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琉璃般的樓暮遲
小少年似是沒想到南晚眠會這般說，那雙眸子帶著戒備直直望著她，秀麗絕艷的她落入他的瞳孔深處。
南晚眠一手仍抓著他，一手伸入衣內，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他，「給你，好好給你妹妹看病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了。」
那是錠十輛的銀子，夠平常百姓一家四口兩三年的花銷了。
小少年抿緊唇，很有骨氣道：「不要，我不要你的銀子。」
最後無論南晚眠怎麼說，那少年都不肯接那銀子。
樓暮遲在一旁皺緊了眉頭，「晚眠，我們該走了。」他不喜歡這孩子的眼神。
南晚眠忽然瞅著那小少年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話語有些艱澀，「我不是故意沒照顧到你的自尊心，如果你覺得受之有愧的話，照顧好你妹妹，以後你出人頭地了再還我，可好？」
小少年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一個貴女竟然對著他這麼個地位低下的乞丐道歉？
「來，拿著。」南晚眠把銀子塞入他的懷裡。
小少年看著那雙乾淨的手把銀子送入他的懷裡，潔白的手染上了骯髒的污穢，他忍不住縮回了手，怕再讓這雙美好的手沾染上他的髒污。
這樣美麗絕色的人，這樣潔淨漂亮的手指，不應該觸碰他這樣地位低等的人！
南晚眠淺淺一笑，拿出一方乾淨的帕子，替他擦了擦臉上的髒污，擦拭過的地方露出了他精緻的眉眼，她一怔，把帕子放入他的手中，「呵呵，好好照顧自己！別讓人再小瞧了你，我相信你。我，會等著你的。」
是的，我會等著看你的長大後的成就，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物。
小少年揪著那方熏香的帕子，昂頭自豪道：「我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的，就像威遠將軍那樣的神勇。」頓了頓，他閃亮的眸子蒙上了羞澀，「你你要等著我。」說完，不待南晚眠再說什麼，轉身便跑走了。
那時候小少年才七歲，碰到了四歲的南晚眠，從此遇上了他此生的劫。
樓暮遲從頭看到尾，南晚眠溫柔地給少年擦拭臉面，再是那少年驕傲的宣言，以及南晚眠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
他漂亮的琉璃眸內是一片冰天雪地，身側的手緊緊握起，目光冷冷地睥睨著那遠去的小少年。
從見到南晚眠的那日起，他便知道這個只有四歲的玉娃娃有著很深的心思，她絕艷美麗，平時愛耍些小可愛來讓人忽視她的一些異常舉動，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如此，越是欲蓋彌彰。
而她對人有著很深的戒備，特別是對男人，她似乎天生對男人有著特殊的疏離感。無論是對哪個男子，她都是這般端著可愛的笑臉，可是身子卻在他們靠近她時一片緊繃。
毫無疑問，她不喜歡男子。
可是，今天，她卻對初見的這個少年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好感，甚至主動親近他。
這讓他很是不解。
「晚眠，你」他才剛開口，便被人截斷。
南晚眠抬起小腦袋，墨瞳瞅著他：「哥哥，我們去逛街吧，今天的集市很熱鬧呢！」說著，便率先蹦躂著跑了出去。
樓暮遲瞇了瞇眼，跟了上去，卻是牽住她的手，「別亂跑，人多，易丟。」
「哦。」南晚眠東張西望，口中問道：「哥哥，你會武功啊？」
樓暮遲不動聲色地掃了她一眼，淡淡道：「防身而已。」
南晚眠暗地裡撇了撇嘴，便拉著樓暮遲往捏小人的小攤跑去。小攤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人，南晚眠望著那些個栩栩如生的小人，喜道：「老爺爺，您能給我捏幾個小人嗎？」
捏小人的老人笑著點頭，「當然可以，小姐，想要捏什麼？」
「嗯，就捏一個我和這小狐狸吧！」南晚眠想了想道。
「好勒，您稍等。」老人馬上拿出東西忙活了起來。
南晚眠昂頭看向一旁面色沉靜的少年，嫩聲嫩氣道：「哥哥，你想要吃嗎？」
樓暮遲眸色驟然一暖，宛若暖風過境，融化了冬日冰封的湖面，從此春暖花開。
「嗯，捏一個吧。」
老人忙應道。
三個小糖人很快便捏好了，栩栩如生，宛若活著般，和他們兩人一狐的面容一模一樣。
南晚眠喜滋滋地接過，邊自衣內掏出了一錠銀子，「老爺爺您的手藝真好，給您。」說罷，拉著樓暮遲便跑。
「噯，小姐，還要找您銀子呢？」老人在身後焦急地喚道。
南晚眠卻頭也不回地跑了，直到跑遠了，她才停了下來，邊拿小糖人逗小狐狸，「來，小墨，這可是你喔，可愛吧，哈哈，想不想吃？很甜的呢！」
「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的！」樓暮遲倏然道。
「什麼？」
樓暮遲琉璃般的眸子緊鎖著她，「這麼多貧苦之人，你以為你救得了幾個，幫得了幾個？你給他十錠五錠的銀子，可是不過是杯水車薪，又幫不了他們一世。他們終歸要靠自己的能力謀生。」
南晚眠的動作頓了頓，低垂下漂亮的眸子，長長的睫毛宛若小扇子般眨動，「可是，如果我今日不出手，那個男孩可能就會受傷，甚至會因為這件小事而毀了他的下半輩子。杯水車薪又如何，我只是用我僅有的能力去幫助別人而已，不為其他，我只是想盡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如此而已。」
樓暮遲薄唇微動，琉璃般的眸子漾開了薄薄的迷霧。他不明白，這樣做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
南晚眠淺淺一笑：「或許你會認為這是一種無用功，沒有人會在意我這點善意的舉措，別人記不記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覺得這是種很有意義的行為便好。」
樓暮遲看著她絕美艷麗的面容，手指微微曲起。這是個怎樣的女孩，皇家居然出了這麼個善良的女孩！
南晚眠倏然笑了起來，把那小糖人遞過來，「來，哥哥，這個是你，和你很像呢，雖然不如你好看，要吃嗎？」就在她以為他不會接的時候，樓暮遲突然抬手拿了一支。
「呃？」南晚眠愕然地看著他拿走了捏著她的小糖人，細細看了一番，便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了舔那小糖人的腦袋，琉璃眸靜靜地望著她。
南晚眠只覺一陣血氣直往上湧，臉色瞬間便是一片醉人的緋紅。如果此時樓暮遲的眼神是如此的沉靜，而他的年紀還只有十歲，她會以為他在向她**！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人。
南晚眠趕忙轉開了視線，肩膀上的小狐狸趁機咬住了那個小糖人，津津有味地舔了起來。
「哥哥，對了，那個車伕伯伯沒事吧？還有，為什麼那個大嬸明明不對，大家卻還幫著她呢？」
樓暮遲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狡猾的笑意，慢慢答道：「因為她是女人，而且是平民階層的女人，大家自然會幫著她。這些等晚眠長大後便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