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英雄救美()
「那天,您一早出去玩耍,結果等到半夜都不見回來。這可把我們急壞了。還好想起您這一年來每日裡都去那海灣,我這才想著帶人過去找找。結果就在沙灘上發現了您……」說道這兒,吳管事微微有些責怪地道:「天少爺,不是我說您。那片海域太危險了,天海鎮不知道有多少熟識水性的村民都死在了那裡。我都跟您說過多少次了,千萬別去那裡!要是真出了點什麼事,您讓我怎麼跟死去的林伯交代啊!這次實在是您吉人天相,加上老天保佑。那吃人的亂流沒把您給捲了進去,倒是把您推倒了沙灘上……」
楚天揮了揮手,打斷了吳管事的話,微笑道:「吳叔你放心好了,我以後不會去了……」那用來修煉的礁石已經被他一腳踢碎,再加上不動明王體已經進入了第一重,那巨浪對他的用處已經不大。因此,他也不準備再去那裡。
吳管事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對著那早就侯在一旁的雜役道:「趕緊把粥熱熱,給天少爺端上來,這都餓了兩天了……」
「我昏迷了兩天了?」楚天瞪大了眼,他原本以為自己只是昏迷了一會兒而已。不過經吳管事一提醒,他倒發現自己還真有些餓了。
只見吳管事忽然拍了拍腦袋,道:「天少爺,我見您醒來,一高興倒是把正事給忘了。」
楚天不解地道:「什麼正事?」
吳管家坐到床邊,笑道:「天少爺,您今年就十六歲了吧。」
楚天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是啊,今年就十六歲了。轉眼間就已經在這天海鎮生活了三年了。按照習俗,今年就要行冠禮了。
所謂的冠禮,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成人禮。若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這自然得大張旗鼓的弄一翻,三姑六婆、各房親戚那是有多少就要請多少。就算那些家境貧困些的,大人們也會想方設法弄得熱鬧些。畢竟冠禮一過,就意味著少年郎已經變作成人,可以娶妻生子繼承家業了。
一想到冠禮,楚天頓時想到了什麼,他失聲叫道:「難道是……」
吳管事笑著點了點頭,道:「家主那裡昨天派人過來,叫您回去,要為您行冠禮。不僅如此,那帶口信來的老把式還說,大院裡好像還有什麼大事等著您……」
冠禮、父親?
楚天心頭微微一顫,細細算來,自己也有四年沒有見過父親了。呆在桑木鎮的最後那一年裡,楚一鳴就完全沒來見過這個幾乎已經被他遺忘了的孩子。而來到天海鎮後,楚一鳴更是一次都沒來過。
雖說經過林伯的開導,楚天大概明白到楚一鳴的心理。但在他心頭又何嘗沒有幾分怨懟。童年的關愛,潛力測試後的冷落,以至後來的「發配」天海……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楚天一時竟做不得聲。
對楚天的經歷,吳管事自然是聽說過一些。他頗為唏噓地道:「天少爺,無論家主如何,他終歸是你的父親。哪有父親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道理?雖說我猜測不到家主的想法,但他這麼做,總應該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楚天沉默了半晌,這才緩緩道:「他要我什麼時候回去?」
「家主的意思,自然是越快越好。」吳管事心底微微歎了口氣。
楚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吳叔,您先去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目送吳管事離開,楚天陷入了沉默。
「小子,想什麼呢?」赤眉老祖的聲音響起。
楚天輕歎了口氣:「我在想,回去以後該怎麼面對我父親……」
赤眉微微沉默了一下後,緩緩道:「小子,我不知道你和老子間有什麼問題。不過你要記住,不管怎樣,他都是你老子!」
楚天默默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楚天在拒絕吳管事派人送他的提議後,帶上不多的行囊,獨自一人走上了通往桑木鎮的官道。倒是臨走之際,吳管事硬是塞了一柄長劍道他手上,說是防身之用。
楚天一陣哭笑不得,這心月狐島上幾乎人人都修煉有星功。若是自己真沒有天賦,一點星功都沒練過,遇上歹人時,這一柄長劍能有什麼用?
不過抵不住吳管事的撕磨,只得勉強收下。
「小子,你知道你那天有多莽撞嗎?」赤眉老祖嘀咕著,「那三十丈高的巨浪豈是你這樣的實力能去硬碰的!要不是老子在你昏迷後控制著你的身體游回岸邊,就算你沒被那巨浪拍死,也淹死在海裡了!以後別幹這種蠢事,知道了嗎?」
楚天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他也不是無腦之輩,那日裡卻不知怎麼的,腦袋一熱就直接衝了出去。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是後怕不已。
「你小子當時倒是威風了,可把老子嚇壞得不輕!」楚天倒是點頭認錯了,但赤眉老祖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依然念叨著。
楚天一愣,道:「你又什麼好怕的?我死了你不是正好脫離我的禁錮嗎?」
「放屁!」赤眉老祖叫罵道,「老子現在……」說到這裡,他頓時收口。
楚天倒是聽出了些什麼,頗有意味地笑道:「老鬼頭,你不會是一直瞞著我什麼吧?」
赤眉老祖自知失言,一邊暗自惱火,一邊叫罵著:「也不怕告訴你!老子在那海上漂流了百年,渾身法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之後強行奪舍,誰知道又碰上你這麼個怪胎!以老子現在的靈魂力量,如果沒有合適的肉身讓我奪舍,沒個百八十年是恢復不了了!你死了老子自然是能出去,不過若就這麼把魂靈暴露在凡塵裡,恐怕只是幾天功夫就得魂飛魄散!你若是有本事把老子趕出你的身體,老子立馬就得完蛋!」說完,對著楚天惡狠狠地道:「老子都說了,滿意了吧?!」
聽了這話,楚天心頭自然大喜。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甚至連臉上那濃烈的笑意都難以自制。他一邊搓手嘿笑,一邊安慰道:「老祖,看你說的,憑你我兩人的關係,我能做那樣的事情嗎?您就放心在我這兒養傷,等個百八十年您恢復得差不多了,我一定恭恭敬敬地送您出去。」
看著楚天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赤眉老祖一陣惱火,卻又沒有絲毫地辦法。
兩人就這麼一邊閒聊一邊前行,途中倒是路過了一間客棧,不過無論是楚天還是赤眉老祖,都沒有停下的意思。就這麼一直趕路,一直到傍晚時分,兩人才在官道旁的小樹林裡停了下來。
楚天找了幾根枯樹枝架上火堆,將包裹裡那醃製過的小牛腿取出來,放在上面一陣燒烤。金黃色的牛油沿著樹枝滴落在火堆裡,響起一陣嗤嗤的聲音,濃烈的香味頓時蔓延開來。
算起來,赤眉老祖也有百多年沒接觸過人間食物了。這烤牛肉的味道他自然是聞不到,但光看那晶瑩剔透的香油,那被燒烤城金色的表皮,就已經是讓他食指大動。
赤眉老祖用力地嚥了口唾沫,恨恨地道:「小子,你給老子記住了,這半個月裡絕對不能動用星力療傷,更不能修煉!你那天莽撞地去衝擊那巨浪,已經讓身體各處脈絡、肌肉都受了過重的傷。那不動明王體雖說玄妙,但也不是無所不能。你現在的傷勢,只能靠慢慢調養,絕對不能擅用星力!」
「好啦,我知道了,這一路你都說了三遍了!」楚天一邊翻轉著那穿著小牛腿的架子,一邊頗為不耐地道。
赤眉老祖悻悻地輕哼了聲。
忽然,楚天揚了揚眉毛,目光望向那黝黑的林子裡。
一陣沙沙聲傳來,彷彿是什麼東西在林間急速穿行一般。
野獸?妖獸?!
一想到妖獸,楚天頓時有些興奮。雖說跟赤眉老祖在一起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而那三枚據說是封印了妖獸的戒指也一直戴在他的左手上。但到如今,楚天卻還真沒見過妖獸長什麼樣。
帶著幾分期待,帶著幾分興奮,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林子。
但當那「妖獸」從林子裡竄出來的時候,楚天不由得張大了嘴。
從那林子裡鑽出來的哪裡是什麼妖獸,根本就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穿著一身灰色長裙,或許是在林間奔走多時,顯得有些破損,一頭秀髮也略顯凌亂,臉上滿是驚慌之色。
女子本就是奔著這火光而來,在看清楚天的面貌後,她也是一愣。不過當她的目光落到那被楚天斜插在地上的那柄吳管事硬塞給他的長劍上的時候,她立刻就叫了起來。
「少俠,救命啊!」女子飛快地跑到了楚天面前。
還沒等楚天說什麼,又一個聲音傳來。
「簫香!你這婆娘就算跑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抓回去!」伴隨著這粗獷地吼聲,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巨漢撞斷了幾顆小樹後,也從那林子裡躥了出來。
楚天頓時面色古怪,心頭嘀咕著:「難道我也要遇到傳說中的英雄救美?」
巨漢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簫香,今天誰都幫不了你!」說著就走上前去,就要硬拉著那女子離開。
那名叫簫香的女子面色驚惶,望向楚天的目光中充滿了祈求之色。
楚天心頭倒沒存什麼英雄救美的念頭,不過這事兒既然出在了自己面前,那說不得還是要管一管的。
「慢著!」楚天朗聲叫道。
巨漢似乎此刻才注意到楚天的存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粗聲粗氣地道:「小子,這不關你的事!」說著,伸手就抓向那女子。
楚天輕哼一聲,抬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那壯漢的手腕。
巨漢面色一沉,手腕猛然一抖,渾身星力湧動,在身周浮現出一圈淡淡的光華。
楚天身體一震,手腕處傳來一股巨力,似乎要將他的手彈開。他下意識地運轉星力想要抵擋。不運轉星力還好,只是這微微一轉,他就覺得渾身星絡一陣刺痛。剎那間臉色蒼白,斗大的汗珠沿著額頭就流了下來。
巨漢瞄了楚天一眼,道:「老子怎麼說也是星使級別的,你小子要是不想斷手斷腳,就給老子站在那裡別動!」
楚天依然臉色蒼白,那劇烈的刺痛讓他根本無法做任何反應。表面看上去,他還真像是被那巨漢給嚇著了。
巨漢嘿嘿一笑,目光再次落到了那被叫做簫香的女子身上。
眼看楚天被巨漢「嚇得」不敢動彈,那名叫簫香的女子眼神中泛著絕望,目光落到那壯漢身上,她猛地把心一橫,厲聲喝道:「要想我嫁給你,除非我死了!」
巨漢微微一愣,轉眼就雙眼通紅地低吼道:「你就算死,也要嫁!」用力抓住簫香的手臂,拖著就往官道上走去。
楚天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在沒有驅動星力的時候還沒發現,此刻只是微微一運轉,體內的星力就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在星絡裡橫衝直撞,完全無法控制。每每流經那被巨浪和不動明王體擊傷的部位的時候,更是痛入骨髓。那劇痛讓他連動一根手指都非常困難,更別說是阻止那巨漢帶走簫香了。
他倒是滿心焦急,但在他意識海裡的赤眉老祖,此刻卻是一言不發,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
就在那壯漢抓住簫香要往官道上走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慢著!」聲音清脆悅耳,但此刻卻帶著一絲冰冷的味道。
放眼看去,只見陰影中兩個身影緩緩出現。
當先的是一名少女,看上去十五六歲,穿著一身水色長裙,黝黑的長髮被束成馬尾垂在腦後。她皮膚白皙,面容秀麗。但此刻,她臉上卻帶著濃濃地怒意。
另一位則是一名錦衣公子,看上去二十三四歲,樣貌頗為英俊。他手持折扇,嘴角掛著幾分笑意,很有幾分濁世公子的味道。
「笙妹,咱們趕路要緊,何必管這些瑣事呢。」那錦衣公子輕拍著折扇笑著道。
那被叫做笙妹的少女也不回頭,只是冷冷地盯著那巨漢,恨恨地道:「你知道我這輩子最恨什麼嗎?我最恨的就是……逼人成親!」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她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裡擠出來。
「那我們就趕緊解決掉,抓緊時間趕路吧。」錦衣公子終於抬起頭,笑吟吟地望著那巨漢。
「那你還等什麼?」少女輕哼了一聲。
那巨漢倒也是有些鬱悶,自己追著逃妻來到這裡,先是遇到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子,這才剛解決掉,就又來了兩個。難道現在的小娃娃都這麼囂張?
「你這小丫頭……」巨漢瞪大了一對眼睛,就要說什麼。不過還沒等他說完,就見那少女身旁的錦衣公子忽然動了起來。那身形猶如鬼魅,快逾閃電!
巨漢只覺得眼前一花,之後就感到心口一陣劇痛。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他整個人倒飛著砸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跌落到地上後,就沒了動靜。
簫香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錦衣公子卻是看都不看匍匐在地上的簫香一眼,他笑吟吟地走到那少女身邊,輕聲道:「笙妹,解決了,走吧。」
少女微微皺了皺眉頭:「誰讓你出手這麼重的?」
錦衣公子笑道:「我看笙妹你心頭不痛快,這不是給你出氣嘛。」
少女輕哼了聲,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楚天身上,冷哼一聲道:「空有這麼大的個子,真是廢物!」說完,也不理會地上的簫香和那巨漢,轉身就離開。
那錦衣公子趕緊追了上去。
小樹林裡頓時有些安靜,除了那火堆燒得辟啪作響,便沒了別的聲音。
那癱坐在地上的簫香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看了看不遠處躺在地上沒有動靜的巨漢,再看了看身旁依然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的楚天。微微猶豫了一下,她站了起來,也不走官道,一溜煙就竄進了一旁的樹林裡。
又過了半晌,那僵立在原地的楚天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活動了一下身子。
剛才的一切,他自然是看在眼裡聽在耳裡。除了嘴角掛起一絲苦笑,他倒是沒什麼好說的。那少女的一句「廢物」確實是刺耳了些,不過那時他正忙著驅趕自己體內胡亂衝撞的星力返回額頭那小珠子裡,根本無暇去辯解什麼。至於那名叫簫香的女子,走了便走了,也沒什麼好念道的。倒是地上躺著的這位仁兄……楚天緩步走了上去,只見那巨漢癱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嘴角還溢著鮮血,一副生死不知的樣子。摸了摸心口,還有心跳,不過也是微弱得緊。
「小子,這人怕是死定了。」赤眉老祖幸災樂禍地笑道。
楚天皺了皺眉頭:「有辦法救他沒有?」
赤眉老祖奇道:「救他?救他幹嘛?」說著,他又惡狠狠地接道:「現在老子和你也算是共用一具肉身了。他對你動手,就等於對老子動手。若是換了老子當年,直接就收了他的魂靈!現在這樣,算是便宜他了!」
楚天輕咳了兩聲:「老鬼頭,你可別搞錯了。這身體可還是我的,等我功力夠了,再給你找到合適的身體,你可還得出去。咱們你是你,我是我,別弄混了。」
赤眉自然也明白這道理,哼哼了兩聲沒有答話。
見赤眉老祖不願幫忙,楚天也沒有辦法。只得拉起巨漢的手,探了下脈象。
要學修真,那必然要弄明白身體的脈絡。楚天雖說沒給人治過病,但大致的道理還是懂的。只是微微探查了一下,就知道了這巨漢的問題所在。
那錦衣公子的一腳著實是狠了一些,這一腳幾乎是踢斷了巨漢的全部肋骨,光是這樣還不算,其中蘊含的暗勁甚至還震傷了他的心脈。
這樣棘手的傷勢,根本就不是楚天能解決的。他低聲問道:「老鬼頭,這人也罪不至死,你有沒有辦法救他?」
赤眉老祖輕哼一聲,道:「若是老子肉身、法力還在,救他自然不難。但現在你不能動用星力,我也沒有法力,自然是沒辦法救他。」
楚天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星力就能救他?」
「那是當然,這雜碎說白了就是被暗勁震傷了心脈,淤血堵塞了經絡。至於那肋骨斷掉了,不過是小傷罷了。」
「那該怎麼救治呢?」
「直接將真元……也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星力,注入他的心脈打通經絡就行了。」赤眉剛一說完這話,頓時醒悟了什麼,失聲道:「你不會是想給他救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