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被人無視的武聖
三大天階，都有很不錯的坐騎。
千軍道宋千軍的坐騎，是一頭龐大的龍龜。龍龜背殼上馱著間精緻的木屋，宋千軍便居於那木屋之中，無論外面的風雪多麼狂暴，都無法擾他分毫。
飛羽門公孫天羽的坐騎，是一隻雙翼展開足有二十餘丈的巨型白鶴。那白鶴也是一品妖獸，外表無比神俊，且能避風擋雪。狂風暴雪每每接近白鶴身體十丈時，便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斥，只能繞過白鶴。公孫天羽背著雙手，站在白鶴背上，看上去真有幾分神仙風範。
心劍門姚公瑾的坐騎倒不是巨獸，而是一頭五彩繽紛的五色鹿。那五色鹿體型正常，外表美麗。頭上兩角形同珊瑚，色澤極其鮮艷。身上時刻都在綻放著淡淡的五色彩光，將風雪排斥在外。
這五色鹿也是一品妖獸，據說還是極為罕見的，五行俱全的妖獸，天生就有五行異能。
其實對天階來說，狂風暴雪毫無影響，就連武聖都不會在乎暴風雪。坐騎能不能遮風擋雪實在無關緊要。然而龍龜、巨鶴、五色鹿這三種罕見的極品坐騎，卻是天階們身份的象徵。
至於葉飛這個「偽天階第二境」，就比較可憐了。他沒有能與龍龜、巨鶴、五色鹿媲美的極品坐騎，又不想把駐守在世界樹洞穴中的金人召喚過來，騎別的坐騎又嫌太掉價，就只能徒步行走了。
這支一百七十餘人的隊伍，雖然在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但是很明顯地分作了四撥。
千軍道四十八名武聖，團團簇擁在龍龜身旁。飛羽門三十一名武聖，則走在離地面二十丈的巨鶴下方。心劍門四十三名武聖，當然聚攏在五色鹿周圍。
另有總計五十一名被迫接檄而來的獨行武聖，匯聚在一起，走在葉飛和貂蟬身後。
這些獨行武聖，都被李映聯絡過。此時看上去，也好像是在追隨葉飛。但是葉飛很清楚，這些獨行武聖們，沒有幾個是真心追隨他的。泰半都是為了自保，甚至不少都是受了三大天階的指示，假意向他靠攏的。
自上路之後，三大天階彼此之間，並沒有互相交流。三人的門徒們，也只是與各自的同門說話，不與別的小團體交流。可見這三大派雖已提前達成默契，但相互之間還是在暗中提防。
至於葉飛就更不用說了。他是橫插一槓的強龍，三大派的人能在表面上對他保持尊重，就已經很違心了，又哪裡會有人和他套交情？
就連那些貌似要追隨他的獨行武聖們，都鮮少主動與他說話。也許是懾於他「天階第二境」的威名，也許是心中有鬼。不過葉飛懶得計較，也懶得去一一分辨。
如果說之前他對三大天階、百餘武聖還有些忌憚，那麼自從學到了「太極神雷」後，這份忌憚也漸漸少了許多。
元始翻天印加太極神雷，一招近戰強橫，一招遠攻犀利，有這兩種神級武功傍身，他對敵時的手段又豐富了許多，當然能底氣十足。
第一天，隊伍即在惡劣的天氣中，深入雪原三百餘里。
葉飛暗中留意隊伍行進的方向，發現直指冰原腹地的楚寒空居所，便更加確定了之前的直覺。雪原何等廣闊？若秘境鑰匙真與楚寒空無關，隊伍又怎會在這三百餘里的行程中，始終直指楚寒空居所的方向？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晚上隊伍就在冰原上紮營。因雪原環境惡劣，除雪原上的原生妖獸，及少數強橫妖獸之外，普通馱獸極難在雪原上生存。因此帳蓬、飲食等行李，大多是眾武聖隨身攜帶。
武聖們體力強橫，這一趟探索又不知要進行多久，個個都背著小山包一般的行李。連千軍道、飛羽門的兩頭巨獸身上，都攜帶了大量行李包。
葉飛和貂蟬當然也帶了不少行李。不過只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其餘的都是飲食。至於帳蓬就沒有必要了，葉飛和貂蟬在雪原上生活了一段時間，知道帳蓬在風急雪重的大雪原上，基本上沒有任何用處。與其搭帳蓬，還不如挖雪坑，或者在冰丘上鑿冰窟。
紮營時，葉飛和貂蟬尋了一處十餘丈高的小冰山，在冰山腳下挖出一條直通山腹的甬道，然後將山腹掏空部分。以二人的實力，做這些事情並不怎麼費力，沒花上多少功夫，便有了間能舒舒服服住上一夜的臨時居所。
吃過晚餐，葉飛和貂蟬並肩坐在鋪著一張厚厚皮毛的冰面上，小聲說著話。說話時，兩人不時看向冰窟壁上的甬道，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臨近午夜時，兩條人影一前一後進了冰窟。
走在前面的，正是最早向葉飛投誠的空武州武聖李映。後面的那一個，則是個看上去毫無特色，十分平庸的中年男子，好像把他往人堆裡一丟，就會被淹沒得再也找不出來。
李映先對葉飛和貂蟬行了一禮——自從葉飛開始偽裝天階第二境之後，李映對他的態度，自然更加恭敬。以前他還只是抱拳行禮，現在已是雙手抱拳，一揖到地了。
行完了禮，他便將那分外平庸的中男年子，介紹給了葉飛：「掌門，這位就是光武州的武桐。武桐兄弟，這一位就是我隱仙派葉掌門，這位是掌門師姐貂蟬小姐。」
「光武州武桐，拜見隱仙派葉掌門。」李映一介紹完，武桐便恭恭敬敬地對著葉飛一揖到地，繼而又對貂蟬深深一躬：「見過貂蟬小姐。」
如果有在李映被葉飛和貂蟬抓走的那晚，趕到過事發現場的武聖在此，定然會發現，這個武桐，就是那晚爆料葉飛和貂蟬，廢掉了公孫撼武功的武聖。也正是這個武桐，第一個提出了葉飛和貂蟬背後，有天階高手撐腰的猜想。
不過葉飛和貂蟬都不認識武桐，而李映對他也不怎麼熟悉。早晨隊伍啟程的時候，葉飛吩咐李映打聽一下秘境鑰匙的消息，李映打聽了一天，獨行武聖們都表示對此一無所知。只有這個武桐說自己知道一點，李映這才把他帶了過來。
葉飛看著這個武桐，心裡覺得有些奇怪。他心說這人怎麼這麼平庸，一點武聖的氣質都沒有？難道是精於扮豬吃虎的裝b犯？
武聖倒不是個個英俊瀟灑、貌美如花，也有不少長得平庸甚至於玄幻的。
然而無論武聖們長得再怎麼不靠譜，都會有著有別於常人的特殊氣質。哪怕極力收斂，也會讓人一眼看去，就留下極深刻的印象。不自覺地就會產生一種「此人不簡單、很驚奇、蠻經典」之類的想法。
反正在葉飛的印象中，平時唯一完全沒有丁點武聖氣質的，就只有慕小凰了。
而這個武桐，那是真的一點值得留意的氣質都沒有，存在感相當薄弱。
不過正因為這樣，葉飛反而對武桐有了些留意。因為葉飛很清楚，凡是喜歡扮豬吃虎的裝b犯，都是不穩定份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給你整出個驚喜來。
心裡一瞬間轉過許多想法，葉飛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也以最近已經漸漸習慣的，那種淡然中帶點威嚴的裝b語氣問道：「不必多禮。我且問你，你如何能得知秘境鑰匙的消息？」
武桐略微躬著腰背，用一把像是疲勞過度的沙啞嗓音說道：「在下先請葉掌門恕罪。」
「恕罪？」葉飛奇道：「無緣無故的，你何罪之有啊？」
武桐苦笑：「實不相瞞，前些時日，那通過李映兄弟，向葉掌門透露北海秘境之事的，正是在下。」
「什麼？」李映又驚又怒，瞪視著武桐，喝道：「那個人就是你？」
先告訴他北海秘境之事，再趁他興奮之時，使詭奇功法惑他心神，模糊他的記憶。對於此事，李映一直耿耿於懷。這對武聖來說，也的確是一個極大的侮辱。若不是在葉飛面前，李映恐怕立刻就會動手。
「稍安勿躁。」葉飛向著李映擺了擺手，又對武桐說道：「說說吧，你為何要那般行事？」
武桐苦笑道：「想來葉掌門很清楚，此次探索北海秘境，對我們這些獨行武聖來說，非但不是什麼機遇，反而會要了我們性命。我們就是探路石子而已，有什麼險境、險情，就輪到我們這些人上。得了好處，就不去想，反而可能被三大派清洗……」
「請盡量少抒情。」葉飛不為所動，淡淡說道：「直接講正題。」
武桐深吸口氣，說道：「武某不甘心如此！武某一百二十年前成就武聖，如今距天階只差一步，如何能忍受被人如此對待？可是武某又無力違逆天階的令檄，否則同樣會是一死……」
葉飛聽到這裡時，暗自扔了個探測術到他身上，果然發現這個武桐，力量、耐力等四項屬性，都在7900至8000之間。
武桐除了細胞活性，遜於天賦異稟的李映之外，其餘三項，都比李映還要高出數百。整體上看來，這個武桐的屬性，與慕小凰突破天階前的各項屬性極為相近。
「……當日葉掌門擒下李映，李映出來後宣揚說有天階第二境坐鎮關府，武某當時便留了意。後來知道李映四下打聽這次三大派圖謀的事情，武某又恰好知道些內幕，於是就起了心思：三大派實力雖強，但是天階第二境足以和他們分庭抗禮！李映既能向葉掌門靠攏，那武某自然也是可以。於是武某就……」
葉飛在此打斷他：「那你當時為什麼不直接與李映來見我？反要使這詭詐伎倆？」
「因為天階第二境的存在，只是李映的一面之辭。」武桐澀然一笑：「在下沒有親眼見過天階第二境，事關生死，如何敢草率行事？若是天階第二境並不存在，而武某又把消息洩露出去了，那麼三大派怪罪下來，誰……能保住武某性命？」
「嗯，沒有確認我這個天階第二境確實存在前，謹慎一點的確不為過。」葉飛嘴角浮出一抹笑意：「那麼，你今天肯隨李映來見我，就是因為已經確定了？」
武桐道：「葉掌門昨日撥雲見日，在下親眼看見，當然再不敢存疑。在下沒有別的要求，對北海秘境的寶物，也不敢有絲毫覬覦，只求葉掌門能保在下一命。在下所知機密，定然全盤托出。探索秘境之時，也事事皆聽葉掌門吩咐。」
葉飛笑道：「若我與三大派翻臉動手，你也要追隨我嗎？」
武桐咬牙道：「沒有葉掌門，我等只能被清洗，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但追隨了葉掌門，我等非但有了一搏之力，且不乏勝算。我武桐當然無論何時，都追隨葉掌門！」
「好。」葉飛笑容一斂，正色道：「既然你敢放手一搏，那麼我當然也可以給你承諾。只要你說出你知道的一切機密，只要在探索秘境之時，給予我幫助，那我當然會保你性命。就連秘境中的收益，也不是不能讓你分潤。」
武桐面露喜色，顫聲道：「謝葉掌門！」
「那麼現在，你且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知道那些機密的？」
這個問題相當重要，那麼機密的消息，區區一個受迫前來的武桐，如何能夠盡知？不搞清楚這個問題，葉飛就總覺得此事還籠罩著一層迷霧，無法真正放心下來。
「此事原也簡單。」武桐像是因放下了心事，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他笑著說道：
「一月前，在下接到千軍道宋千軍令檄後，便覺出幾分古怪。千軍道聲威赫赫，人多勢眾，究竟會有什麼大事，需要天階老祖特別傳檄，令我這樣的獨行武聖參加呢？後來到了霧淞鎮，發現已有十餘名武聖齊聚於此，其中更有千軍道、心劍門極為核心的門徒弟子，便更覺得此事有蹊蹺。
「於是在下便尋機與那千軍道嚴縱雲、袁騰飛、血靈子攀上了交情。在他師兄弟三人懾於掌門的威名，離開霧淞鎮時，與他三人結伴而行。在下天生一副不引人注目的模樣，又有一種說不清來歷的古怪能力。當在下不說話時，很容易讓人完全忽略。這種能力配合在下的惑神功法，與嚴縱雲三兄弟走在一起時，他們三人往往自顧自地交談，徹底忘掉在下存在。一時說得興起，便將機密也說了出來，在下就恰好聽到了。」
葉飛聽得目瞪口呆，心說這也太離譜了吧？就因為天生沒有存在感，再運轉一下惑神功法，就能讓三個武聖當他不存在，心安理得在一旁聽秘密啦？
這傢伙該不是在把兄弟當小孩哄吧？
那武桐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說法缺乏說服力，便苦笑著說：「在下這種方法，很難瞞過天階，但瞞過武聖的確沒有任何問題。掌門若是不信，在下現在就可以示範一下。請李映兄弟和貂蟬小姐轉過頭去莫要看我，保證不過片刻，兩位就會忘掉在下的存在。」
說著，他走到牆角，低下頭不作聲。
李映與貂蟬示意了一下葉飛，見葉飛點頭同意，便轉過頭去不看武桐。
一股無形的波動，自武桐身上散發出來，轉眼就瀰漫在整個冰窟中。當那股無形波動從葉飛身上拂過時，葉飛只覺自己腦海一空，像是忘掉了什麼事情。然而很快地，他就又想了起來，同時想起了剛才忘掉了什麼——他剛才，忘掉了武桐！
因為他不是真正的天階，所以那股無形的波動，對他起了作用。只是不知是神性的作用，還是大召喚系統的作用，這股無形波動對他的影響，轉眼就消失了。
葉飛心中一凜，對李映說道：「怎麼樣，有沒有忘掉武桐的存在？」
李映滿頭霧水地說：「掌門……武桐是誰？」
葉飛再望向貂蟬，說：「你還記得武桐嗎？」
貂蟬眨眨眼：「武桐是誰呀？跟我們很熟嗎？」
葉飛心中更是凜然，暗道這武桐果然有些鬼門道。但是這種功法實在太離奇了，絕不是一般的惑神功法——武聖的精神何其堅韌？讓武聖完全忘掉一個人的存在，天階都不一定能辦得到！
難道這真是武桐天生的能力？
這個時候，葉飛對這外表平庸的武桐，又加重了幾分注意。只是葉飛心裡也有些奇怪：如果這武桐真的別的圖謀，那他何必搞得這麼引人重視？難道這武桐，真的只想保命？他把能力大大方方地展現出來，難道是想標明自己的價值，好讓葉飛更加重視他？
就在葉飛滿腹疑慮時，只聽武桐說道：「葉掌門，這……不知能否證實在下的說法？」
聽到他的聲音，貂蟬與李映先是一驚，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面上同時浮起又驚又奇的神色。
「嗯，不錯，你的確有一套。」葉飛點頭道：「就憑這個能力，你的確可以輕鬆聽到許多機密。」
武桐獲得機密的手段，的確是弄清楚了。但是葉飛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心裡反而更多了一些疑惑。對這個武桐，也越發看不清楚了。
他直覺地感到，這個武桐，還隱藏著更多的秘密。只是那些秘密究竟是什麼，葉飛也摸不著頭腦，更沒法子逼問——武桐的各種理由都非常完美，看上去毫無破綻。葉飛總不能因為一個直覺，就毫無道理地逼問他吧？
再說就算逼問，葉飛也不知道要從何問起。難道說：哥覺得你這個人有問題，還是坦白交待吧。至於什麼問題，我們大家心裡清楚，我先不說，就看你能不能坦白了。
這種方法，老師逼問小學生還可以。警察逼慣犯都不管用，更何況武桐是個武聖？
所以葉飛現在只能收起疑慮，自己加強注意了。
武桐苦笑：「可惜，在下的能力對天階無效。否則，根本不必理會千軍道天階老祖的令檄。」
葉飛道：「你突破天階有望，等你突破到天階，說不定你的能力連天階都能產生作用。好了，閒話少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秘境鑰匙的事情了。」
「是，葉掌門。」武桐恭聲道：「在下從嚴縱雲三師兄弟的交談中得知，那秘境鑰匙，乃是在一個名為楚寒空的女孩身上。只是那楚寒空具體在什麼位置，唯有三派天階老祖才知道。在下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那楚寒空，獨居於十萬里雪原中。」
「楚寒空嗎？」葉飛心中暗歎，最直接的證據，終於出現了。秘境鑰匙，果然就在她身上。
確定了這一點，葉飛已經沒有心情再聽下去了。再多的，無非也就是一些細節。而葉飛對那些細節並不感興趣。
正要示意李映和武桐退下，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十餘日前，你不將秘境鑰匙之事一併通過李映告訴我，除了懷疑天階第二境是否真的存在，是不是還因為你也不知道那楚寒空的具體位置？」
武桐道：「正是如此。」
葉飛沉吟一陣，揮手道：「好了，你的消息很重要，你的大功，我不會忘記的。」
「是，謝掌門！」武桐躬身應道。
此時他和李映也看出葉飛談興已盡，便知機地告退，離開了冰窟。
等這兩人走後，貂蟬轉到葉飛面前，拉著他的手，有些情急地說：「寒空姐姐果真與北海秘境有關，我們該怎麼辦？」
葉飛苦笑：「北海秘境勢在必行，小仙就在那裡等著我去救她，寒空姐姐的鑰匙，我們必須得到。我知道，這對寒空姐姐有些不公平。鑰匙是她的，那麼秘境也是屬於她的寶藏。可是如果沒有我們，那些天階啊武聖啊，說不定都要殺她奪鑰匙。而有我倆在，當可保證她的安全。最重要的是……」
葉飛微笑著握緊貂蟬的小手：「我並不貪圖秘境中的寶藏，只是要救小仙而已。我們進了北海秘境，找到的寶藏，可以全歸寒空姐姐所有。就算找到了三女神的神性，也可以都交給她。只要我們能趕走甚至降伏、消滅三大派的人，那麼這寶藏，還是屬於寒空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