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家鄉球隊（三）
林風顯然不是錢雨想的意思：「那天從呼和浩特回來，我一個在足協的官員告訴我，說現任的國家隊主教練對你很感興趣，我已經向他發出了邀請，他今天親自來看你的比賽，你知道這種機會對於職業球員來說意味著什麼，好好把握。」
錢雨的心頭頓時無數鏡頭閃過，南昌八一、老鄉、徐露、徐露口中那個重要的老鄉、陳主席、一萬塊錢、還有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國家隊主教練。
球員通道裡面，隊員們都知道了這件事情，紛紛上來或真心或嫉妒地向錢雨表示祝賀與鼓勵，錢雨擠出笑容來和大家回應。
上場以後，深圳長天的體育場已經有了一小個專屬於錢雨的球迷角落，那裡關於錢雨的大幅畫像和橫幅最多，錢雨面無表情地向球迷角落揮手。接下來，錢雨依舊和對陣呼和浩特一樣，把球襪褪到腳踝處，傷疤已經不那麼明顯了，對方主教練沒有像上次的主教練一樣提出意見。
錢雨看見陳主席也坐在八一隊的教練席上，遠遠地，似乎陳主席也在注視著他。
「美女們，又見面了。」孫子擠到自己的位子發現又和李雪李冰坐在一起。
「你好。」李雪微笑回應，李冰則沖孫子做鬼臉。
這個時候看台上一陣騷動，大家都往騷動方向看過去。
「你們應該知道吧，國家隊主教練今天也來了，說是特地來考察老錢的。」孫子伸長的脖子往那個方向看。
「考察老錢？」李冰不明白足球運動的玄機，「什麼意思？」
李雪同樣不懂，兩人一起看著孫子。
「你們怎麼會認識上老錢的，服了。」孫子坐端正，以授業傳道者的姿態說，「國家隊主教練就是管國家隊的人事組織的，他來考察老錢代表對老錢有興趣，如果他願意把老錢召進國家隊，那老錢就是國腳啦！以後還能參加世界盃奧運會呢！」
「真的？」李雪李冰高興得都跳了起來。
孫子為自己能夠在兩個不懂足球的美眉面前將一件專業的事情解釋的深入淺出而自豪。
比賽一開始，錢雨就有點心不在焉，在一場這樣的比賽裡面誰還能踢好球也就是神仙了。長天隊派出了絕對主力陣容，打法上又恢復了周清在左、梁軍在右的兩翼齊飛、陳明在後腰組織攔截、前腰章子墨和廖偉主動搶點、錢雨伺機而動的打法，八一隊在長天隊熟練的進攻配合和狂熱的主場氛圍面前毫無辦法。
比賽開始十分鐘，隊長梁軍右路一個漂亮的下底傳中，前點章子墨一晃而過帶出兩名防守隊員，禁區中央頓時一片空白，已經熟悉球隊進攻的人都知道錢雨的機會到了，但是所有長天隊隊員突然發現錢雨不見了。
活生生一個人怎麼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林風蹭地站起身來，發現錢雨居然遠遠地站在禁區外面一動不動。
「什麼亂七八糟的。」林風生氣地揮手讓錢雨插入禁區。
錢雨的反常讓隊員們也很費解，大家都想當然地認為是國家隊主教練的觀戰影響了錢雨的正常發揮，於是依舊不遺餘力地給錢雨傳球。但是錢雨除了跑動懶散之外，傳接球也出現了問題，屢屢漏球，頓時場下觀眾席從一開始的歎息惋惜聲變成了噓聲。
本來陪同國家隊主教練還有深圳體育總局領導一道坐在主席台上的老總也有點掛不住臉了，連忙跑下來到教練席上，和林風一齊指揮比賽。
林風見再這樣打下去別說贏球了，輸球都有可能，連忙示意廖偉前壓錢雨後撤，錢雨不在狀態就當中場少個人算了，但是必須盡快取得進球。
「老錢今天毛病了。」孫子看著場上自言自語。
「你才毛病了。」李冰不允許孫子這樣說。
「不是這個意思。」孫子揮著手，「老錢和我踢了這麼多年球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我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
李雪問：「什麼樣子？很奇怪嗎？」
「對，非常奇怪，好像他不願踢球一樣。」
場上的形勢依然有利於長天隊，八一隊實力的羸弱給了長天隊大把機會，連難得上前的中後衛組織趙英和朱達彪也屢屢壓上，只見朱達彪禁區四十米開外一腳大力遠射，球像出膛炮彈一樣向球門飛去，球速雖然快，但是守門員面對這種遠距離來球還是有充分時間準備的，於是提前移動步伐，這個時候禁區前沿的錢雨閃避不及，被遠射一下踢中頭部，突然改變了球的方向，球變線往球門反方向飛去，頓時對方門將大驚失色，場下觀者無不動容。
門將已經是鞭長莫及了，但是變線後的球忽忽悠悠地砸中了門框，彈出了底線。
林風看著錢雨一臉嚴峻，教練席上負責記錄比賽數據的助理教練突然問：「這算錢雨的射門嗎？」
長天進攻的雜亂自然就給了八一機會，這時候八一隊通過反擊獲得了一次角球，已經被教練後撤到後腰位置的錢雨自然要回來防守。
對方角球開出，落點直奔錢雨而來，錢雨連忙跳起身準備爭頂，突然對方至少有兩名球員也往這個方向撲來，錢雨在空中被撞一下，身體陡然失去平衡，皮球恰好此時飛到，皮球砸在錢雨頭上再次變線，飛進了長天隊大門。
包括林風在內的所有長天隊人員全都示意對方犯規，但是主裁判遲疑地看了看邊裁，覺得沒有疑議，判定進球有效。
錢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在這樣一場比賽裡打進烏龍球，癱坐在地上。
被賦予厚望卻表現不佳並且打進烏龍，恐怕再沒有比這更為糟糕的比賽了，場下球迷的噓聲已經開始夾雜罵聲了，即將中場結束，國家隊主教練也準備起身和體育局的人退場，比賽打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任何考察隊員的實際意義了。
隨後長天隊展開瘋狂反撲，頗有經驗的章子墨突入禁區被絆倒換來一個點球。
包辦點球的隊長梁軍突然問：「錢雨你罰不罰，你罰就給你補過的機會。」
錢雨遲疑了一下，接過皮球。
準備起身的國家隊主教練又和領導們停下了腳步，至少覺得應該看完錢雨的這個點球。
錢雨把球放在點球點上，往後退開助跑距離，一瞬間，似乎球場的嘈雜聲全部遠去，比賽開始後的鬱悶和憤怒似乎要從胸膛裡迸發出來，去他媽的國家隊去他媽的一萬塊，我要進球不要成名，錢雨惡狠狠地開始起跑，一腳向皮球抽去。
皮球高高地射向球門後的藍天。
半場退場時，漫天的噓聲與罵聲中，一個裝滿水的礦泉水瓶子砸中了錢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