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逃亡(上)()
步留香茫然站在瑯嬛城外,忽然想起臨行前步輕眉的叮囑,出城之後,馬不停蹄的滾,有多遠滾多遠。那時候步輕城抬起一張好奇的小臉問道,為什麼呢?結果步留香得到一個令他魂飛魄散的答案,有人要之他於死地而後快。想起這些,步留香不敢再做停留,腳下生風,轉眼間消失在瑯嬛城外。
步留香趴在小溪邊咕咚咕咚一陣痛飲,一路長跑累的他肚子咕咕直叫,小腿肚子直打顫,索性坐在小溪邊洗把臉,稍微喘口氣。當下出懷中掏出陳四海交給他的袋子,見那袋子模樣生的甚是好看,拿在手裡細細玩賞一番,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這香氣他猶記得,步輕眉身上時刻透發著這股香氣,想來這是步輕眉托陳四海給他送來。
步留香不知道袋子裡裝些什麼稀罕的物品,翻手把袋子裡的物品倒在地上,眼睛一掃頓時大叫起來,地上赫然躺著一定金子,他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生的如此威武可愛的金子,一把攢在手中,緊張的轉頭四處張望,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另一件物品步留香認識,那是女孩子隨身佩戴的香囊,這兩件物品對步留香來說都是稀罕之物,小心翼翼的裝進袋子,緊張的塞進懷中,拿手護在胸口,依依不捨。
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像轟隆隆的鼓聲,震得河邊的石子亂顫,步留香一翻身,躥進茂密的草叢裡,瞪著眼珠定睛觀看,只見二十來號人騎著快馬一路狂奔停在小溪邊。走在最前的兩匹快馬上端坐兩人,左邊的是一位魁梧的漢子,嘴角掛著木訥的笑容,手提雙錘,胯下戰馬口吐白沫,在主人雙錘鞭策下奮力邁著四蹄奔跑。他旁邊的馬背上坐著一個精明的瘦子,腰間插著一排飛刀,陽光裡寒光閃爍,令人不敢直視。大個子邊跑邊悶聲吆喝,「虎子哥,我的馬跑不動了,要不我們在這裡休息片刻。」
精瘦的漢子一聲吆喝,眾人紛紛跳下馬背,洗臉飲馬自然不在話下。魁梧的大個子姓張名龍,精明的瘦子叫趙虎,江湖上人稱龍虎雙霸,他們二人投奔楊有望之時,本來想憑著自己的武功撈一身功名,奈何楊有望並沒有重用他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千里馬,反正楊有望不是伯樂,反而把他們兩個安排在將軍府看家護院。憨厚的張龍對此舉沒有什麼怨言,只要吃飽穿暖,他在哪裡都無所謂。趙虎跟張龍不一樣,好男兒志在四方,他雖然生的其貌不揚,卻不甘心做一名護院,一心崇尚功名富貴。沒事的時候,他跟自己的兄弟趙虎埋怨楊有望狗眼看人低,這些話他當然不敢跟旁人說,更不敢讓楊有望知道。今天楊有望忽然把他們換到近前,拿給他們一副畫像,告訴他們畫上之人是未來一統天下的聖人,再三叮囑他們二人一定要取此人狗命,假若不然,他們二人提頭來見。二人接過畫像,這才慌慌張張帶著家丁追出瑯嬛。
「虎子哥,你把畫像拿出來讓俺瞧瞧未來一統天下的聖人長的啥模樣?」張龍蹭到趙虎面前央求道。他這一路一直好奇著聖人的模樣,根本沒把楊有望的話放在心上。
「嘿嘿……,哥哥正想瞧瞧呢,你猜猜咱們殺死聖人回去,會不會謀個一官半職呢?」趙虎『淫』—蕩著一張笑臉,滿臉春風從懷中掏出畫像,說實在話,他自己也想瞧瞧,在楊有望面前,他哪有膽量仔細打量畫上之人。
「虎子哥,這不就是一個小孩嗎?我趙龍一錘砸死一個,兩錘砸死一片,需要這麼多人嗎?」趙龍嘟嘟囔囔一臉不樂意,突然興奮大叫一聲,「啊……,你看這裡有三個字,讀給俺聽聽。」大字不識的趙龍宛如發現新大陸一般。
「步留香?」趙虎自言自語念一遍,心中琢磨,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呢?原來只是一個小孩,正和我意。要是什麼厲害的人物,小爺還真不打算趟這渾水,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步留香在草殼裡聽的真真切切,原來還真的有人要殺自己,他有一點沒聽明白,自己怎麼成一統天下的聖人了,唱的哪一齣戲啊?步擎蒼在這個緊要關頭把步留香送出瑯嬛,楊有望馬上從這件事中明白,步留香根本不是步擎蒼的私生子,甚至連親戚也沾不上邊,想到這些,楊有望頓時釋然。步擎蒼有他的空城計,楊有望有自己的過牆梯,步擎蒼野心勃勃,圖謀天下一久,楊有望心裡跟明鏡似的,他把一統天下的重任安在步留香頭上,即使他把步留香殺了,步擎蒼也不能拿這件事把自己怎麼樣。
「虎子哥,你看……。」趙虎順著一個家丁的手指,發現從河流下遊走上來兩個人,一個老人一個小孩,老人肩膀上扛著著行囊,一手牽著小孩,匆匆忙忙往這邊趕。
張龍仔細打量著小孩,皺著眉頭看看趙虎手中的畫像搖搖頭,「不像,半點都不像。」
「殺……,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說著,招呼手下嘩啦一聲把一老一少圍在當中。
小孩哪見過這仗勢,抱著老人的胳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老人也被這幫手持刀槍棍棒的凶神惡煞嚇的慌不過神,哆哆嗦嗦拿下肩上的行囊,「好漢爺……饒命,我們一老一少經過貴寶地,這裡有些碎銀子,你們儘管拿去吧,求好漢爺放過我們老少爺們。」老人還以為張龍趙虎這幫人是佔山為王的山賊。
一個鬼頭鬼腦的家丁不容老人講完,拎著大刀冷不丁朝小孩的腦袋削過去,嘴裡大叫:「殺雞焉用牛刀,這個小子交給小弟了。」
趙虎也不攔著,只聽噗的一聲小孩人頭落地,暗紅的血花噴出一尺多高,宛如春風中綻放的紅牡丹,妖艷的慘不忍睹,老人慘叫一聲昏倒在地上。
初時,步留香覺得這是一場遊戲,宛如往時他在平川跟志同道合之輩捉迷藏,即使他輸了,依然有機會開始下一場遊戲,並不覺得凶險。他甚至有些期望那幫人能夠抓到自己,把自己帶回瑯嬛,他又可以看到她們,然後衣食無憂瀟灑自在。直到小孩地動山搖般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這場遊戲並非如此,這是一場致命的遊戲,輸了就意味著死亡。是非之地不亦久留,步留香貓著身子兩隻手抓著自己不聽使喚的腳腕挪出草叢,平川是他的目的地,那裡的人雖然凶狠,至少比這裡的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