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萬獸靈尊（三）
深黑的夜幕中掛著無數閃亮的星辰，即使那當空明月的光芒，也無法遮掩它們。星光月光交織之下，大海顯出一抹瑰麗的墨色。輕風輕輕拂過，帶起微微波浪。海面寧靜安詳，任誰也看不出，就在今早，這裡剛掀起了一陣足以顛覆一切的巨浪。
楚天緩步走上甲板。
船頭處，一個俏麗的人影站在那裡，海風吹過，帶起她裙角輕輕飄揚。
「你很怕我？」弄玉沒有回頭，輕聲問道。
楚天苦笑道：「怕倒不至於，只是覺得有些看不透。」
「哦，因為我是妖靈？」弄玉微微轉頭，眼角餘光從他臉上掃過。
「有，但不全是。」楚天緩步走到弄玉身旁：「那藍玉皇號稱萬獸靈尊，想來也不是什麼平常角色。但為了找你，卻不惜駕馭萬獸而來。但也因為你一句話，便消失在了大海之中。」
弄玉沉默良久，終於還是迎著海風輕聲開口。
「說來，我和藍玉皇也算是從小認識。當年我還只是一隻白玉蚌，他也只是一條七彩小魚。那時的他便非常調皮，時常在我身邊遊玩嬉戲。後來，我千年修行化作了人形，便離開了一段日子。等再回來的時候，他也變作了孩子模樣。之後便每天跟在我後面，姐姐前姐姐後的。還成天嚷嚷要我嫁給他。」弄玉似乎想到了什麼，輕笑道：「我那時醉心修煉，哪有時間去理那小孩子。就告訴他，如果要娶我，就先去把四海統一。」
說道這裡弄玉頗有些感慨，有些無奈地笑道：「後來我為了修行，再次閉關數百年。誰知道，等再出關的時候，他就真已經是這片海域中的王者了。當年的孩子變成大人後，就不那麼可愛了。成天嚷嚷著要我履行諾言，那就更讓人討厭。」
聽完這話，楚天忽然覺得那個藍玉皇有些可憐。
被弄玉這麼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妖精戲耍了這麼多年，最後還被隨口一句玩笑話騙得去爭霸「天下」，得來的卻是一個「我已經嫁人了」的結果。
換作是自己，只怕當場便要發飆殺人。
「這讓我說什麼才好……」楚天滿臉的苦笑。
弄玉輕笑道：「我和他的事不用你多說什麼，倒是你，日後讓小藍藍惦記上了，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楚天苦笑道：「還不是你給我找的麻煩。」
他說是這麼說，但也沒真把這事放到心裡去。那藍玉皇既然能夠爭霸四海做到一方霸主，想來也不是無腦之輩。日後自己只要細細解釋一下，這番誤會應該能輕易化解。
自然，他不知道，此刻在深海之中，藍玉皇與下屬正有一番說辭。
「王，您不必在意弄玉姑娘的話，那嫁人之說想來是推脫之詞罷了。」一個頭頂有著一對麟角的老人躬身說道。
藍玉皇冷哼了一聲，目露森然之色：「你的意思是，弄玉姐姐有意說謊騙我？」
老人一激靈，他永遠也忘不了前敢於在一個在藍玉皇面前說弄玉壞話的妖靈的下場。他背脊一陣發涼，不敢再說一個字。
藍玉皇埋著頭，眉頭緊皺，自言自語道：「弄玉姐姐待我極好，從小到大從沒騙過我。這次，一定不是騙我的！」
老人心頭苦笑，弄玉那妖精從小到大不知騙您多少回，連爭霸天下這樣的話都敢這婚事了。這些年來，四海中的腥風血雨，只怕有大半都是因為這妖精的一句「你一統四海之日，就是我嫁給你之時」惹來的。
藍玉皇撐著下巴坐在王座上，臉上的氣質隨著他心思的轉動而不停變化。時而是幼稚少年藍玉皇，時而又是那一統四海的絕世霸主萬獸靈尊。
老人埋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藍玉皇的性格變成了兩個極端，平日裡涉及到爭霸天下沙場廝殺的事，他便是那個殺伐決斷的萬獸靈尊。但一旦牽扯到那位弄玉姑娘，他便會變作那個永遠也長不大的藍玉皇……而像現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在他身上交替閃現的時候，無疑是最危險的！
良久之後，一直陰晴不定的藍玉皇身上的氣質終於定了下來。他面色陰沉，目光冷凝，那讓萬獸臣服的滔天殺氣如翻滾的巨浪一般。
「哼，敢跟我搶女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不過，藍玉皇嘴上是這麼說，心頭卻有一陣疑問。那個楚天身上到底是什麼味道，怎麼會讓我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搖搖頭，甩開心頭的疑問。
無論怎樣，既然你敢跟我搶弄玉姐姐，那就注定要死。
藍玉皇率萬獸來襲已經是數日前的事了，商船上又恢復了平靜。
只不過，人們看弄玉的眼光也由最初的毫不掩飾的愛慕，變作了現在的忌憚非常。甚至連星殿那三名執事對她的態度，也有了些微的變化。談不上恭敬，但也不像以前一般傲然視之。
弄玉是什麼來路，除了楚天之外，船上的人都不知道。但藍玉皇那日駕馭萬獸而來的氣勢，卻是讓所有人為之震驚。或許大部分人都沒聽說過藍玉皇這個名字，但看到當日的威勢，卻沒有人會懷疑，他舉手投足間便能輕易地將這條堪稱巨船的商船覆滅在海中。
這幾天裡，楚天老老實實地呆在房裡，把程煜弄來的藥物都給他煉製成了清心露。當日那希望用他來和弄玉互相牽制的想法，現在看來實在是可笑的緊。只要回想起當日他聽到藍玉皇名字的時候的表現，便可以想像當他得知藍玉皇和弄玉的關係後，絕對是沒有膽子跟弄玉作對的。
倒不是說程煜膽小，而實在是藍玉皇的實力高得離譜。挑戰實力高者，那叫勇氣。挑戰實力高得沒譜而又凶名在外的，那叫傻逼……不僅如此，楚天相信，弄玉要對自己有什麼惡意，只要隨口一句話，那萬獸靈尊藍玉皇絕對會率萬獸而來，將自己碎屍當場。
只是，無論楚天如何轉動心思，也不明白這妖靈弄玉怎麼就對自己這個陌生人這麼……這麼好奇。
搖頭苦笑，甩開心頭的疑惑。這些想不明白的事，如何用腦子也是白費功夫，不如去甲板上散散心，說來，也有幾日沒出去了。
甲板上，慕申、曉月、董浩三人依然在老地方逗弄著小紫。這幾天沒見面，楚天驚訝的發現，小紫竟然有了些微的變化。
它額頭處竟然長出了一個小小的肉凸，就像是獨角一般。
楚天尋遍腦海，也想不出這到底是什麼妖獸的特徵。索性不再去想這個。
「弄玉姐呢？怎麼沒看見她？」楚天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弄玉的影子。要知道，弄玉平時從不在船艙裡休息，幾乎都是站在船頭迎著海風看風景。
曉月想了想，道：「一個時辰前，弄玉姐姐好像發現了什麼，從東面甲板飛出去了。」
自從藍玉皇來襲後，弄玉在幾人心中的形象已經由「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變作了「實力深不可測的高階修士」。因此對弄玉飛走這事兒，幾人倒是沒顯得太過驚奇。
楚天點了點頭，沒有追問什麼。弄玉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雖然那日夜裡她提過一點，不過楚天相信，那不過是冰山一腳罷了。
伸出手，輕輕撫摸小紫的馬臉。小紫一如既往的甩著腦袋，一副不滿意的樣子。
楚天微微一笑，但就在這笑容還未收起的時候，便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高速行駛著的商船彷彿撞到了什麼巨大的物體上一般，猛然停了下來。
船上一陣巨震，哪怕楚天和慕申這樣擁有星士級別實力的修士，也幾乎站不住腳。曉月和董浩兩人更是一個咕嘟摔倒在了地上。
「嗷……」
巨大的鳴叫聲響起，這聲音來自船頭。只見一頭碩大無比的怪獸猛然從海中升起。
在這怪獸的頭上，一個滿臉肅殺之氣的少年人背負著雙手，迎風而立。
弄玉足尖輕點著海面，望著前方那頭上有著一對麟角的老者。
「老頭，你冒充小藍藍引我出來，難道不怕被他發現後殺了你嗎？」弄玉輕撫著髮絲，嘴角掛著一縷淺笑。
老者抱拳笑道：「弄玉姑娘，若是換作平時，老朽要是敢騙您，只怕王真會收了我這條老命。但今日卻是不同，呵呵……」
「今日不同？」弄玉微微一怔後立刻回醒了過來，她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小藍藍要對楚天動手？」
老者笑道：「弄玉姑娘冰雪聰明，果然是一點即透。」他微微一頓，「弄玉姑娘，既然您已經出來了，就不用再趕著回去了。一來是已經來不急了，二來嘛，難道您要跟王動手？姐弟相殘的一幕，想來您也不願意看到吧？」
弄玉瞇縫著眼，其中寒芒閃現：「我不願和小藍藍動手，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互拼生死，最後只剩其中一人嗎？」
老者微微一笑：「不是只剩其中一人，王既然決定親自動手，那楚天便死定了，絕無生還可能。」
弄玉抬起手，輕撫著鬢角髮絲，沉吟片刻忽然開口問道：「是小藍藍讓你來引開我的？」
「自然不是！」老者臉上露出崇拜之色，讚歎道：「王乃英雄人物，自然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情。但我們做手下的，總是要學會體諒主子的意思。」
「小藍藍不知道你來找我？」
「不知道。」
弄玉忽然輕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嫵媚的笑容：「既然這樣，也就是說我殺了你，他也不會知道咯？」
老者笑道：「若能讓王如願以償，老夫自然不吝這條老命。只是，弄玉姑娘你能取下嗎？」
弄玉面色驟寒：「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