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相似
天黑了。
從客棧到冥閣的老窩並不遠,因而宋菱歌幾個人並沒有騎馬或坐馬車,只是步行。相伴走在月下,初春的夜晚,少了白日濃烈的陽光,一下子清寒起來。沒有風,卻是寒意沁骨。老話說:春凍骨頭,秋凍肉,這話不無道理。
不過,卻也因人而異。若在平時,宋菱歌並不怕冷,即使三九嚴寒她也沒有穿太厚的衣物,可眼下,有二個奶爸般的夫君看著,居然把她裹得如只北極熊般的笨拙。
「冷嗎?」側過頭,夏逸飛溫和的問道。
「不冷。」柔和一笑,宋菱歌主動的把熱乎乎的小手放在夏逸飛的手掌中,讓他感覺自己有多暖和。
「沒幾天冷了,再過些日子就該春暖花開,又一春了。」邱延寧在旁邊也笑道。不經意,他想家了。想想,他們幾人從凌天出來已有半年了。
「嗯,今年的春天是最美的。」宋菱歌眼神眺遠,低喃般的輕聲道。因為幸福,似乎什麼都變美了。
「當然,有菱歌的春天能不美嗎,還有,明年的春天一樣也美,那時我們兒子也出生了。呵呵……」笑不自禁,邱延寧素艷的俊顏上不若以前的妖媚,淡淡笑意透著濃濃的幸福味道。他心中最美的願望都已實現,果然這個春天最美的。
夏逸飛攥著暖暖的小手,黑黝黝的眸子從宋菱歌的臉上,掠到邱延寧臉上,柔和的微笑很淺,但一直掛在了他的嘴角,若冬日的暖陽灑化了一地的薄冰般的煦暖。
手連手,一左一右,連起的是什麼,那是他們無私的,濃濃的愛戀。因為愛,而幸福。
月兒彎彎,不甚明亮的月色頑皮的拉長,縮短,或把他們的影子合在一起。微笑著走過一條街,前面已是冥閣的後院,可惜這邊沒門,因而他們還得繞到前面。有愛人陪在身邊,似乎再遠的路也變得近了,踏著月色,慢悠悠的並肩而行,心靜而寧馨。
可就在這時,驀然間一道黑影至冥閣的後院跳出,好像發覺這邊有人,那個黑影側頭掃視了他們一眼,而後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掠身跑開了。只是一個轉頭,一個眼神,黑影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卻沒想到這一動作,為他帶來了什麼後果。
「子夜!」驀地瞪大眼睛,宋菱歌脫口而出的驚叫出來。不止他,就是夏逸飛,邱延寧及他們身後的子風,子雨和子雲也一臉的驚訝。
見黑影跑開了,未經思考,宋菱歌提氣縱身就追了出去。旁邊夏逸飛一怔,只是他比較沉穩,扭頭,「寧,你是冥閣,我去追菱歌。」說著也飛身跟在宋菱歌的身後,追著那個黑衣人。他們倆的輕功是邱延寧和子風幾個無法匹及的,因而望著他們急掠去的背影,欲說什麼也變得無奈了。
「子雨,我是不是見鬼?」子風不敢置信的微愣的皺眉問向身邊的子雨,「子夜,他好像子夜啊。」
「嗯」子雨也是眉頭蹙緊,冷眼看著黑衣男人消失的方向。
「走吧。」邱延寧不知為何,突然的心裡很是不舒服,悶悶的。望了眼宋菱歌與夏逸飛消失的方向,眸子深幽的沉聲說道,說完領頭往冥閣的前門走去。這個男人從冥閣後院跳出來,他……
遠遠的冥閣在望。那是一座三層高的樓閣,在一層與二層間,置著黑漆漆的一塊匾,上面燙金的二個大字:冥閣。字體如這個閣樓給人的感覺,很大氣,渾厚。閣前挑著二盞燈氣死風燈,照得樓前一片通明。燈下,門的左右各站著一個灰衣侍衛打扮的人,眼觀鼻,鼻觀口,口應心,面上毫無表情,如二個木頭樁子,卻是一身的精氣,感覺到他們來,揚起頭……
而另一邊宋菱歌追著那個黑影,心裡有些紊亂。子夜,黑衣人的那張臉與子夜的一般無二。不,她清楚,那人不會是子夜,子夜死了,她親手把子夜葬了。可是,太像了。就連背影也那樣的相像。說不清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她就是想追上黑衣人,想看看清楚那種臉。越追越近,忽然的夏逸飛的聲音淡淡的傳入耳中,「菱歌,別驚了他,且看看他去那兒。」
身形微微一頓,這聲音如盆冷水,頃刻間讓宋菱歌醒悟,是呀,她這是幹什麼?蹙了蹙眉,略有懊惱,她實在有點太衝動了。腳下放慢,扭回頭,宋菱歌眼中帶著歉意的等著後面跟上的夏逸飛。
「對不起。」忽然的心中湧上淡淡心酸的感覺,宋菱歌不自在的一笑,低聲道。
沒說話,夏逸飛只是微微一笑的搖搖頭,主動的拉過宋菱歌的手,與她並肩繼續追上黑衣男子。她與子夜的心,他知曉,所以,他不怪她。
黑衣人在前面跑,宋菱歌與夏逸飛在後遠遠的跟著。若論輕功,那個黑衣人與宋菱歌和夏逸飛相差許多,因而遠遠被人跟蹤黑衣人竟然一點未曾察覺。盯著他與子夜酷似的背影,宋菱歌心中五味陳雜,卻也更深的反握著那包容自己的大掌。她的衝動,讓他和寧傷心了吧……眼前人只是像子夜,但他不是。子夜,早已入土為安了,若真是泉下有知,他會為他們高興的。她幸福,他主子幸福,是這個傻瓜的全部願意呢,只是他獨獨的忘了他自己……
掠出好久,眼前漸漸的少了剛才的繁華變得清冷,人煙不旺。黑衣人已經慢下了速度,不住的小心觀察著身後是否有人,即便這樣,他依然沒有發覺宋菱歌和夏逸飛。一座比較簡樸的院落邊,黑衣人停下了身子,再次仔細的向四周瞧瞧,飛身跳進了院中。
遠遠的跟著黑衣人,二人也小心地跳進院中,未曾走動卻敏銳的感覺到這院子看似寧靜,可暗處這院裡有著不少的人,似乎藏著濃烈的殺氣,不由讓夏逸飛和宋菱歌對視一眼,同時的凝神斂息。眼中具是疑惑,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們是什麼人?似乎想到什麼,二人又一次相視,眼中的深意讓二人也微有驚訝,難道真是會是……
微有走神間黑衣人已然進了前面不太遠處的一個房間。房間裡燈光昏亮,窗子上並沒有人影。宋菱歌與夏逸飛沒敢輕舉妄動,只是隱身在牆下,靜然凝神的傾聽著屋裡的動靜。
「師傅,一切已經妥當。」一個男人的聲音。聽到這聲音,宋菱歌驀地一顫,心頭怦然一跳,子夜!為何聲音都與他一般?夏逸飛也是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攥緊了宋菱歌的手。
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很冷,是那種陰森的冷。「小兒,逍遙的日子到盡頭了。」
「師傅,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
「不急」稍停一下,那個冷森森的聲音又響起,「來,燁兒,把這個吃了。」
「是」
「去床上運功,待你運功完了,我們就出發。」
「是」
屋子裡重新恢復了安靜,可牆邊,宋菱歌卻有著一種不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