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自曝
有道高僧虛竹大師,兼靈鷲後.宮之主虛竹子道長,兼高老莊女婿朱八戒——葉飛同志,此刻的心情十分惡劣。
原因無它:那天殺的宇文化及,居然沒有通緝他!
揚州城那高大的城門前,佈告板上貼著的通緝文書,上面畫的居然就只有傅君婥和揚州雙龍的面相。畫工還十分淒慘,三人的面相,都只有一分相似,彷彿刻意畫得不像似的。誰要是照著這三張圖去抓人,抓到的肯定不會是傅君婥和她的兩個仔。
「宇文化及早有反意。傅君婥身負楊公寶庫的秘密,而楊公寶庫又有那得之可得天下的傳說,他當然不願意那娘兒仨落到當今陛下手上……」
僧衣雪白的葉飛,站在城門下的佈告板前,手撫下巴假裝死兆星柯南:「對宇文化及來說,楊公寶庫落到他自己手上,才是最符合宇文閥利益的做法。所以……就故意畫得不像,來誤導旁人。可是……這關老衲什麼事?為什麼老衲就沒有上通緝名單呢?」
不爽之下,他衝著那幾個守著佈告板,站得東倒西歪還敢朝他指指點點的大隋官兵狠狠地瞪了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帥的和尚啊?站直點,打起精神來,別丟了我大隋的臉!」
說罷,他大袖一甩,撇下那些被他吼得滿頭霧水的官兵,邁著螃蟹步進了揚州城。
在繁華熱鬧的揚州城中無目的地晃蕩了半天,葉飛便找了間裝修不錯的酒樓,要了靠窗的位子,然後對著伺候他的店夥計溫文爾雅地一笑:「阿彌陀佛,拿手的好酒好菜儘管上來,若吃得滿意,老衲必不吝打賞。」說著,他將肩膀上的褡褳扔在桌上,摔得鐺啷直響。
毫無疑問,這個褡褳裡面,就裝滿了金銀銅錢,全是葉飛這一路化緣來的。
在這個位面,佛風極盛,佛門勢力廣大,佛子地位極高。加上葉飛本身賣相非常不錯,又使得一手一葦渡江的驚人神通,化起緣來就特別順利。這一路行來,倒也發了筆小財。
他這副身體,說是精神投影,實際上與真正的肉身毫無區別,也有飢餓感和疲勞感。只是這兩樣感覺來得特別緩慢罷了。在這幾天前來揚州的途中,葉飛就已試出:飽餐一頓,即可兩日不食。休息一晚,即可數日不眠。
如果是本體降臨,這個位面的食物,必然無法滿足他的需要。而精神投影形成的身體,倒是沒有那麼挑食。此位面的食物,雖說因食材和調料的關係,沒有玄黃世界的珍品飲食鮮美,用來充飢倒也足夠了。
店夥計帶著「假和尚」的腹誹,笑容可掬地應了,下去準備酒菜。葉飛就在窗邊坐下,愁眉苦臉地看著窗外。
「唉……悲劇啊……原以為一來江都,以我的名聲,過不了幾天就能被婠婠找上門來。可是現在江都城無視了我的存在,官兵們也在我面前吊兒朗當,天皇巨星的耀眼光環,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歪歪……如果沒有朝庭的通緝,以此位面的通訊手段……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民變四起,烽火遍地,交通嚴重堵塞的情況下,我的名聲……什麼時候才能傳播出去?」
求通緝失敗,扮高僧大德玩一葦渡江,固然可以揚名,可是這全靠人們的口口相傳。沒能親眼看到的人,只會將之當成一句茶餘飯後的笑料,不會認真對待,也不會四下亂傳。所以想在短時間內就名揚四海,顯然不太可能。
「雙龍之所以名揚天下,除了身負楊公寶庫的秘密,更因為他們成天流竄作案,到處煽風點火破壞和諧……身上還背著那麼多通緝令,比如蒲山公令什麼的。可儘管這樣,他們也直到成功刺殺青蛟任少名,這才真正開始有了流傳天下的名聲。我只玩了一個小時的一葦漂流,順手化點緣,雖然看起來玄得蛋疼,但還遠遠不夠班哪!」
酒菜上齊,葉飛一邊喝酒吃肉,一邊暗自琢磨:「是不是……再鬧點大動靜出來?」
就在葉飛寶相莊嚴地破戒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樓梯上傳來,跟著便見一位嬌小玲瓏的少女,一陣風般上了樓。那少女上來之後,一眼便看到了葉飛,頓時眼睛一亮,逕直走到葉飛對面,拖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葉飛自是聽到了這少女的動靜,更是嗅到了清新的女兒香。待那少女在未徵得他同意時,就自顧自地坐到他對面後,他才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轉頭看了少女一眼。
這一眼,便讓他好一陣恍惚。
黑帶滾邊、極為講究的黑色武士服,山巒起伏般的優美身段,生動活潑、宜嗔宜喜的動人嬌顏……還有一頭束成馬尾的長髮。
這不請自來的少女,竟讓葉飛初見之時,有了種看到慕小凰的錯覺。
直到定下神來細看,葉飛才發現,這少女雖然衣著打扮還有髮型都像極了慕小凰,但是身材相貌卻與慕小凰完全不同。
她的身段嬌小玲瓏,不及慕小凰高挑,胸懷自然也不及慕小凰偉岸。她的面容有種冰霜般的線條美,一看就知道比慕小凰機靈——慕小凰那張極漂亮的臉蛋兒,在她不發飆時,總給人一種嬌憨迷糊的感覺。
少女用那雙靈動的美眸,好奇地端詳了葉飛一陣,便脆生生地發問了:「你就是那個一葦渡江的虛竹大師?」
葉飛心中一喜。他心說哥們兒總算有名聲了,這不就有美少女找上來要簽名了嗎?
他連忙放下筷子理了理衣襟,雙手合什一禮:「阿彌陀佛,老衲正是虛竹。敢問女施主芳名?找老衲有何貴幹?」
「真的假的?」少女瞥了瞥滿桌的犖菜,又看了看葉飛面前那猶有半杯余酒的酒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葉飛:「你不是和尚嗎?怎麼……」
不待葉飛解釋,少女像是想起了什麼,搖頭道:「哦,喝酒吃肉確實不算什麼。聽說你一路上到處找人討喜錢,說是要來揚州娶親。連娶媳婦兒都敢宣之於口,當眾喝酒吃肉對你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麼。」
「女施主所言甚是。」葉飛恬不知恥地微笑:「不過,女施主來找老衲,不會是專程來與老衲探討這些俗事的吧?」
「老衲老衲,你很老嗎?」少女撇著小嘴嘟噥了一句,又道:「吶,我叫獨孤鳳,生平最愛向高手挑戰。我昨天在來江都的路上,聽人議論,說你的武功非常厲害,能踩著一根葦蘆,在大江中央漂流數十里。
「說實話,這種荒謬的傳說,我是不信的。高手是能只用幾塊木板借力,就渡過大江的。可那是借力騰空飛掠,沒有誰能只踩著一塊小木板,就在水中漂上幾十里的,更別提踩著一枝蘆葦了。這樣的事情,恐怕就連三大宗師都辦不到。」
「所以……」葉飛微笑:「施主就來找老衲求證?」
孤獨鳳很乾脆地點了點頭:「不錯,正要找你求證。」
「老衲聽說,姑娘是獨孤閥中第二高手,武功僅次於貴閥尤老夫人。」葉飛滋了口小酒,笑瞇瞇地說道:「獨孤閥掌陛下親軍,而陛下又即將駕臨江都。姑娘此時前來江都,是先來鋪路,肅清地面的吧?」
「沒錯。」獨孤鳳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雖然宇文大人已經在揚州整頓過一番,但我獨孤閥既為陛下親軍,直接負責陛下安全,考慮的事情就要更多更細緻一些。」
「呵呵,如此甚好。」葉飛暢然一笑:「老衲幾天前,救下了兩次行刺陛下的高句麗羅剎女,又得了陛下志在必得的長生訣,更有楊公寶庫的秘密在身……」
葉飛每說一件事,獨孤鳳的神情便凝重一番。等他說出「楊公寶庫」四字時,獨孤鳳更是悚然而驚。
和氏玉璧、楊公寶庫,得一可得天下。這雖然是荒謬的傳說,真正的有識之人,絕不會相信。可是天底下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的有識之士呢?
可以說,凡是知道楊公寶庫秘密的人,都是潛在的野心家、造反家——得一可得天下,這麼大的引誘,忠臣義士都會動心,更何況眼前這個不忌酒肉女色的假和尚?
獨孤閥出了個獨孤皇后,乃先帝皇后,當今陛下的親娘。獨孤家與楊家可謂興衰與共,對於造反派當然恨之入骨。對於潛在的野心家、造反家,更要大力打壓。
「……老衲乃出家人,財寶於老衲無用。得天下,更與老衲無關。不過……」葉飛笑得一臉純良:「老衲倒是想用寶庫扶持一方勢力,將來若得了天下,也可憑此大功,混個國師之類的職稱,以此宏揚佛法。不知獨孤施主,以為老衲之計可行否?」
「你!」獨孤鳳柳眉倒豎,恨恨地看著葉飛:「想不到,你居然是個亂臣賊子!」
葉飛道:「呵呵,方今天下,又有誰……不是亂臣賊子呢?再說,老衲乃方外之人,是佛祖的佛子,可不是陛下的臣子。」
獨孤鳳神情凝重地看著葉飛:「你明知我是獨孤家的人,還敢在我面前說這番大逆之言……你究竟有何目的?」
「沒什麼。」葉飛寶相莊嚴:「求名而已。望施主替老衲揚名。」
「真是瘋了!」獨孤鳳一臉地不可思議:「為了一個大逆不道的名聲,就能把命搭出去?」
「老衲為了名聲,什麼都可以不要的,連能驅鬼通神的重寶都可放棄!」
他一臉誠懇地說著,將那裝著金銀銅錢的褡鏈推到了獨孤鳳面前:「這,就是老衲全身法寶,均可役使鬼神。老衲可以將這些全部贈送給施主。」
「……」獨孤鳳無語。
過了好半天,她才哭笑不得的說:「替你揚名可以,不過你……就隨我去天牢一遊吧!」
說罷,她陡然出手。右手食中二指並成劍指,使出碧落紅塵劍法,瞬間幻出漫天指影,疾刺葉飛上身諸多要穴。
葉飛面不改色,口喧佛號:「南無~阿彌陀佛。佛曰……我不下天牢,誰下天牢?」
一天後,葉飛戴著一隻大號木枷,一臉寶相莊嚴地跟在獨孤鳳後面,坐上了前往東都洛陽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