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搶人
零件是胖子在交易網的一個角落裡發現的。
這種標記為磁力儀的零件，由一個名叫黑魔鬼的工作室設計製造。在虛擬屏幕的全方位展示中看起來黑黝黝地很不起眼，標價卻高達十三萬斐元。從上網到現在，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一件也沒有賣出去。
這在自由世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要知道，自由世界，是一個依靠自然法則進行優勝劣汰，依靠勢力之間的平衡默契為社會規則的，沒有法律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有無數的天才科學家和機械大師，也有無數的騙子。
點石成金，滴水化油，這些古老的騙局，在這個世界只不過換了一種方式存在而已。花上數十萬斐元，給你送來一個幾百塊錢就能買到的破爛，在這裡簡直太正常了。
騙子的東西需要識別，那些科學家，也不怎麼可靠。
這些瘋子的腦子，是不可理喻的。他們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興趣進行研究，而他們的發明，很可能也是一錢不值的破爛！
在自由世界，有一個流傳很廣的故事就能說明一切。
百年之前，一位聲名卓著的機械大師，聯合幾位材料學專家，花費了十年時間，研究出一張號稱無堅不摧的機甲機械臂結構圖。
由於技術保密，這份圖紙並沒有公開。最終經過激烈的爭奪，被一家巨型機甲製造企業花巨資買去了。憑的就是機械大師和那些專家的名頭！
可回去打開一看，企業老闆當場就心臟病發作了。圖紙是真的，機械大師和專家們也的確花費了十年的精力進行研究，可是，製造一個機械臂所需要地造價，就足夠這家巨型企業破產！
數萬種材料合成。數千的融合公式，成分分析，合成步驟精細規程，種種種種，大師的研究，可謂是站到了當時機械材料學的頂峰。可對企業來說，這東西完全就是個廢物！
也算是因禍得福，最終。企業因為大師的研究資料而獲取了相當的技術積累，並利用其中的某些技術，完成了幾項技術革新。在花費了巨額購買費用，又持續投入近十年的研究之後，這些東西，才真正被派上用場。而這一段時間，這個企業差點就被拖垮了。
所以，在自由世界。有無數地千里馬和蛤蟆，真假難分，沒有足夠的專業眼光，想在這裡淘寶，最終的結局。恐怕會很委屈。
而說起黑魔鬼工作室，在自由世界多如牛毛的研究室和工作室中，也算是小有名氣。原因不在於這個工作室發明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而在於這個工作室比其他瘋子更出名地古怪個性！
在這個以著名機械師卡西米爾.貝爾奇領導的二十人的小型工作室裡。隨便抓一個出來，都是某個領域的天才科學家。不過，更準確地形容是——一群脾氣古怪的科學怪人。
這些人之所以彙集到自由世界來，就是因為在這裡，他們的任何古怪的，可笑的，恐怖地研究都沒有人管！他們可以通過懸賞研究獲取大量經費，購買的任何想要的材料。找到無數和他們一樣的瘋子，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他們在人類主流社會無法做的實驗！
也因此，這個工作室通常被買家們定義為研究機構。除了有項目需要花錢請他們進行定向研究以外，他們自己出來的東西，很少有人敢去琢磨。
這個磁力儀放在那裡別說一年，就算是一百年沒人問也毫不出奇。況且，那根本就是一個半成品，黑魔鬼實驗室放在交易網上的目的不是為了出售。而是為了尋求能夠進一步解決難題完善研究的合作者。
胖子並不知道。這個磁力儀只是貝爾奇因為某項試驗後的材料特性而忽然產生的構想，想把艦艇反作用力引擎微型化。而當時。他地研究用途根本就不明確，僅有的一個大方向，也僅僅是用於類似於冒險者探索機甲進行地底探索，或者其他狹窄空間作業時候的民用用途。
這東西在其他人看來，也沒什麼。可是，在掌握著卡斯帕日誌，自己本身又是一個有著豐富戰爭經驗的機械師的胖子眼中，這個東西一旦開發完成，絕對是一個寶貝！
一個機甲武學的無價之寶！
胖子的眼睛如同看見了母雞的黃鼠狼，閃現著油綠地光芒。他知道，毫不誇張地說，有了這個東西，自己手下地機甲戰士，就能和那些裝備了十代甚至十一代機甲的超級大國一較高下！
磁力儀地功效很簡單，即產生排斥力和吸引力。
這兩種最常見的力，普通人不在乎，可是，在胖子掌握的機甲武學中，這兩種力的產生，就如同一個外家高手獲取了內力氣勁！
想想看，任意轉化的排斥力或吸引力，在機甲對戰中，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如果兩輛機甲交戰，有著嫻熟操控技巧的機士，在磁力儀的幫助下，就能在機甲身外佈置出一個力場！
這個力場向地面或身後產生排斥力，就能使機甲的突進和騰空速度更快，產生吸引力，就能使機甲的下落或者躲避速度加快。而在交手的過程中，這個力場不但能夠借對方機甲的速度提升自己機甲的戰鬥力，還能阻擋對手的攻擊，減緩對手的速度。
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一點點力的改變，都足以影響生死！
更重要的是，不斷轉換的兩種力，能夠產生如同太極一般的圓潤之力。
一手推，一手引，千招萬式連綿不絕！
落到這種力場中，對方機甲會感覺引擎功率忽大忽小，機甲動作忽快忽慢，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幸好。這東西還沒有完成！
胖子飛快地打開通訊頻道，想黑魔鬼工作室發出交易通訊請求。他下定決心，要把這個東西，控制在自己手中！而黑魔鬼工作室在研究上遇見的問題，只有他能夠解決！
黑魔鬼工作室裡。
有著黑色人種基因，今年已經五十五歲的貝爾奇長長地歎了口氣。
二十名朝夕相處多年的同伴，三十多名研究員，六十多名工作人員。此刻都已經在工作室大廳集合好了。
每一個人的腳邊，都放著一兩個皮箱。那裡面，裝著他們地行禮。
儘管很不情願，可是，黑魔鬼工作室也只能就此結束！瑪爾斯自由港，已經不再是這些科學怪人們的天堂了。這裡，已被戰爭和殺戮佔據。就算手裡有再捨不得的研究工作，現在也只能選擇離開。否則的話，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研究了。
貝爾奇憂愁地目光從二十名同伴的臉上一個個滑過。他們，都是世界上最天才的科學家，也是最不受歡迎和待見的瘋子。只有在這裡，他們才能迸發出天才的思想火花。而回到人類主流社會，他們和自己一樣，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況且，這其中。有一大半地人，還被各國政府通緝呢！就連自己，也因為當初在勒雷聯邦因報復殺人罪，而被迫流落瑪爾斯自由港。別說現在勒雷在打仗，就算和平時期，自己也回不去了。
回頭看著空曠的工作室，貝爾奇始終無法說出再見。他實在捨不得。這些人一旦分散，再想見面時。已是物是人非。黑魔鬼那一項項未完成的研究，將是自己人生中，永遠的痛！
這場該死的戰爭！
一個年輕的女研究員，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女孩子，總是擁有在眾人面前悲傷的權利。
她捨不得離開，也不知道離開這裡她能到哪裡去。
不光是她，整個工作室，所有的人。都是迷惘地。
可是。黑魔鬼工作室已經沒辦法再呆了，就在昨天。這棟大樓就挨了好幾發火箭彈。臨街的窗戶，也被爆炸和掃射的子彈打了個七七八八。街區兩方交火的武裝，差不多快把這裡當作戰場中心了。
而且，現在控制這個區域的那個武裝勢力，本身是一個黑社會團伙，搶劫殺人無惡不做。如果不是花了一大筆錢買命，工作室地所有人早已經成了那幫傢伙的槍下亡魂。現在，他們已經發出了最後通牒，限期離開，除了隨身衣物，工作室的所有財務設備器械，都不許帶走！
這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一想到幾天前那個帶隊來工作室的刀疤臉，貝爾奇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幸虧自己聯繫到一艘準備前往北部航道1069號空間站地商船。錯過這次機會，那個陰狠的傢伙絕對會很乾淨的讓整個工作室的人都消失。
看了看表，貝爾奇一咬牙揮了揮手道：「走」
話音未落，黑魔鬼工作室的中央電腦通訊器，忽然發出了嗶嗶的脆鳴。有人請求交易通訊。
貝爾奇苦笑，這個時候，還交易個什麼？！
「等等！」哭泣的女研究員飛快地跑到中央電腦面前，接通了可視電話。
交易網的特別加密通訊頻道？
科學怪人們一下子來了興趣，臨走聽個電話也沒什麼。
一個白白胖胖肥頭大耳地傢伙出現在虛擬屏幕上。憨厚的讓人無法起心提防的臉上，是甜蜜而和藹地笑容。
「你是？」貝爾奇覺得胖子有些面熟。
「唔，是這樣」胖子搓了搓手，擺出最無害地模樣道：「我想購買你們的磁力儀，包括圖紙和所有數據在內的所有東西。」
「磁力儀？」貝爾奇愣了一下，很快想起了自己一年前忽發奇想組織大家攻關近三個月，卻沒能最終完成的那個研究項目，困惑地道：「那只是一個半成品而已，你確定你想要？」
「當然確定。」胖子一貫的虛榮又冒了出來：「不就是幾個節點問題和材料共性問題麼，這都是小意思。和引擎配合的問題雖然難了一點。可是對我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你說什麼？」貝爾奇簡直不相信自己地耳朵，一張長滿花白絡腮鬍地黑臉頓時沉了下來。還沒等他接著說話，身邊就鬧騰了起來。
「放屁！小問題？」
「一看就是個吹牛地白癡！」
「我黑格研究不出來地東西，還沒人敢在我面前說能行呢！」
一幫自尊心受到極大挑釁的科學怪人頓時跳了起來，怒氣衝天七嘴八舌。
那個磁力儀，有幾個問題是他們一直沒有解決的。而放到網上，在自由世界的科學界潛規則中。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挑戰。
一方面是展現自己的研究實力，挑戰其他學者的水平，另一方面，也是他們互相交流合作地方式。
可是，沒想到隔了一年多，他們的後續研究還沒能解決問題，竟然跳出個不知天高地厚地胖子，張嘴就是這也沒問題。哪也小意思。
魯班面前賣斧頭，關公門前耍大刀。這憨胖子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嘿嘿」虛擬屏幕上的那胖子一臉訕訕地轉過頭去，衝著一個美女道：「你看，我說實話。這些傢伙還急了」
「實話？！」科學怪物們更是火冒三丈，別的他們可以不爭，可說到自己的研究項目，這口氣怎麼也得爭一下！
一看見屏幕上站在胖子身邊的女人。貝爾奇一下子就愣了。
「等一下！」貝爾奇制止了同伴們口沫橫飛的聲討，仔細地看了看胖子，問道：「能具體說說麼？」
「不能！」胖子搖頭飛快。
「媽地」貝爾奇身旁的一群怪物挽起袖子就要繼續開噴。
卻見胖子慢悠悠地道：「不過，我看了你們公佈的其他產品和懸賞求解，有些東西，我倒是可以指點你們一下。」
狂得沒邊了！
科學怪物們只氣的頭腦發暈眼睛發花，如果不是貝爾奇一反常態地壓著他們，他們早就衝進屏幕裡把這傻胖子拖出來揍一頓了。
再不濟。老頭們也得沖那死胖子吐上幾口口水！噴他個滿臉開花。
「先說說你們設計的k-21熔岩之心機甲引擎吧。」胖子得意洋洋不理會一幫老傢伙，自顧自地看著屏幕上地引擎參數和解剖圖，嘴裡道：「這種引擎的設計的確很巧妙，雙心室輪型動力艙，化學引擎的動能以離子副引擎回路不間斷加速，最終將原本是動力附屬地動能儲存艙作為主動力供應，既節能又強勁。不錯，不錯。」
引擎的設計者黑格吹鬍子瞪眼：「你直接說『不過』吧！」
「不過」胖子嘿嘿笑道：「動力儲存器在這樣的負荷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換吧？」
黑格臉上一窒。胖子所說的，正是這個引擎還沒有解決的問題。一針見血！
「給你個建議」胖子繼續一副得意洋洋地嘴臉：「將離子副引擎的加速回路改成雙倍回路，用馬希爾複合管直接接駁動力艙，進行動力分導，最終和副引擎加速動能合流，以對沖方式，取代動能存儲艙的動能集合作用。你認為呢？」
黑魔鬼工作室大廳裡，眾人張口結舌。
矮個子黑格張大地嘴巴，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寂靜中，人們甚至能聽見這個脾氣暴躁的老人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忽然之間，黑格拔腿衝進了他的專屬工作室。隨著一聲關門的聲音，工作室裡頓時辟里啪啦響成一片。
不用誰再解釋了，在場的都是這方面的專家，胖子所說的雖然還沒經過實驗，可是，從理論上來說，是完全可行地！
黑格之所以沒能找出解決方案，是因為他設計地雙心室輪式動力艙，是他的得意之作。他一點也沒想過在動力艙上動腦筋直接進行動力分導。即便想過，也很快丟到了一邊，光是馬希爾複合管這個偏門地東西，沒有對機甲引擎極其深刻的理解，是絕對想不到的，更別提後面的對沖這一記神來之筆。
「再來說說這個艦載光學導航偏移修正儀」胖子蹺起二郎腿，捧著咖啡一臉得意。這東西，正好是當初在首都第一軍事學院倉庫裡見過的。雖然有些不同，但是，大致原理都一樣，用那一個的精妙之處來忽悠，實在不費什麼腦子。
「嗯，還有這個，自動修補式裝甲」
胖子繼續口沫橫飛，科學怪物們繼續目瞪口呆，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幫平均年齡超過五十歲，在各自領域浸『淫』了一輩子，隨便走到哪裡都是鼎鼎大名的專家級人物，愣被一個二十多點的憨胖子給教育了！最可氣的是，這胖子隨口說來的東西，卻正是大家思維的盲區！
越聽越心驚。科學怪物們看胖子的眼神，彷彿看見了人世間最大的一個怪物。
這傢伙不過二十多歲，隨口說出來的東西，已經涉獵了不知道多少門學科，而且，沒有相當程度的精通，以及天才般的思維，絕對無法如此舉重若輕信手拈來！
這胖子是誰？
「行了！」貝爾奇一揮手，打斷了胖子的喋喋不休：「田行健將軍，果然名不虛傳，見到你很高興。」
這回輪到胖子嚇了一大跳，瞪著眼睛臉上肥肉直抽抽：「你認識我？」
貝爾奇笑道：「我是勒雷人。雖然因為某種原因流落到這裡，不過，勒雷畢竟是我的祖國，那裡還有我的朋友和親人。網絡上，關於勒雷的新聞我也經常看。」說著，貝爾奇向胖子身旁的海倫行了個紳士禮：「《英雄》節目，是我的最愛。海倫小姐，則是我的偶像。」
「自己人啊！」胖子興高采烈：「大家既然都是勒雷人，客氣話我就不說了，那東西，你答應送給我了？」
送給他？
一群人目光呆滯，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順著桿子就往上爬，本來是交易，一眨眼就變成了白送。
「唉」貝爾奇聳了聳肩膀，遺憾地攤開手道：「本來，送給你也不是什麼問題，可惜現在，就算是我們想送也不行了！」
「為什麼？」胖子心急如焚，那東西可千萬不能落到別人的手裡。
「工作室已經被下了最後通牒，六個小時以內，我們還不離開的話，所有人都會沒命。」貝爾奇道：「而且，這裡所有的東西，已經被別人強行封存了，我們沒有支配權。」
「他」胖子暴跳如雷：「我看誰敢！」
屏幕上，胖子的身影迅速消失了，只傳來聲音：「你們都給我等著，三個小時以內，我來接你們！馬克維奇，通知所有人，立刻給老子集合，老子今天要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