低頭行禮。
「哦?」蘇子台也不怪罪,揚了揚眉,卻看向南墨修,「三殿下,你看如何?」
「墨修洗耳恭聽。」南墨修掃視了一圈,已聽出了西國的誠心刁難,笑容溫和道。
蘇子台道:「你且念,我來寫。」
那侍衛朗聲道:「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暮,醒時已暮賞花歸。」
蘇子台揮毫奮筆疾書,很快,那張紙便被眾人拿著傳了一番,紛紛讚歎,或冥思苦想,或唉聲歎氣。
卻是一首別出心裁的疊字迴文詩。
南帝看著傳到自己手上的紙,眉頭輕皺,喚了一人來,低聲囑咐了一番,便見那人飛快點頭退去。
殿內眾人開始苦想,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炷香很快便到了。
蘇子台笑:「三殿下這詩對得妙,但卻仍不如我這。」
卻在這時,聽得殿外傳來一聲美妙應聲。
「採蓮人在綠楊津,在綠楊津一闋新;一闋新歌聲漱玉,歌聲漱玉採蓮人。」
詩意清新,瀰漫著春天特有的郁綠感覺。
眾人不由一起望向那殿門口。
卻見一白衣少女踩著月光徐徐而來。
少女額勒八寶鳳珠,臉遮墜玉白面巾,削肩細腰,長挑身材,腮凝新荔,墨瞳修眉,顧盼神飛。
她身著縷金祥雲雪白長裙,外罩五彩刻絲淡紫緞,腰間繫著同色鑲翡翠腰帶,垂著碧綠盤螭佩。
端的是文彩精華,端麗無雙!
「晚眠,你怎的出來了?」南墨修快走幾步,走至南晚眠身旁,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你身子還未大好,見不得風的!」
南晚眠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按住沉魚的手,「多謝三皇兄關心,晚眠無事。」一面望向龍椅之上的南帝,「父皇金安。」
原來方才卻是南帝遣人喚了她來應,也不顧她身子未好,逕自讓她來應對那西國使者。
「晚眠,你來了。來人,賜座!」南帝向西國使者介紹道:「這便是朕的五公主南晚眠。」
南墨修攏在袖內的手緊了緊,眸光閃了閃,便跟了上去,「晚眠,你且先坐著。」
南晚眠朝他淡淡一笑,點了點頭,看向那對面幾人,目光在掃過那黑衣侍衛時,頓了頓,「這便是那出題之人麼?西國果然是人才輩出,一侍衛便有此等才華,本宮受教了!」
「公主抬愛!」黑衣侍衛低頭拱手。
「人人都道,南國五公主姿色絕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蘇子台走前一步,目光灼灼望來。
沉魚笑道:「大人真是風流倜儻之人,還未見到我家公主模樣便這般誇耀,要是你見了我國那天香國色的四公主那還得了。」
南晚眠手指微動,淺淡道:「方纔一直是西國使者出題,現今可否容本宮出一首詩,只要各位西國的大人能在三炷香內做出一首和本宮風格差不多的詩句便可,如何?」
蘇子台和西國幾人對視了幾眼,應道:「公主請。」
南晚眠展顏一笑,對南墨修道:「有勞三皇兄幫忙寫下。」
南墨修點頭,持筆。
「鶯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香蓮碧水動風涼夏日長,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紅爐透炭炙寒風御隆冬。」
南晚眠輕拂寬袖,「其實這是首四季詩,分別為春景,夏景,秋景,冬景。且每首第一句均可成獨詩一首,與方纔這位侍衛大人的詩是同一風格的。」
「鶯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鶯。(鶯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夏日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香蓮碧水動風涼夏日長)。」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紅爐透炭炙寒風,炭炙寒風御隆冬。冬隆御風寒炙炭,風寒炙炭透爐紅。(紅爐透炭炙寒風御隆冬)。」
滿殿先是默然,再是嘩然。
這次卻是輪到西國使者抓頭撓腮了,眾人汗流滿面。
要是今日他們對不出南國公主的詩,怕是會丟了西國文采之邦的名頭,被眾國恥笑。
可是,三炷香過去了,還未有人想出來。
「公主文采過人,慕越自歎弗如。」那侍衛率先拱手道。
南晚眠冷笑。這侍衛先站出來說這話,這場對決就變成了她和他之間的較量,而不是南國和西國的人才較量。這侍衛腦子轉得可真快!
南晚眠冷冷覷著他,那侍衛抬頭看了她一眼,飛快低下頭去,她掃向蘇子台幾人,「想不到西國的九殿下居然能屈能伸,甘居於人下為侍衛?」
滿殿眾人看向那黑衣侍衛。
蘇子台愣然,「公主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大人以為呢?」
那侍衛卻在這時站出來道:「五公主,我乃西國當朝太保雲風之子雲慕越,御前四品帶刀侍衛,並非我國九殿下。公主殿下莫不是因為樓侍郎愛穿黑衣,而認錯所有著黑衣之人。」話尾帶著淡淡的嘲諷。
諷刺她辨人不清,也揭露了樓暮遲的叛國,隱隱的曖昧,透漏她和樓暮遲的關係。
南晚眠握拳,「是嗎,那真是本宮認錯了。不過並不是因為雲侍衛的黑衣,而是因為雲侍衛身上那骨子讓人厭惡的氣息。」
「慕越的榮幸!」雲慕越抬起頭來。
那是一張冷漠絕倫的面容,精緻宛若那畫中之人,那閃動的血色紅眸卻比樓暮遲多了幾分靈動,不似樓暮遲般呆板。
南晚眠望著那雙血色紅眸,猛然心口一痛,張口便噴了一大口鮮血出來。
「慕越的榮幸!」雲慕越慢慢抬起頭來,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淡淡的閃亮的光芒。
那是一張精緻絕倫,細膩端麗,冷漠淡然,宛若神祇般完美高貴的面容,而最讓人吃驚的卻是那雙血色紅瞳,清澈明亮,卻又染著讓人恐懼的顏色,在那一襲黑衣的映襯下,紅瞳深處似有一縷縷閃動的琉璃流光。
這是一張不輸給樓暮遲的精緻面容,但是那雙流轉的紅瞳卻比樓暮遲多添了幾分殘佞和冷邪。
望著那雙血色紅瞳,南晚眠只覺一股涼意自腳底直直衝了上來,還未好透的傷口一陣陣的泛疼,體內的氣息一片紊亂。
「五公主?」雲慕越揚起優美的眉頭,血色紅瞳愈發閃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