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又笨又倔的女人
梨子扶著牆壁，站起身，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雖然走得極緩，可是她還是往前慢慢地挪步。
她不小心滑倒了，一身的泥濘。
「如果一直跌倒，那麼我會一直爬起來的。」
梨子自己踟躇著，一小步地往前移。
玄亦站在她身後，眸光暗動，彷彿有一塊小石頭扔進了一汪清澈的碧水中。
他走了過去，默默地跟在她的後面。
梨子笑了笑，說道：「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他想也不想就點頭：「嗯。」
前方很暗，幾束光線照了進來，忽明忽暗。
彷彿是螢火蟲的星點光芒交織而成的網，迷離而朦朧。
「你不用這麼直接說出來吧。」
一臉黑線的梨子，不得不出聲抗議。
「嗯，你也不是沒用。」
梨子聽後，笑了起來：「這次，你可學乖了。」
還未等她誇完。
玄亦又接了一句：「你不是沒用，只是笨。」
梨子只覺得頭頂上全是火呀，在四處亂竄。
這世上怎麼會生產出這種損人不償命的神獸啊。
太怪胎了吧，太毒舌了。
安德烈那小子的神獸竟然是這種品種的。
真讓人氣憤啊。
她第一見這麼損人，這麼毒舌，這麼不留口德，BT到無敵的神獸！
「喂……」
梨子想好好地教訓他一頓。
「這世界真有一條鐵打的規律。越是聰明的男人，身邊都會拖著一位笨女人。我覺得主人自從遇上你之後，就得了受虐症。」
梨子的嘴角像扯麵條似的，扯過來又扯過去。
她的小臉上三豎大黑線，在蕩鞦韆。
「……」
梨子閉上她可愛的小嘴巴，決定用實際行動來說話。
繼續往前走，總有一天，會把一座大山，踏成平原。
但是，在踏成平原的時候，應該先有力氣吧。
她現在突感胸口一陣的悶疼。
鑽心的疼痛，讓她再次跌坐在泥坑裡。
這裡真潮濕啊，冷汗從她緊皺的眉頭，滴落到她的掌心。
玄亦停下腳步，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時辰快到了！
冷汗從梨子蒼悱如雪的小臉上無情滴落的時，她緊緊地咬著唇瓣。
巨大的撕裂疼痛，使得她暈厥過去。
在這個光線朦朧的地方，所到之處，只有微弱的風聲和星點的晨光。
四周昏黃，影印冗亂。
梨子現在的身份，只是普通的人類。
她的體力和靈力都消耗過多。
如果沒有起死回生的雪蓮來醫救，後果不堪設想。
再過不久，她的生命立刻就能像流星一樣劃過天際。
生命微弱，如若風中殘燭。
怎麼辦呢？
玄亦扶起梨子，嘴角抿起：「又笨又倔的女人，總是讓人多操心。」
他的陰陽眼中，波瀾如濤：「越堅持的同時，就代表著越脆弱。」
怎麼樣才能救主人和梨子呢？
這是一個難題，他攤開雙手，一片的淒涼。
什麼也沒有，只有空氣，只有昏黃的光線。
也只有一顆在夜雨下哭泣的心。
他想起了曼華，那位血族少年。
他不能辜負曼華的重托！
不管怎麼樣，都要努力地去救他的母親。
前方，有水滴的聲音。
嘀噠，嘀噠的響。
雖然，微小細細。
可是，傳到耳旁，還是能聽得清楚。
丁咚的水流聲，隱隱約約地在不遠處流淌著。
「水……水……我要喝水……」
梨子在暈迷中，斷斷續續地說。
玄亦點了下頭，手指屈起，在半空中畫了一道紫色的圈。
頓時，一大片的薰衣草紛擁過來。
花瓣簇簇，輕輕地灑落在梨子的週身。
「收！」
當薰衣草的細小花瓣，團團擁簇在梨子週身的時候。
紫色的花海，幻成了一片紫色的海洋。
而梨子慢慢地融化於其中。
「為了拖延時間，我先把你封存在薰衣草的花海中，防止你被淨氣所蝕化。你是曼華的媽媽，雖然是人類，可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堅守下去，等到與兩個孩子相見的時候。」
玄亦搝緊拳頭，他的陰陽眼凝視著不遠方。
在陰陽眼瀲灩的瞳仁中，拔開雲霧，前方，有一團在不斷迴旋的水流。
那水源，就像奔騰的大海一般，迭宕起伏。
玄亦把梨子放進了薰衣草的守護結界裡，然後向著前方那一團不斷盤旋回溯的河流走去。
那一團不斷回盤的水，就像大海的漩渦一般，不停地在眼前繚繞著。
在風中輕輕地嗅，似乎能聞到大海的氣息。
不流動的時候，如深淵般的靜幽。
一旦湍流奔騰的時候，又若風雲大作，電閃雷鳴。
玄亦在距離這團水流漩渦五米開外，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這種清新又腥甜的味道，是屬於海族的。
血族歷代以來，都跟海族是世敵。
所以，他雖然是血族的神獸，卻從未主動現身與世仇的神獸青雲見過一次面。
時光，就像一把利劍。
劈開了塵世的一切，哪裡會知道，他們重新見面的那一天，卻是絕決般的永別。
玄亦的陰陽眼，緊緊地翕上。
他不想再回憶了，每回想一遍青雲死去的樣子，他的心就彷彿又被利箭所刺穿。
空洞的，悲傷的，零亂的，也是破碎的。
這股海族的氣息，真像青雲身上的味道。
海洋的博大與自由，青雲總是會笑得沒心沒肺，一付天塌下來也照樣當被蓋的樣子。
玄亦攤開雙手，心中一陣的刺痛，他是喜歡陽光般的溫暖的。
因為，青雲來自海族，所以，他總能笑得陽光燦爛，天不怕，地不怕，如果決定要去做，青雲就是拼了性命也會去闖的。
青雲的力量在爆發的那一刻，就意為著死亡與重生。
玄亦的瞳仁瞪得大大的，是的，青雲的死亡，曼華的重生。
四大神獸中，青雲的力量，不爆發的時候，就是如沉海一般深幽。
而真正的爆發出來，卻是可以改變生命的軌跡的。
使死去的人，重新獲得了新生。
所以說，四大神獸中，青雲是有能力改變人的命定軌跡的，只不過，改變別人的命運，就要犧牲自己的生命。
風拂過，把他的發吹亂了，他對著這團海族的氣流，說道：「青雲，青雲……」
這一聲呼喚，使得不斷盤旋流轉的水，立刻停止了下來。
有彩虹一般的七色光線從水團中，透溢出來。
就像繭子一般，光線從裡到外，慢慢地滲透。
玄亦詫異地看著這團水球，一點一滴地融化。
當七色的光線褪盡之後，抽絲剝繭地露出一汪天藍色的海域。
彷彿一剎間，天色純淨，萬里無雲。
眼前唯有一片純潔淨色的大海在靜靜地流淌。
在海平面上，站立著兩個人。
在一片迷霧的升騰下，他只隱約看到兩個人的身影。
一位紫眸紫發，紫色的魚尾，有著天神之姿。
海風拂過他幽紫色的衣袍，獵獵響動。
他有一條彷彿是千萬顆紫色珍珠串連而成的魚尾，巨大的魚鰈正掃著海面，瑟瑟然的波動。
另一位腳踏著華蓮，雪色髮絲下是雪色的膚色，就連那雙瞳仁都是冰琥的顏色。
她的腳趾是千蓮瓣化成的，還是雪色珍貝的魚鱗？
彷彿是一層美麗的透明的輕紗籠罩在她的小腳處，有一瓣瓣的華蓮之美麗，也有一片片的魚鱗之精緻。
玄亦退後一步，說道：「你們是海族的人魚？」
透過細密的雨簾，羅蘭揮了下手，雲霧才漸漸地散去，彷彿是一朵朵的雲花，慢慢地綻發出清麗的容顏。
仙嵐的雪柳之發，在海風中舞蹈，彷彿是一大片的純色水母，清透又美麗。
當雲霽霧散之後，兩條人魚都露出了清晰的面容。
玄亦對了上羅蘭的紫眸，一汪薰衣草般的水色幽眸，彷彿是滿園紫色的花瓣在眼前紛揚翩躚。
精雕細刻的五官，挺拔丰神的身姿，那熟悉的五官和身段，簡直就是安葵曼華的複製品。
只不過曼華的眼睛是冰藍色的，彷彿是冰層下的藍色寶石。
曼華週身散發出來的氣場是既高貴又冰冷，猶如冬天之月。
而他週身瀰漫著的氣息是金色的驕陽，溫暖舒適，宛若春天之海。
「你是……安葵羅蘭？」
玄亦的心一陣的悸動。
「你是天界的四大神獸之一的玄武吧。」
仙嵐走上前，她的雪絲之發，就像美麗的柳條兒般打著圈兒。
華蓮的香，瀰漫在四周。
彷彿她本身就是一種清蓮之香，百步之內，蓮香會聞風而流溢。
玄亦的真身沒有幾個人知道，所以，他甚是好奇她的身份：「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就是玄武？」
玄亦聞到她身上的千瓣蓮味道了，想不到在這裡可以遇上冰族的血脈！
梨子現在相當危險，必須馬上用千瓣蓮來延長生命。
如果再拖下去，她不但會死去，連保持著她心臟跳動的白宸，也一樣會送命！
「我是西涼王的女兒，仙嵐。」
「是嗎，太好了！有救了，終於有救了。」
玄亦的臉上，綻放著光彩。
羅蘭上前，一把扯住玄亦的臂膀，語氣急促地說道：「如果，你是玄武，那我父親在哪！」
這正是玄亦要告訴他們的。
所以，玄亦立刻點頭回答：「他們現在都在危險，時間緊急，我沒有辦法說太長的話！但我請你們先救最危險的！」
他說著，攤開雙手，一團的薰衣草，像紫色的蝶兒，紛紜翩躚而出。
接著，在紫色的花海中，出現了一個守護結界。
守護結界的中心地帶正靜靜地躺著一具幾乎沒有氣息的屍體。
她全身沒有一絲的血色，雪白的唇瓣緊閉，如此的蒼惻。
她咬著嘴角，緊握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似乎是在跟死神做著最後的搏鬥。
她的神情透著堅韌，也透著悲傷，眼角有淚，在輕緩的溢出，彷彿她控制著巨大的悲痛！
不怨命，可是她要抗爭！
不怨天，可是她要活命！
不怨地，可是她要生存！