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孤注一擲
交換機甲！
每一個神話戰士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被勒雷人趕到這樣的地步，在神話軍團的歷史上，這還是第一次。
這是一次完敗，一次從實力到精神的整體失利。
身後的戰友，在拚命阻截那輛魔獸的追擊。他們不過能拖延很短暫的一點時間而已。在那輛魔獸的瘋狂殺戮中，在身後那些勒雷九代機甲的衝擊怒潮中，一批又一批回身戰鬥的金剛從此再沒了消息。
萊因哈特能夠在這場戰鬥中逃生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了。此刻，那位親信衛兵的主意，在所有神話戰士們看來，無疑是在最危險的時候，給萊因哈特指出了一條屈辱，卻頗有些希望的生路。
交換了機甲，誰會知道萊因哈特在哪一輛金剛中？等勒雷人追上阿波羅的時候，萊因哈特早就混在無數分散開來的金剛中逃脫了！
可是，驕傲的萊因哈特，會走出他的機甲麼？每一個神話戰士都沉默著，眼神複雜地看著那輛同樣沉默的阿波羅。場面顯得有些詭異。
萊因哈特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親信衛兵，目光閃動。
他能夠叫出每一個親信衛兵的名字，和其他人一樣，這個名叫傑克的衛兵，來自於南部小城吉斯。
吉斯是是萊因哈特的家鄉，是一個豎立著他的雕像，以他為榮的小城市。那裡的維博青年，是他最忠誠，也最狂熱的追隨者。
傑克的忠誠，毋庸置疑。這不是一個羞辱，而是一個絕境中的建議。交換機甲。在這個幾乎絕望地時刻，無疑是最行之有效的一個辦法！
在神話戰士的目光中，萊因哈特終於做出了選擇，他緩緩打開了機甲座艙。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他知道，在將博格推出去之後，他已經用不著再去顧忌什麼了。
現在的自己，只需要不擇手段地活著。不擇手段的去奪取！
啟動金剛，萊因哈特看著沉默而冷漠地神話戰士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將一種骨子裡的屈辱感壓制在心底。他艱難地舔了舔嘴唇，用盡量輕鬆地口氣道：「古代中國有一句話，叫作大丈夫能屈能伸。總有一天，我們會讓那些勒雷人付出百倍的代價！….」
「將軍！」一位神話士兵用一種冷漠地語氣打斷了他底氣不足地辯解：「追擊我們的敵人，好像撤退了。」
「撤退了？」萊因哈特低下頭。看著機甲雷達上，那一個個紅色光標逐漸遠去，再看著自己所駕駛的這輛金剛和周圍沉默的神話士兵，忽然覺得一股血液直衝頭頂，臉上。如同被人狠狠抽了兩記耳光，火辣辣地難受。
「我的命這麼就這麼苦？」胖子眼睛中淚花閃爍，牙齒死死地咬著嘴唇。肩膀抽動著，花枝亂顫。哆嗦的身體看起來如同一大塊又嫩又白。被人拍了一下便死去活來抖來晃去的白涼粉。
在胖子面前的天網衛星圖上，一艘德西克巨型運輸艦，已經降落於坦維爾以北距離普利斯克不足一百公里地歐諾森林邊緣地帶，數以萬記的德西克裝甲部隊，正在太空戰機的配合下，源源不斷地越過空虛的普利斯克外圍防線，向普利斯克市區進軍。
而另一份由邦妮剛剛傳送過來的戰報則顯示，包括德西克獵人機甲團在內地三個德西克裝甲師同時向坦維爾北區發動了攻擊。駐紮在那裡的幾個獨立軍步兵師，傷亡慘重。
一直按兵不動的德西克人，終於動手了。他們的出現，無疑給了追殺萊因哈特即將到達高潮地胖子當頭一棒。
遠征軍艦隊的離開，給了德西克登陸部隊近乎直搗黃龍的機會。如果不是獨立軍還有些陸基戰機進行遏制，他們甚至能直接在普利斯克市區登陸！
即便是這樣，一百多公里的距離和只有一個獨立軍步兵師駐紮的外圍防線，對登陸的兩個德西克裝甲師來說。也根本就不成問題。
在胖子的推算中。如果十九師和二十五師不立即回援的話，只需要十個小時。德西克地兩個空投裝甲師就能突入普利斯克市區。如果坦維爾北區被攻破，三個德西克裝甲師就會如同一座閘門，將十九師和二十五師回援普利斯克的通路死死扎斷。到那個時候，五個德西克裝甲師縱橫於兵力空虛的普利斯克內外，遠征軍無論東西戰區，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所以，胖子只能含著淚下令回撤。即便是萊因哈特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他也沒有時間再追下去了。現在重要的，是必須在坦維爾北區的德西克裝甲師切斷長線崗和普利斯克之間的道路之前，將自己手中的裝甲兵力撤回普利斯克建立防線。
勒雷人開始了不聲不響地撤退，前方的追擊部隊放慢了腳步，開始左右運動掃蕩殘敵，而後面地部隊，則一部分一部分地脫離戰場，向普利斯克高速行進。他們必須跟德西克地兩個裝甲師拼速度，搶在普利斯克外圍被突破以前建立最後一道防禦線。
「胖子。」通訊頻道裡，傳來了邦妮的聲音，連續地指揮協調，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戰士們已經筋疲力盡了，這時候強行軍回去…恐怕……」
邦妮的話重重地打在胖子心頭，這正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為了阻截萊因哈特的進攻，十九師和二十五師，已經拿出了最大的決心和毅力。尤其是十九師，這幾天來，為了穩固防線，一直東奔西走，輾轉於數十公里寬的防線上每一個陣地。而在剛剛結束的這場戰鬥中，這些勒雷戰士更是與數倍於己的敵人鏖戰了十幾個小時！
作戰計劃是胖子親自製定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計劃的殘酷性了。為了調動敵人，為了發揮出十九師地近身戰鬥優勢來彌補數量上的不足，胖子將十九師放在防線前面，直接面對著漫山遍野的敵人輪番進攻。
在那幾乎沒有距離，也沒有停頓的廝殺中，十九師一次又一次的在敵人的機甲集群中穿插，一次又一次的反衝鋒，一次又一次的用近乎肉搏地方式將敵人趕回去。每一次。都是生與死血與火的淬煉，整整十幾個小時，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與十九師的疲憊相對比，德西克人則是養精蓄銳以逸待勞。況且，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被空投到關鍵部位的，只能是其作戰序列中的精銳。十九師和二十五師這般長途奔襲連續作戰，等回了普利斯克，又有多少力氣來抵抗敵人前仆後繼的飽和攻擊？
在德西克帝國那成熟地軍事制度下。只要一個命令，這些德西克裝甲部隊，就能一直攻擊，直到撞死在防線上全軍覆沒。防禦這樣的敵人，再不可能出現打神話軍團那樣的奇跡。
胖子怔怔地看這電子地圖發著呆。聽通訊頻道裡傳來了拉希德的聲音：「邦妮說的對，師長。戰士們都已經到了極限了，即便我們頂上去，能夠拖多久？兩天、三天？萬一東部戰區那幫斐揚人拿不下加錯怎麼辦？斯蒂芬的三十九師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問話的是加斯爾，他的三團已經由後軍變成了前鋒，先頭部隊已經越過了步兵防線，正向普利斯克挺進。
「讓東區主力回來，不然我們就跳出去！」拉希德道：「不是我們不想打，這仗根本就沒法兒再打了。況且，現在很明顯，咱們都是遠征軍佈局小比利牛斯地棄子。打好打壞，已經不重要了！也就道格拉斯那個白癡，還想著擊潰斯蒂芬佔領莫茲奇。要是我，遠征軍艦隊一走，我就回兵普利斯克，大家打牌喝酒等消息！」
「沒那麼簡單。」一直沉默寡言的斯圖爾特忽然道：「作戰計劃是遠征軍指揮部制定，由費斯切拉親自簽署的。就算是道格拉斯，在徵得費斯切拉同意以前。也沒有權利更改。」
「我已經在第一時間跟戰區前線指揮部聯繫了。」頻道裡。邦妮的聲音有些無奈：「東區正處於戰役的關鍵時刻，別說他們沒辦法從前線抽出身來。就算現在回兵，也不可能在十個小時以內趕回普利斯克。唯一給我們的支援，就是將普利斯克陸基空軍的剩餘出動批次全部調配給我們。」
「他們倒打得好算盤。」拉希德道：「反正咱們這裡失守，陸基空軍也保不住，倒不如給我們，讓我們繼續拚命。咱們直接跳出長線崗。只要不被栓在這裡，再來十個德西克裝甲師，我們也不怕！」
「跳個屁…」胖子抹了抹眼淚，怒道：「咱們要是就這樣跑了，萬一遠征軍艦隊有個什麼閃失，連回頭地餘地都沒有！況且，我這是領了命令的，十九師在整體作戰計劃之中。到時候，一個畏戰怯敵違抗軍令出賣友軍的罪名，就能把我給槍斃了。我不幹！」
眾人盡皆啞然，大夥兒都明白，這胖子說得大義凜然，實際上，什麼回頭的餘地他是不會考慮的，最後一句話才是心聲。以胖子目前的身份和十九師目前的所屬序列，這倒的確有些隱憂。誰知道斐揚人最後會有什麼反應，十九師一旦跳出長線崗，賣開了他們地後背終歸是事實。
「誰敢？」拉希德叫囂：「我們打成這樣，已經夠意思了！他們要敢給咱們定罪名，那遠征軍艦隊撤離莫茲奇又怎麼算？」
「他們是放火地州官。」胖子委屈得聲音都有些發顫：「咱們是點燈的百姓。這境界不一樣啊。」
通訊頻道裡一片沉默，仗打到現在這個地步，似乎，已經沒有別地選擇了。十九師再厲害，在這樣的情況下去跟德西克的五個裝甲師死磕，也終究是個全軍覆沒的局面。
「讓我再想想。」
胖子的話，結束了討論。機甲洪流在沉默中滾滾北上。沒有人再哆嗦一句話。對於拉希德他們來說，他們完全相信，這胖子總歸是有辦法地。這種信心，在歷次戰鬥中，在剛剛結束的奇跡般勝利中，已經被鍛打得堅強無比。
勝利不勝利且不說，反正胖子是不肯吃虧的，活命。永遠是他心目中的第一規則。他死不了，他帶的隊伍就垮不了！跟著這樣的師長打仗，感覺踏實！
胖子將邏輯的行進交給小屁孩的自動巡航程序控制，自己看著電子地圖發呆。德西克地這兩個裝甲師，終究是不能放任的。只不過，拖也好纏也好，現在需要確定的，是怎麼樣一個打法！
「屁屁。你說東區什麼時間能拿下來？」胖子想得有些失神，隨口問道。
「三天。」小屁孩正全神貫注地用指令控制著邏輯。由於它天生沒有生物平衡感，邏輯跑起來的姿勢顯得有些怪異，如同太空人一般，只能一步步地挪動。小屁孩現在咬牙切齒幹的事情。就是把這種輕抬輕放，如同偷雞般的動作加快了數倍。
「三天？」胖子頓時就洩了氣，以十九師的戰鬥力，再加上二十五師。他有把握跟五個德西克裝甲師拚個同歸於盡。可是以部隊的疲倦程度，卻怎麼也做不出能夠拖上三天地作戰計劃來。
「現在的局點，不在普利斯克，而在加錯。」胖子心裡想著，虛火上衝，一巴掌拍在操控台上，豪氣干雲地叫囂。」要是老子知道斯蒂芬在哪裡。直接把他幹掉，萬事大吉！」
小屁孩被胖子嚇了一跳，神情怪異地看著胖子：「就你一個人？」
「不就是宰個人麼！」胖子盯著電子地圖，順口吹牛：「青衫仗劍，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那說的就是我！你要是稍微有點文學功底，可以想像我當年的飄逸風采！」
「呸！」小屁孩罵道：「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你飄逸得起來麼！文學功底我是沒有。不過。天網衛星圖我倒是有一張，你要不要看…」說到這裡。小屁孩呆了一呆，彷彿想起了什麼，閉上嘴不再說下去。
「天網衛星圖？」胖子狐疑地向小屁孩看去，卻見這傢伙眼神躲閃。猜測間猛地一個激靈，感覺不對，當即閉上了嘴，只看著圖喃喃自語，一副絞盡腦汁地樣子。對於小屁孩說的什麼圖，只作充耳不聞。
兩個賤人各自心懷鬼胎，表現的忙碌無比。過了良久，偷眼看對方，眼神碰在一起，趕緊又各自移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無數次推演反覆，胖子終於幽幽地歎了口氣，問道：「你是這麼找到他的？」
「找到誰？」小屁孩把分身機器人收縮成一個圓球，轉換進邏輯電腦上地一張圓乎乎地卡通臉上一片茫然。
「少裝蒜。」胖子果然順手就是一巴掌，臨抽到分身機器人身上，才想起小屁孩已經將程序轉換進了邏輯電腦裡，恨恨地道：「你怎麼比我還怕死？」
眼見掩飾不住，小屁孩尷尬地一笑道：「其實我也拿不準。」
它調出一張高空衛星拍攝的畫面，畫面中，是一個防衛嚴密的基地。小屁孩道:「當時就是跟蹤幾個指令，結果發現了這裡。剛好，這個基地周圍還遍佈著加查林主天網的信息交換器和反偵測干擾器，我改了程序，利用干擾壓制，爭取到了幾分鐘的探測機會。」
胖子仔細地看著這張放大了幾乎能數清楚地面上螞蟻的圖，一言不發。小屁孩嘴裡不盡不實，什麼拿不準，圖片右側下方，那被簇擁在人群中的人，不是斯蒂芬又是誰？
「胖胖。」小屁孩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胖子的臉色：「你不是真地想…那什麼青衫仗劍吧？」
「孤注一擲！」胖子面色鐵青地計算著電子地圖上的距離，飛快地制定著行進路線：「弄死這傢伙，一了百了！」他抬起頭看了看小屁孩哆嗦的卡通臉，歎了口氣道：「你放心，我不開邏輯去。想要高速突破敵人的空中封鎖，只能用戰鬥機。邏輯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