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獨關混跡江湖數十年,定力自然非同等閒,他望了望已相依蹣跚恨恨跨出門外的符氏兄弟一眼,收斂心神,斜目看了看樓層上凝立不動的祝玉妍,悄然後退了一步,與長叔謀等人肩而立,強自地微笑說道:「廖公子這般威名遠揚的人物到來,錢某身擔襄陽城主,添為東道,哪能不前來拜會一番呢?」
「錢城主客氣了,」楊廣自然知曉對方話裡點出他是一城之主,便是暗示己方有可能是一城之敵,但他又何曾將對方放在眼底,回以淡淡一笑,「本人當記在心頭,日後定有重報!」
錢獨關自從目睹了楊廣適才駭人聽聞的手段後,便已忐忑不安,心知即便以今日的陣容,亦是絕難將樓上那個傲然挺立的身影留下,一念至此,再聽得對方話裡隱藏的威脅,心內咯登一下,猶是他手掌數萬精兵,眼下更是有數十近衛在旁,亦不由慄然變色。
楊廣不容錢獨關再有他話,略帶笑意卻冰寒徹骨的目光便自掃向了樓下的長叔謀,眼中神光一閃,徐徐地說道:「長叔兄方才慷慨而入,所恃的究竟是甚麼呢?」
長叔謀以及他身旁的四人,此刻心中的懼憂猶自未曾褪去,聽到楊廣話裡有話,見到楊廣的神色,不由杯弓蛇影,他們生怕成為符氏兄弟第二,皆是凜然變色,齊齊後退,佈陣作勢,欲待反擊預想中楊廣的又一波猛烈強勁的攻襲。
但楊廣卻沒有絲毫再去出擊的意思,他無視神情緊張的長叔謀等人,軟玉溫香在抱,故意不看祝玉妍。瀟灑無比地轉了個身,看著餘下那不認識的三名「不速之客」,和若春風地輕笑道:「三位也是來淌這攤混水的嗎?不知尊姓大名可否相告呢?」
樓上站在楊廣背後的跋鋒寒,見到楊廣一招便已震懾全場,眼下又是不著痕跡地將主動權抓在手中,望著楊廣雄奇挺拔地背影,他心內禁不住地一陣恍惚:這難道就是邪帝的威勢嗎?
「你就是那個青年第一高手廖隕吧」那個胡服少女擠了上前,微仰著頭,歪著螓首,一副純真可愛的模樣,笑嘻嘻地說道。「我叫淳於薇,你聽說過我的名字嗎?」
「果然是她!」楊廣心內忖道,他劍眉一揚,微笑道:「淳於薇嗎?我自然聽說過的,大草原最美麗的一朵花嘛!」
淳於薇本來不奢望楊廣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地。不想楊廣不單報得出自己的名字,還誇讚自己是草原最美麗的女子,她本性單純。素來又仰慕英俊瀟灑且豪勇不凡的俊傑,這下不由地歡喜不盡,笑靨如花,對楊廣的好感自然也是一下就飆升到了一個新地高度。結果她屏除了之前很看好的跋鋒寒,檀口一張,咯咯的清脆歡笑著,直接冊封:「是真的嗎?嘻嘻!嗯,人家沒進中原前。也聽說過你了哦!現在看起來,你真的是天下間最英俊地男子了!」
……眾人啞然——互相吹捧是很正常的,不過也太過火了吧,先不說上面那三大美男,好像她身旁的師兄都不比他差勁地吧?
楊廣卻一點汗顏的感覺都沒有。他連一個矜持的姿態都沒做,嘴角一翹。臉皮像一堵牆那般厚,讚歎道:「淳於姑娘真有眼光!」——
這一句話徹底地將樓下眾人迷惑了:難道,上面那個很沒品的傢伙就是方才將自己嚇得魂不附體的人嗎?
淳於薇身旁那肩掛雙撾的青年男子,望著樓上那個言笑自若的男子,突然心底一激靈:這樣的渾不將眼下地眾敵放在心上,難道……
「這個男子,絕對不簡單!」他想到這裡,排眾而出,朝著楊廣哈哈笑著施禮道:「想不到廖公子竟與敝師妹這般投契!在下乃拓跋玉,請廖公子多多指教!」
「賢師兄妹乃是武尊座下的高弟,」楊廣眼神一凝,擺了擺手,微笑道,「要說指教,我可不敢當了!」
武尊畢玄乃是西域當之不讓的第一高手,數十年來縱橫大草原,向無敵手,盛名歷久不衰,被西域、特別是他所在的突厥部族,奉為了無往不勝的戰神,享有崇高地聲譽,即便以東突厥各部可汗之尊,亦是對之恭敬有加,遇有大事,無不相就垂詢。
「大江聯鄭淑明,見過廖公子!」伴在淳於薇身旁的那名白衣麗人見到楊廣詢問地眼光掃了過來,連忙盈盈一禮。
楊廣見到鄭淑明那莊重嫻雅卻又不失妖嬈風情的熟婦美態,心底忍不住惡毒地浮想聯翩起來:乖乖!這等尤物!人說他的老公江霸乃是先重傷於曹應龍之手、後斃命在跋鋒寒的劍下,可依老子看,嘿嘿,那倒霉鬼八成是受不住這美嬌娘的壓搾,所以才……嘿嘿!
江霸乃是前大江聯盟主,曾號令長江沿岸的十數個幫派,亦可謂威風八面,可惜他先為曹應龍擊成重傷,後來,跋鋒寒替東溟派到他那裡收一筆舊帳的時候,兩人一語不合,便即大打出手,結果,他技不如人,便被跋鋒寒乾脆利落地送到了閻羅王的殿前。
楊廣看著眼下的數撥人馬,暗自估算:畢玄的兩個徒弟是來找跋鋒寒的麻煩的,長叔謀這幫鐵勒人是來尋寇仲與徐子陵的晦氣的……——
好傢伙!這裡的一半人都是那三個傢伙招來的!
楊廣肚子裡暗自在腹誹著,他目光環掃,見到錢獨關的神色不似起初那般鎮定自若,心知適才的那一手即興出擊已起作用,假如能夠繼續保持下去,說不定今日之事,無須大動拳腳,便能暫時壓下。
「帝尊要將妾身抱到何時呢?」楊廣正念想間,軟綿綿地伏在他懷中的綰綰突然湊近他的耳邊,輕輕的嬌柔說道。
楊廣一低頭,瞧見綰綰秀靨微起紅暈,更是嬌艷欲滴,他眼睛一亮,口唇微動,自來熟的嘿嘿輕笑道:「綰兒你不歡喜嗎?」
綰綰微微一呆,她自出道來,見到的人無以記數,別人對她,不是顛倒迷醉,便是恭謹守禮,便是聖門中向來對自己暗含覬覦之心的人,忌憚於她大成的天魔功,亦不敢稍有異色,而這楊廣,聽說乃是色中的餓鬼,雖說武功驚天動地,但在自己這亦頗為自傲的美色面前,怎麼好似不受絲毫影響的呢?
「帝尊!」綰綰正忖度間,那邊奇異的緘默良久的祝玉妍突然向錢獨關作了個手勢,接著對楊廣嬌聲說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吧……」
她話尤未完,樓下諸人亦為她那一聲「帝尊」滿頭霧水的時候,突聽外面由遠及近的一聲暴喝:「誰敢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